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輕語給紀嫣然打了電話,約她出來還手機,電話裡紀嫣然也沒有拒絕,可等到林輕語到了寢室樓下,卻見紀嫣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往她面前一站:
「你餓了嗎?」
林輕語神情微妙的眯起了眼睛,林輕語對蘇夏會有愧疚,但對紀嫣然沒有,她根本懶得和她客套,直接道:
「不約。」
而且拒絕人次數多了,林輕語也有一種已經練出來了快刀斬亂麻的本事,她將手機往前一送,「拿回去,別再和我磨嘰。」
見林輕語這樣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紀嫣然沉默了一瞬,並不接她手裡的袋子:「林清宇,你答應讓我請你吃飯,我就把手機拿回來。」
好笑,丟自己的東西心疼,林輕語還沒見過丟別人的東西心疼的。她也不想在浪費時間了,當即將手機袋子往地上一放:「你愛拿不拿吧。」
林輕語轉身要走,紀嫣然卻忽然動手抓住了她的手臂,被一直糾纏著,任是誰都有了點脾氣,林輕語回頭剛想嚴肅的呵斥紀嫣然兩句,紀嫣然卻忽然邁前一步,她與林輕語站得那麼近,幾乎貼到了她的懷裡……
「姑娘你是喜歡投懷送抱怎麼的?」
「昨天晚上的小樹林。」紀嫣然打斷林輕語的話,貼著她胸膛,輕聲說著,「我也在。」
「……」林輕語怔愣:「你也在?所以呢?」
紀嫣然抬頭望著林輕語:「我不太會保密。」她又笑了出來,文文靜靜,靦靦腆腆的:「所以,你和我去吃飯吧。」
「……」
林輕語雖然現在真的是以男人的身份喜歡著男人,但是!這件事情她可不想大學的時候被爆出來啊,儘管現在大家嘴上說著理解理解,可真的落到實際上,在寢室裡,還要她怎麼坦然的和她三個直男室友相處啊。
於是,林輕語去吃飯了。
林輕語和紀嫣然在以前的世界從來沒有過接觸,在這個世界裡也就只有那麼零星幾次見面,還多半是見到她遇見變態,被變態尾隨跟蹤,她是弱者,是連警都不敢報的小姑娘,是只可憐巴巴的兔子……
而現在,這隻兔子突然張開了嘴巴,說,她也會咬人……
和紀嫣然的這一頓飯,林輕語以為會吃得無比煎熬,哪想紀嫣然就真的只是找她吃了一頓飯。
紀嫣然對昨天自己也在小樹林這件事做了解釋:「我寢室住二樓,昨天我在陽台上看見你摔了,就出去找你,然後跟著去了小樹林,我不是故意聽到你和那個……」她然後往周圍打量了一下,才小聲說,「……老師說話的。」
「哦。」林輕語看著她,「可是你都聽到了啊。」
紀嫣然笑了笑:「我隔得遠,有的沒聽清楚,但我知道他對你說,不會讓你和任何人在一起,沒想到生活裡竟然還真的有這種霸道總裁。果然異性只為繁殖,同性才是真愛啊。」
林輕語只能一臉冷漠的在心裡吐槽,不,完全不是那樣,人家霸道總裁說的是愛的宣誓,而蘇逸安只是單純的詛咒。
但吐槽完了,林輕語又是疑惑,這個紀嫣然,如果像蘇夏一樣誤以為她是GAY,那為什麼還要執著於給她送手機,邀請她一起吃飯呢?這個歌手難道有自信「掰直」她?
或者說……另有圖謀?
林輕語看著紀嫣然滿足的吃東西,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紀嫣然,別賣關子了,你就說吧,這樣纏著我,你到底是為什麼?」
紀嫣然依舊自顧自的吃這東西:「我沒纏著你。」她神態自然,真的就是個普通的,文靜的,可愛的女大學生,「你昨天幫了我,我只是想請你吃飯而已。」她一邊嚼著食物,一邊含糊的說完了這句話,然後喝了一口水,擦了擦嘴,抬頭望著林輕語微笑,「好了,現在吃完了,走吧。」
然後,她們就真的走了,紀嫣然果然如她所說,沒有纏著她。沒有提任何請求,沒有說任何多餘的一句話,連昨天晚上林輕語「幫」她的前因後果也都沒有解釋。
可是林輕語怎麼想怎麼覺得這個紀嫣然奇怪得讓人心驚。
回了寢室,林輕語問王胖子:「那個紀嫣然,你之前不是說她是個網絡歌手嗎,你知道她在網上叫什麼名字不?」
王胖子正打著遊戲,頭也沒回道:「山什麼月歌吧好像。」
「山什麼月歌啊?」
「記不得了……你感興趣自己去問她啊。哥現在沒空沒空。」
「……」
林輕語現在第一想躲的人是蘇逸安,第二個想躲的就是紀嫣然了,她能主動去問?
於是林輕語自己在網上用「山月歌」這三個字搜了起來,翻找了一會兒,還真找到了紀嫣然的微博——不知山月為誰歌。
看起來很是文藝裝逼的名字啊,林輕語往下拉劃,看見了她發的歌,點開一首,前奏之後,紀嫣然的歌聲在耳機裡出現,像一個歌唱的幽靈,聲音帶著幾分沙啞,是與她的氣質有點不相符的成熟。
她的聲音是真的好聽,難怪有那麼多人喜歡,不過林輕語聽了一會兒,忽然覺得紀嫣然的歌聲,竟然有幾分耳熟。像是以前在哪裡聽過一樣,可一時半會兒愣是想不起來。
林輕語隨手翻了翻她的微博,發現除了發的新歌,她根本不在微博上發別的任何東西。
奇怪又神秘的女生。
林輕語在電腦前坐了很久,沒注意保暖,第二天醒的時候,竟然開始有點流鼻涕了。
寢室裡學霸早就出去了,謝成軒也去給女朋友買早飯了,只有她和王胖子這兩條單身狗,自己收拾了東西,縮著脖子趕去上課。
林輕語一邊吸著鼻涕一邊在路上走著,鞋帶掉了,她蹲了身子繫鞋帶。彎腰的時候,忽然發現,在她身後,隔著十步遠的地方站著一個人穿黑色羽絨服的男子,她下意識的扭頭看了他一眼,卻不想正巧與那人四目相接。
與其他趕著上課的學生不同,這個男子也盯了林輕語一會兒,然後轉了目光,一抬腳,從林輕語身邊走過。
林輕語望著那人的背影琢磨,王胖子卻拍了她的肩一下:「搞快啊,要遲到了,今天又是蘇教授的課呢。」
「哦,好。」林輕語繫了鞋帶,就將這事拋在了腦後。
進了教室,林輕語找位置坐下,她剛一落座,旁邊就有另外一個人坐了過來。林輕語轉頭一看:「……你為什麼在這兒?」
紀嫣然對林輕語一笑:「聽說這個老師的課很精彩,我來旁聽。」
「你一個學音樂的你旁聽這個課幹什麼!」林輕語覺得荒唐,「我跟你說啊,別纏著我啊。你信不信我真的會動手打人的啊。」
紀嫣然沒有理她,只是轉頭往後面一望,笑了笑:「老師來了。」
林輕語也一轉頭,看見蘇逸安來了,登時就跟見了剋星一樣,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別過頭誰也不再搭理。
蘇逸安開始上課後,林輕語的鼻涕更是停不下來,她身上沒帶紙,王胖子當然也沒帶,只有靠紀嫣然一張一張的給她遞,第一個課間下課,林輕語有點咳嗽,紀嫣然就去外面走廊接了水來,拍了兩下林輕語的背,讓她把水喝下。
林輕語覺得自己就是流個鼻涕有點小咳嗽,紀嫣然關心得簡直過分。
她在抗拒紀嫣然的照顧的時候,兩人難免交頭接耳的嘀咕。
終於,講台上傳來了惡魔的召喚。
「林清宇。」蘇逸安的聲音很冷,「這個問題你答一下。」
呵呵,就沒別的招了嗎?
林輕語站了起來,心裡橫著想,反正她現在是系裡女生們的「男神」,答不上問題也是男神,就算因為答不上問題而從一些女生的神壇上面掉了下去,那也還有另外一些女生把她接著。至於這些歪瓜裂棗的男人們怎麼想,就更與她沒有關係,反正她自己的男神,也已經變成別人的了。
林輕語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站著,滿面冷漠,毫無尷尬和難堪。
而就在林輕語這樣做之後,她竟然發現,蘇逸安也就這樣盯著時不時呼一下鼻涕的她,居然沒!轍!了!
是,畢竟對於一個丟掉羞恥心的人,除了動手開揍,大概也沒有別的方式能懲罰她了。於是蘇逸安讓她坐下了。林輕語一時間竟然有一種打了勝仗的驕傲感。
到上完早上的課,蘇逸安也沒再找她麻煩。
下課後,林輕語,死活不讓紀嫣然再跟著自己。
被拒絕的紀嫣然在二樓欄杆旁站著,目送林輕語自己呼著鼻涕離開,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紀嫣然才一轉身……卻見了拿著教案的蘇逸安正站在她身後三步外,眸光冷冽的盯著她。
一瞬間,紀嫣然竟然有一種被看穿了的感覺,她不由得渾身一緊,往後退了一步,可身後就是欄杆,她只好貼著欄杆站著,對蘇逸安點了頭,恭敬的喊了一聲:「老師好。」
蘇逸安沒有回禮,只涼涼的看著紀嫣然的眼睛,冷靜的開口:「我不管你是什麼人,想做什麼事。」他語含警告,「別打林輕語的主意。」
紀嫣然愣了一瞬,拉扯了一下嘴角,人畜無害的笑著:「我知道,老師,你喜歡他的。」
「呵。」蘇逸安一聲冷笑,「你以為這是我的把柄?」他的笑容掩了下去,「那我告訴你,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