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了寒假,過年的時候林輕語還是回了一次家,家裡並沒有什麼親戚要來,一家三口安安靜靜的吃了一頓年夜飯,晚上一起坐在沙發上沉默的看著春晚的時候,潘娟忽然問了林輕語一句:「既然找到了男朋友,過年的時候還是帶回家看看吧。」
林輕語想了想答了一句:「今年他去美國陪他家人過春節了,明年帶回來吧。」
「哦,還是在國外的啊。」潘娟呢喃了一句,「多審審人,不能以後嫁過去吃苦。」
「嗯。」
也就這樣普通的關心了兩句,然後便沒了話說。
潘娟在快十二點的時候去煮餃子,看著她已經幾乎白完了的頭髮,林輕語心下一酸,到底是母親,林輕語這輩子可能想起以前的事情還會覺得氣憤難過,無法原諒,但同時,想著日後母親越來越少的時間,她也會為她感到心疼。
林輕語走進了廚房,幫潘娟將一鍋有點沉的水端上了灶台,然後問她:「煮多少個?」
好像太久沒有聽到林輕語這樣和自己說話,潘娟呆在她背後,沒有回答,林輕語轉過頭的時候,卻見潘娟在悄悄抹眼淚。
是的,在現實世界裡,自打她大三休學之後,她就再也沒回過家,過年也不回。有時候林斌打電話過來,說到最後,姐弟兩也是一陣爭吵,吵的時候,林輕語心細還能聽見潘娟在那邊哭泣。
林斌是個心大的人,很少能想起來什麼時候給人打電話,可能不少的時候,也是潘娟在旁邊授意的吧。
像現在這樣在潘娟面前,林輕語幫她做事,已經有兩三年沒出現過了。
「把這些都煮了吧。」潘娟抹了眼淚,把包好的餃子都遞給了林輕語,「都煮了,吃飽點。」
十二點,電視裡的春節聯歡晚會裡大喊著新年快樂,林輕語的手機在這一時間收到了無數短信微信,而她只打開了一條,是蘇逸安在問她:大年怎麼樣?
她吃著餃子,回了一句:「還不錯。」
然後蘇逸安才在大洋彼岸說了一句:「新年快樂。」
林輕語吞下嘴裡的餃子,在他發來的新年快樂這四個字上停頓了很久的目光,猶豫了很久才在輸入框裡打下了一行字:「唯一的遺憾是你不在。」
林輕語拿著手機看到了大半夜,卻沒有等到那邊的回答,睡覺之前林輕語將手機扔到一邊,有點賭氣的想著,自己真是找了一個不會安慰人也不懂浪漫的男朋友啊。
大年三十這天就這麼過去了。
初一早上起來,潘娟帶著林輕語和林斌去給父親上墳,林輕語在父親墳前上香鞠躬時看見父親的照片,心情也再不如從前那樣沉重且微帶埋怨了。
這次,她也算是和父親好好的道別過了。
下午回了家,林輕語掏出手機,可是還沒看見蘇逸安回覆一條信息。林輕語又發了一句問他:「在幹什麼呢?」
這一句,一直等到了晚上,她幾乎快上床睡覺了,才收到了回覆:
「在你家樓下。」
林輕語盯著這條短信,看了很久,這五個字,她每個都認識,但卻好像在這一瞬間無法理解它的意思。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立即掀開了棉被,不管窗外大雪紛飛,寒意刺骨,徑直推開了窗戶。
風與雪迎面撲來,幾乎能在這一瞬間讓她的衣裳凍結成冰,而她全然沒有感覺,只呆呆的盯著樓下那個穿著厚重的羽絨服,背著行李,一身風塵僕僕的男孩子。
他手裡拿著手機,亮晃晃的照著臉,他仰頭一看,看見了只穿著睡衣,卻把窗戶推得大開的林輕語。
林輕語腦子已經懵了,她完全沒想到,蘇逸安竟然真的會為了她的一句話就這樣從大洋彼岸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趕到了她家樓下。
她手機一響,是蘇逸安打來的,林輕語怔愣的接了起來,她一邊看著樓下的蘇逸安,一邊聽他的聲音清晰的從電話裡傳了出來:「穿好衣服。」
真不愧是蘇逸安的作風,這麼千里迢迢的趕回來,沒有曖昧的言語,沒有邀功的獻慇勤,他只是這麼平鋪直訴的說了一句:「穿好衣服。」
可這四個字,對林輕語來說,卻勝過任何一句情話。
「好,你等我。」
林輕語掛了電話,立即關上窗戶,打開衣櫃,迅速的巴拉下了自己的睡衣,換上了外出的行頭,拽上鑰匙和手機,悶頭就衝出了門,連林斌在後面問:「姐,你去哪兒?」都沒時間回。
一股腦跑到樓下,林輕語看見在大雪紛飛中,站在路燈下的蘇逸安。
「蘇逸安!」她喊了他一句,就這樣裹著風雪,帶著自己的一腔熱情,撲進了他的懷抱裡。緊緊相擁,將彼此心頭最堅|硬的那塊寒冰都融化成了水。
她將腦袋在蘇逸安的懷裡蹭了蹭,蘇逸安也任由林輕語難得的像小狗一樣跟他撒嬌。
「蘇逸安,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你!」
一萬多公里的路程隔著半個地球的距離,他在一天時間裡趕了過來,而所有的疲憊在聽到林輕語這句話的一瞬間,全部都化為烏有。
他昨天連夜離開美國之前,堂弟來送他,問他是不是傻了,大過年的,因為一個女人的一個短信就這麼往國內趕。
理性的思考,他也覺得自己可能傻了吧,可傻就傻吧。
因為林輕語,是值得讓他做任何「傻事」的那個人。
「嗯。」他嗅著她沐浴之後的髮香,輕輕微笑,「我也是。」
對於林輕語,他不想再有任何一點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