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突然發現了曾經的自己還是被人喜歡過的,林輕語非常的受寵若驚,她非常想找個人吐槽一下,但現在她總不能找蘇逸安吐槽這樣的事吧。

  於是她便將這事按捺住了,放在心裡。可她這邊是把自己的情緒調節好了,而謝成軒和周興之間的矛盾卻並沒有調和。

  那一天謝成軒揍了周興之後,他們兩人便徹底不再說話了。寢室的氛圍每天都尷尬到了極致。林輕語與王胖子每天都在壓抑中度過,過了一週,林輕語和王胖子合計著把謝成軒約出去,在校外夜市上喝了一頓酒。

  王胖子勸:「老謝,合著周興也沒做什麼真出格的事,他就是喜歡喜歡嘛,喜歡喜歡又不能怎麼樣,你……」

  「你別跟我提他。」一說這事,謝成軒立馬拉了臉,酒瓶往桌子上一頓,「看見他就心煩,這學期,不把他弄出咱們寢室,這事兒我沒完。」

  此話一出,林輕語和王胖子都驚了一跳,沒想到謝成軒這段時間悶不吭聲的,心裡竟然有了這樣的打算……

  這得是動了多大的火氣啊。

  而相比較王胖子,林輕語的心情更加微妙一些……

  畢竟,想想如果換做以前的世界,有兩個男人這樣爭自己,還是有點莫名詭異的帶感呢……

  林輕語甩了甩腦袋,拋開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一本正經的勸:「謝成軒,畢竟是一個寢室的同學,這都兩年半了……」

  「林清宇,我跟你說,這事兒你最沒資格勸。」謝成軒也是一臉嚴肅正經。

  謝成軒放出這話,讓林輕語有點莫名,說這事兒她『最』沒資格勸?他們現在和陳詩的三角戀,還能帶上身為男人的她?林輕語連忙擺手:「我可不喜歡陳詩!」

  謝成軒被他這句話噎了一瞬,火氣倒也噎沒了三分,他盯著林輕語,深吸一口氣,像下了什麼決心一樣,道:「要是他周興真的只是單純喜歡陳詩,我也不是個沒度量的人,公平競爭,陳詩愛喜歡誰喜歡誰,可他要玩陰的。」

  林輕語和王胖子顯然被吸引進去了:「什麼陰的?」

  「我前段時間收了個快遞,是以前高中小學妹寄過來的。」謝成軒嘆了口氣,「一些累積了很多年的信。」

  林輕語瞭然,高中小學妹突然寄來累積很多年的信,除了情書還能是什麼。

  「我打開看見東西之後,和小學妹打了招呼,就抱出去扔了。周興他從垃圾堆裡把那些信翻出來照了照片,都發到了陳詩郵箱裡。」

  王胖子驚呆:「我靠。難怪你那天那麼大火氣,我攔都攔不住……」王胖子拍了拍自己的手,「老子應該抱著他讓你揍的啊!」

  林輕語琢磨了一會兒,想了想平時周興的模樣,還是有點不敢相信:「你怎麼知道是周興發的?要使壞,應該不會用自己的郵箱或電腦發吧,會不會搞錯了?」

  「不會錯,陳詩和我在球隊吵起來的時候,把手機砸了,我球隊隊友看見她手機上的圖片,告訴我他那天在網吧看見周興在傳輸這幾張圖,當時我隊友看他認真,就沒有過去招呼。我和周興對峙,他也沒有解釋。」

  王胖子接話:「然後我回寢室的時候,就看見你揍他,就把你攔住了……」王胖子靠在塑料椅上感慨,「靠,完全看不出來周興還有這些手段啊。」

  謝成軒又轉頭看林輕語:「恐怕他背地裡做過的事還多著呢。之前李思荷在酒吧的照片被傳到學校校園網上,這次出了這事兒之後,我讓哥們查了一下,在校園網上發帖的那個IP地址和周興這次去的那個網吧差不多。」

  林輕語聞言,一愣。

  王胖子卻先直接把人代入進去了:「臥槽,這小子!李思荷的事兒也是他發的?他要幹啥呀,讓咱們寢室的人都不幸福他就開心了?」王胖子頓了頓,問謝成軒,「他沒做啥害我的事兒吧?」

  「這還不知道。」謝成軒沉凝道:「他就是嫉妒,你們回頭都在寢室小心點,我一定讓他搬出寢室。」

  林輕語喝了酒,回去的路上,胃裡有點燥熱。

  王胖子和謝成軒一路討論著以後要怎麼對周興,林輕語越聽越頭疼,索性告別了他們,打算自己一個人出去走走。

  等到一個人的時候,林輕語腦子靜了很多,晚上的課還沒下,校園還很安靜,林輕語一邊走,一邊想著周興那寡言的性格,腦子裡登時不受控制的冒出了許多關於大學宿舍投毒殺人分屍案的報導。

  她脊樑一寒,停住了腳步。

  正適時走到第五教學樓的一樓階梯教室旁邊,教室裡傳來了林輕語熟悉的聲音,她透過窗戶,往白色日光燈照亮的教室裡一看,講台上果然是在認真嚴肅講著課的蘇逸安。

  蘇逸安在別的課堂上與在她的課堂上並沒有什麼不同,可許是今天從不同的角度在看他,除了他的一臉嚴肅與過分嚴厲,林輕語還奇怪的看到了他的專注與認真。

  是的,蘇逸安又太過的專注與太多的認真,他讓那個講台好像是一個獨屬於他的舞台,學生不是參與者,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互動,蘇逸安像一個命中注定的獨舞者,高高在上,讓你聆聽他的言語,誰也走不進他的精神世界,他把一切都屏蔽在外,只讓人遠遠窺探。

  可就是這樣的人,充滿了疏遠感與冷漠的人,卻讓林輕語在看見他的一瞬間,就感覺到了詭異的心安。

  他能給予她安定的力量。

  或許這來自於他對她那兩次的「救命之恩」,或許也來自於他靈魂深處的安靜。

  他是個不喜歡改變的人,林輕語知道的。

  他現在住的房間裡有電視,但是他從來不看,因為他只是習慣有電視。他穿的衣服每天會換,但樣式永遠是那幾件。他的髮型從她休學回來見到他開始,直到現在都沒有換過,甚至仔細回憶一下,好像和小時候的他也沒什麼區別……

  他固守著過去,固守著習慣,這讓他顯得有點頑固,看起來好像是他的缺點,可或許也正因為這樣,才讓他在現在這種浮躁的社會裡,有這樣出淤泥而不染的冷靜安然的氣質吧。

  林輕語就這樣站在蘇逸安的課堂外,靜靜的看著他,慢慢的看丟了神去。

  原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現在這個蘇逸安的瞭解,已經比她想像中的要多很多了呢。

  她開始理解他的固執,他的堅持還有那些不說出口的隱晦心思。

  即便像昨天那樣,蘇逸安拒絕了她的請求,她也沒辦法責怪他……

  忽然間,蘇逸安一轉頭,目光與窗外的她相接,蘇逸安目光一頓,口中的課卻還是在講,只不過頓了那麼一瞬,他又繼續轉頭在黑板上寫東西。

  待講完了這一小節,蘇逸安的聲音稍稍大了一點起來:「坐在窗邊的同學麻煩關一下窗戶,風大,嗯,窗簾也放下。」

  「嘩」的一聲,百葉窗近乎無情的斬下,砍斷了林輕語的視線。

  林輕語:「……」

  算了!當她剛才都在胡思亂想吧!她果然還是不能理解蘇逸安的!

  林輕語哼了一聲,剛想轉身,身後卻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林輕語一轉頭,但見周興背著微有破損的雙肩包站在她身後:「你站這兒幹嘛呢?」周興問她,「不回寢室?」

  林輕語回身,愣愣的看著比現在的她矮半個頭的周興。

  剛剛才從謝成軒的嘴裡聽到過這人那樣的話,林輕語一時有點不知道怎麼去面對他,可想了想,林輕語微微肅了一下神色,問周興:「李思荷的照片,是你拍了放到校園網上去的?」

  周興本是笑著來給林輕語打招呼,聽了這樣突兀的一句問話,他的笑容一瞬間就僵硬在臉上了。

  冬夜的校園沒有蟲鳴,靜的可怕。

  其實不用周興再做回答,看見他現在的臉色,林輕語就已經明白了這一切。而現在將事情挑明說了,林輕語反而覺得沒那種被人蟄伏在暗處盯著的陰森感了。只是面對面的爭執,讓林輕語倏爾想起了在校醫院的那個晚上,對面的變態與她一門之隔的時候。

  她忽然後悔,今天是她問得衝動了。她心頭有些緊張,掌心也出了汗,但她不能讓周興看出她的害怕,於是她只得無所謂的笑了笑:

  「為什麼?你嫉妒謝成軒我能想得通,可為什麼嫉妒我?我自幼喪父,家境也不見得有多好,就因為我找的女朋友長得漂亮?」

  「啊,是啊!」周興拳頭在身側握緊,他盯著林輕語,整個人顯得十分:「明明整天不學無術,完全不會思考自己的未來,為什麼連你這樣的人,也值得別人喜歡?」

  他說的是以前的林清宇。林輕語能想像的出來,如果家裡只有一個男孩子的話,她媽會把那個獨生子給慣成什麼樣,說實話「林清宇」能考上大學,已經足夠讓她驚訝了……

  「可多公平。」周興垂頭笑了笑,「喜歡你的,不過也就是那樣的貨色而已。」

  林輕語不喜歡李思荷,但聽到「貨色」這兩個字,她還是忍不住皺了眉頭,可看周興現在的模樣,她知道不能再用言語刺激了,於是就擺了擺手:「行,你要是覺得你這樣做能開心就好。」

  「是啊,我很開心。」周興說著,下課的鈴聲響了起來,教學樓裡慢慢變得嘈雜,他的聲音也微微提高,這樣才能讓林輕語足夠清楚的聽見,他說,「你都不知道平時我是怎麼忍受你們三個的。一個沉迷遊戲,一個天天秀恩愛,一個天之驕子。和你們比起來,我的人生簡直灰暗無色……」他盯著林輕語,目光裡像藏著一隻怨毒的獸。

  林輕語被他盯得胃裡一寒。

  她一轉頭,但見蘇逸安已經從教室裡走了出來,林輕語有點奇怪,平時蘇逸安都是等其他學生離開之後,他才慢慢收了教案出教室,今天倒是走得快。

  不過這樣正好。

  林輕語像是找到救星了一樣,退了一步,對周興道:「我先走了,我有點事要問問蘇老師。」說完,她也不管周興的眼神是否還落在她身上,林輕語徑直走到蘇逸安面前,她勉強對蘇逸安拉出了一個笑,「蘇教授!」

  蘇逸安一出教室就看見了正在和周興交談的林輕語,此時看見林輕語帶著幾分緊張走來,蘇逸安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那方的周興,觸到周興的目光,蘇逸安皺了皺眉。

  「怎麼了?」

  林輕語回頭看了一眼,但見周興已經轉身走了,她搓了搓手:「我好像遇到了一點麻煩事兒。」

  蘇逸安還待問她具體的時候,林輕語已經說出了她的請求:「最近我可能不能住在寢室了,我就想問問你,你家缺不缺一個寄宿的人啊?」

  然後蘇逸安就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