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柏?」有人在遠處打著招呼。
等走近了些看,才發現這是個面目姣好的女人,她踩著一雙水晶跟的高跟鞋,畫著精緻細膩的妝容,眉目似畫,眼神如水,身上散發著香水的甜蜜味道。
這是個美而不俗的女人,走起路來嫋嫋娜娜,腰肢細到似乎不及一握。
容白麵無表情地打量著這個女人,情緒千變萬化,最後歸於平靜。
只有江岩柏皺著眉頭,似乎沒看見這個人。
女人笑意盈盈地走上前來,周圍不少男人的目光跟隨著她,而她的眼中只有一個人。
「好久不見了。」何玉聲音溫柔,和她的臉一樣,甜美的令人骨頭都要酥了。
江岩柏嘆了口氣:「好久不見。」
隨後,江岩柏又攀住了容白的肩膀,介紹道:「這是容白,是我的男朋友。」
何玉的表情僵住了,有些尷尬:「男性朋友還可以簡稱為男朋友嗎?」
江岩柏搖搖頭,再沒開口說別的話,他看向何玉的眼神很冷,好像眼前這個女人並不是甜美知性的尤物,而是張牙舞爪的美人蛇。
容白拉住了江岩柏的手,把自己的手指穿插進去,兩人十指相扣,親密無間。
他笑著對何玉說:「等我們結婚的時候,一定請你來喝喜酒。」
何玉的表情瞬間扭曲,她後退了一步,一臉不可置信,甚至帶上了厭惡和恐懼。
「江岩柏,你要拒絕我直說就是,何必用這種發放來侮辱人。」何玉近乎咬牙切齒地說,「我不是糾纏不休的人。」
容白暗地裡撇撇嘴,你不是糾纏不休的人,那是誰被拉黑了那麼多次還換號發短信的。
江岩柏搖搖頭:「拒絕過了,你不聽。」
何玉雙眸如剪水,恨聲道:「我就不會你真會和個男人過一輩子,那這種藉口出來也不怕別人笑掉大牙。」
「小玉!」醫生氣喘吁吁地跑過來,臉上帶著歉意地笑容,「你怎麼來了?走,我請你去喝咖啡。」
他有些緊張,雙手握成了拳頭。
本來他只是想給江岩柏做個媒,先不說所謂的朋友情誼,單從利益方面來講,只要能做好這個媒,把兩人湊成一對,他自己也有很多好處。
最近醫院院長要退休了,他也是候選人之一,只要江岩柏願意推一把,這個位子就如探囊取物。
只是他沒有想到,江岩柏在短短幾個月內就換了性向,把他坑得不輕。
早知道應該介紹漂亮的小男孩給江岩柏,醫生低垂眼眸,暗罵自己沒有眼力勁。
然而醫生卻沒有想到,他做的這莊媒,並沒有取得江岩柏的同意。
甚至把江岩柏的私人手機號給何玉,也是他自作主張。
容白本來就憋著氣,看到醫生這副模樣,忍不住嘲諷道:「偷雞不成蝕把米。」
然而醫生並不接話,只是一味地笑,他知道容白此時正得寵,他才不去觸這個眉頭。能混到現在這個位子,他並不是個真正的蠢蛋。
何玉柳眉倒豎,盯著容白問:「你說誰呢?」
容白笑嘻嘻地說:「誰應我說誰。」
「你……」何玉氣結,她那雙含水的眼眸看向江岩柏,語氣輕柔的不可思議,像是抱怨,又像是在尋求江岩柏的保護,「你就讓他這麼說我?」
然而江岩柏一言不發,只是伸出另一隻手摸了摸容白的頭髮,以示嘉獎。
「江岩柏!」何玉提高了音量,「你還想不想和我家合作了?」
江岩柏忽然轉頭,何玉的心臟在江岩柏冰冷的眼神下提到了嗓子眼,她從沒見過有人這樣看她,似乎是看死人的眼神,要把她身上的每一根血管都凍結。
江岩柏終於不耐煩地說:「我現在還沒走,就是給你最後一點面子,既然你們家你說話管用,不合作也無所謂,我不會再去登門拜訪。」
何玉這時候知道怕了,她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一張俏臉憋得通紅。
她在家裡並不受寵,有錢人家最不缺的就是孩子,她媽媽不過是何父的外室,至今都沒有名分,住在當地大名鼎鼎的二奶村。正室太太對她們這些私生子從來沒什麼好臉色,幸好她是女孩,如果是男孩,那就更慘了。
江岩柏是她看中的救命稻草,只要能抓住江岩柏,她不僅可以離開那個家。
從今以後,再也沒人敢說她是私生子,也不會再有人敢給她臉色看。
但是如果……她讓江岩柏和何家的合作失敗,只要江岩柏透露出一點口風。
不說太太,就是父親,估計也會活活扒了她的皮。
這已經是她放棄尊嚴和體面的最後一搏了,所以無論江岩柏怎麼拒絕,她都厚著臉皮鍥而不捨。
何玉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最後歸於平靜,她不傻,相反她內心有自己的打算,她想通了關節,立馬規規矩矩地低頭道歉:「對不起,是我的錯。我只是……情難自禁。」
醫生鬆了口氣,馬上接著說:「沒事了沒事了,都是年輕人,這也是很正常的嘛。」
容白看了眼江岩柏的臉色,發現江岩柏此時似乎已經沒有了什麼怒氣,平靜了下來。
「那我們先走了。」容白笑著說,他雖然年紀小,但是已經有了成年男人的雛形,手臂上有薄薄的肌肉,雖然看起來不顯眼,但是越來越結實了。
如果光論眉眼,他的五官比何玉更加精緻。
醫生的目光閃爍,送禮是要投其所好,既然江岩柏喜歡小男生……
江岩柏盯著醫生,呵斥道:「別動那些歪腦筋,別讓我不給你留臉。」
醫生賠笑:「我能有什麼歪腦筋,那我帶小玉去喝咖啡了。不打擾你和……這小孩。」
江岩柏沒再說話,他似乎被氣得不輕,只是表面上看不出來,拉著容白的手就向停車場走。走了好長一截路都沒把握著的手鬆開,路上的行人不由側目,不少人都停下來指指點點。
容白被看得不耐煩,強忍著怒氣說:「看什麼看,別看過人家談戀愛啊?!」
行人一怔,果然轉過了頭,只是表情更加難看。
「兩個男人拉拉扯扯的,也不嫌難看。」
「怕是同性戀吧?」
「真噁心……」
「這種就該送去精神病院……」
「關你什麼事兒啊?人家同性戀礙著你了?」
「艾滋呢,你不怕我怕!」
「誰說同性戀就要得艾滋了?那是亂交才得……」
「住嘴巴,積點德吧,同性戀早就不算在精神病裡了。」
「同性戀本來就噁心,就是精神病,腦子有問題才去搞同性戀,二椅子!」
「……」
這些不堪入耳的話就在耳邊,江岩柏抓著容白的手更緊了。
容白低垂著頭,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麼。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這麼多人對同性戀抱著惡意。
以前江岩柏帶他出去的時候,從來沒人敢給他臉色看,都會十分禮貌的叫他一聲容少。
也有和江岩柏關係好的,打趣的叫他一聲嫂子。
或許……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江岩柏做了很多事,卻從來沒跟他說過,沒給他邀過功。
自己的另一半是個男人,即便法律通過了,但是在人們根深蒂固的思想中,這依舊是不道德的,需要被唾棄的。
就好像以前重男輕女,沒有兒子,就是絕了後。
即便宣導男女平等這麼多年,依舊有很多地方保持著這種思想。
「你生氣了?」容白坐在副駕駛上,看著江岩柏一言不發的拿出車鑰匙,他的內心也有些忐忑,他還從來沒見過江岩柏生氣發火的樣子。
容白把礦泉水扭開了遞過去,笑道:「你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
然而江岩柏轉頭看向容白,最終無奈地嘆了口氣,剛剛緊繃的氣氛終於鬆懈了下來,他握住容白拿著水瓶的手,輕聲問:「如果你堅持走這條路,以後可能會聽到更難聽的話,你不會後悔嗎?」
容白怔了怔,他知道這是江岩柏在試探他的決心,如果他們兩真的在一起了,江岩柏不可能讓這些話傳進他的耳朵裡來。
容白笑道:「現在是我在追求你,只要你答應我,別的我都不怕。」
「你太小了。」江岩柏盯著容白的眼神有些滄桑。
你太小了,你見過的人或事太少了,現在你因為一時的心動和熱情邁出這樣一步,或許有一天你會發現,我只是個無趣的中年男人,而花花世界就在眼前,你有大把的時間和青春可以去揮霍。
容白卻放下水瓶,雙手抓住江岩柏的手腕,他目光專注而深情,就好像江岩柏是他生命中的摯愛。
在這樣的眼神中,就連江岩柏都不由愣神。
「你現在還不信我。」容白的語氣很輕,並不因為江岩柏的不信任而生氣,「日久見人心,我們走著瞧吧。」
江岩柏恢復了理智,他忽然覺得自己十分可笑,他見過那麼多的人和事,吃過那麼多苦頭。在感情上,竟然還沒有一個毛頭小子有勇氣。
他笑道:「那就走著瞧吧。」
日久見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