「洛奇,你又趴在這裡看什麼呢?」迎舞穿著溜絨的丁香色長袍,寬大的袖將她的手都擾得嚴實。看洛奇一直跪在椅上,順著折窗往樓下看,一時間也好奇的貼過來。她們快兩年不見,見到之後自是唏噓嗟歎,混扯打趣了半天。得知迎舞尋父未果,卻意外得個世處桃源。引得洛奇也著實的羨慕不以,直說有機會也要去看看那碧海白沙。
冥隱動靈,便是醉隔千萬里,依舊有覺。再是不願意,也得回返北地。這回太康城裡可以難得熱鬧,這城比曾經那座略小,但其實建城都是浪費,真正的居民這二年才有些。當初可謂空死一座。
要找吃的都得從霏平嶺一帶弄,至於織耕魚獵,更是要親力親為。不過現在好些,但也是初起剛復,遠達不到一個大城的自給自足標準。至於像什麼通貿之類的,就更談不上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醉呆了不到一年就跑了。月等洛奇身體漸復,自己完成虛空最後收力,也帶著洛奇跑了。
那會子洛奇意外有了身孕,她自己也不在意,月就很牽掛,怕她有個閃失。她後來需要冥隱續魂,但卻熱血不絕,華陽之息並未因此而斷。所以她的身體還是熱血沸騰,那是又怕冷又怕熱。
當時月因為要聚氣,無法離開虛空道口,而是在冰簾之後不得而出。洛奇就在裡面哆哆嗦嗦。月不給她隔個罩子她就生不如死。明明魂力需要冥隱,身體卻不喜歡。天天想著山明水秀,艷陽高照,越想自己就越冷。月地體溫本來比她低,但後來因可以聚願入魂,冥隱歸體。反倒身體外膚上的冥隱氣便可以心隨意轉,不再長恆於外。這樣一來。他的體溫也就因此達到正常水平。就是因為洛奇怕冷,天天縮成毛球一樣。月就恨不得天天把她揣懷裡,結果,出事了,孩子就這樣悄然而至。洛奇一想這個就牙根癢,當年她當暖爐的時候,那多麼敬業啊。現在換他,他就假公濟私。簡直把之前因為連年亂戰要東奔西跑時的欠缺全補回來了。
也就是這樣,醉呆不下去了!當時那裡就他們四個喘氣的。月這個壞典型擺在這裡,讓醉實在難以忍受。加上他把迎舞變成血族的那晚嘗到甜頭,導致腦子裡天天不乾不淨,有徹底變成色鬼地趨勢。所以他就趁自己還有殘存意志就帶著迎舞跑掉了,都沒跟洛奇打招呼。以至迎舞一回來,洛奇就先把她扯鼻子揪耳朵的修理了一番!
「我在看那些人啊,嘖嘖,好多沒見過的妖怪呢。還以為那次大震弄得人間凋零了呢,想不到啊!」洛奇扒著窗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下面。她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城門邊上的角樓。從這裡可以看到黑壓壓的一大片。現在她的眼神可比以前好太多了,看得格外清楚,讓她大開眼界。
「世間各有各的生存之法。」迎舞也擠過來跪在她邊上。跟她一道看。她地眼瞳有些微微泛紅。貼近洛奇的氣息,便被她的熱血吸引。並不是因為飢餓。而是因心底的情懷。血族會咬自己親近的人,會需求他們的血。當初她是人類的時候。同樣認為這是一種很殘忍的習性。用人類的眼來看,血族這種嗜血成狂的生物。地確比姬榮一類更加的殘忍。但後來,醉告訴她,這是血族之間傳遞情感的方式,渴求至親至愛地血,是因心中對他們情深地直接表達。她當時雖然可以理解,每個種族都有自己特殊的生存方式,她並不覺得無法接受。但她當時無法真正明白,為什麼血族會這樣。
直到她變成血族,她才真正地明白這一點的原因。飢餓地時候,眼睛會變成紅色。所有有血脈的**,他們地血流狀態都會清楚的在她眼底呈現。那時她的意志會被渴血的本能控制,對鮮血無法拒絕,直到身體滿足。這種渴血的本能是非常可怕的,她幾乎會成為一個吸血無度的怪物。但親人和愛人的血,味道是不一樣的。她永遠不會把醉咬死,就算她的身體飢餓到無以復加的程度,就算她渴血的本能完全蒙蔽她的理智,她還是會在嘗到他的血味之後,很短的時間裡達到復甦,以及恢復自控能力。因為那種與眾不同的味道,是避免她誤傷至親的懸絲。
其實每個人的血的味道都不一樣,活血和死血的味道也有區別。像是不同品類的食物,每一道菜都有不同。但只有心中有愛有憐惜。才會格外的記住那些想保存的生命!其實血族是很悲哀的,他們的食物和親人都無法分開。當意識被渴血控制,在失控的時候殺掉自己所愛,將是對他們而言最殘酷的事。所以,他們在不飢餓的時候,也會不停的記住所愛的人的血的味道。當愛越深,那失控的時間就越短。就好像當初,醉奮不顧身把她從地底刨出來的時候,凝血加上渴血,加上受傷。所有的堆積讓他短暫的失控,但他醒來的時候,她依舊活生生,還能好好的坐在那裡跟他聊天。足以證明,她鮮血的味道,永遠不會和他的食物混淆。那是可以彌補他心靈空虛的味道。
當咬自己地至親至愛。當他們地血流進自己地喉嚨。當甜美和情懷同時滋長。他們依舊活在自己身邊地快樂就會填滿那對無盡生命地空虛。只能用這種方法分辯和記錄。愛越深。越記得清楚。醉就是這樣過地。一年又一年。千百道菜裡。有一道。是他最愛又不能盡吞地美食。他必須保留必須守護。血地味道一再地告訴他。如今。她真地明白了。
所以。她也咬了洛奇。她要記住洛奇地血味。銘刻在心底。只要有一絲味道。就可以尋到她地蹤失。只要這味道不散。她就不會失控地把洛奇咬死。洛奇是她地朋友。永遠都是。就算她現在是血族。依舊不改變。正是因為心中有愛。所以對方地血總能誘惑她。悲哀地血族。就需要一生掙扎在這種對血和溫情同時地需求裡。想要保留就要清醒。想清醒就需要與本能相抗。情感越深。那血地滋味就越甜美。醉所承受地所有苦難。她都明瞭。所以。心靈貼得更近。他更需要她好好撫慰和陪伴!
「你說怎麼考核他們?只是打架嗎?」洛奇突然開口。一回頭看她地樣子。便笑瞇瞇地湊過來。「你想吃飯呀?」
「不是。」迎舞推開她地臉。不讓她太接近。「我把我知道地血族地一切都告訴你了。你怎麼還不注意一點?」
「注意什麼呀?我以前就是血河麼。我習慣了。」洛奇貼得更近。「喜歡我就說唄。我知道我人見人愛!」
迎舞輕啐了一口:「洛奇。你這個小無賴。都當了娘了怎麼還這樣。」
「和當不當娘沒關係吧?」洛奇笑瞇瞇,「不要忍了,很難受。我明白的,來吧來吧。」
「不,不行。」迎舞感覺自己的犬齒在變化。不由地連嘴都捂上了,「月知道了,又要生氣。你別招惹我。我不會摧氣衝脈。會有傷口。」
「那麼小小的兩個點。」洛奇比劃著,伸手勾她的脖子。「行了,他們現在在忙著招人。不會上來的。你的水平不到家,要到千波醉那份上你得練上個千八百年呢。我知道你是一多不見我。太想念我了。怕忘記我的味道吧?咬一口就知道了。」
她看著洛奇,眼前開始呈現洛奇跳動不止的血脈。的確是思念啊,因為思念讓她對洛奇的氣息不能抗拒。但與同時滋長的,是對血地本能。同時在糾纏她的靈魂,空虛便是因此而生。記住這血的味道地同時,又不能失到理智。但當這熱血流淌,**鮮活和靈動,當她與愛相依,滿足又重歸魂中。就是這樣,在血液裡尋找愛,傳達愛,延續愛。
她慢慢貼過去,在洛奇頸邊廝摩,尖銳地齒尖**鋒銳,同樣,也因刺穿對方感覺心痛,更因對方的信賴得到安慰。當鮮血流進她地喉,她複習著這不能忘記的味道。不管什麼時候,她都是洛奇最好地朋友!
「千波醉,把你老婆看好,她又咬洛奇!」月一臉鐵青,一腳把屋門跺開,看著裡面懶洋洋盯著一大堆名冊的醉吼著。沒辦法,這裡是太康,月地敏感暴增,一點點血氣他都能發覺。他沒衝上去,怕迎舞一緊張沒個輕重,就跑到這裡來找千波醉撒氣。
醉裹了一身黑袍,大白天的讓他昏昏欲睡。看也不看月的臉,輕哼著:「我還妒嫉呢,來咬我多好!」
「你個死妖怪!」月現在已經滿嘴洛奇的口頭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生悶氣。一張俊臉此時拉得比馬還長,像是上面吊了一堆鐵秤鉈。
「你夠了吧,你什麼都不干還說我?」醉半歪著,想不到來這麼多人,好多垃圾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真是煩死了。
「你活該,誰讓你跑掉的。」月愛搭不理,但嘴巴還是一樣壞。
醉搭拉著眼,跟月至氣那就太笨了,這廝嘴巴壞的不是一般二般。而且損人的話都不過腦子,就在嘴邊一串一串的。
這樣的生活也不錯,偶而打打混,鬥鬥嘴,於人間,卻脫離三界之外。看世間變遷,選擇強願登入魔界,更可以順便壯大血族。因為他在名冊裡已經看到了,姬榮百枯!她真的來了,想離開妖盟,不入天宗。為自己一族,尋一條全新道路!
人間還會有紛爭,到時戰火連天也好,他們就像旁觀者,看各方勢力你爭我奪。看強願遍世,便是魔界之樂。所以天界會因此更加勤免,冥界會因此更加細瑣周全。人間也會更加小心,因為不知何時,魔頭就會出現!
這裡像是歸棲或者華陽山的天路之口。不管紛爭多劇,都與他們無關。除非有破敗平衡之力出現,就像當初的夜魔羅!
強願在心,不死不滅,當看透一切,以願力為持,也是一種得悟。或者以後會更有悟者,或者世界都漸漸不同。但他綿長的生命,會一直看著,看風雲變幻。而他的身邊,會一直有人相伴,再也不會孤單!
《花弦月》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