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疲力盡得幾乎要虛脫了一樣,把所有的想法,所有的話倒給林緒,她覺得,自己好像完全空了一樣。身上還有剛剛激烈留下的痠痛,周圍空氣中,還有林緒的味道,淡淡的,似乎帶著涼意的那種味道。而他,就這樣的,走出,走遠。或者,是激動後的茫然,落塵並沒有感覺到有多傷感,她只是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那天之後,林緒就再沒有回來住,也再沒有了任何消息,落塵也儘量的不露聲色的繼續自己的生活,不想讓任何人覺出異樣,不想為此解釋說明。由於工作的緣故,落塵見了兩次楚荊揚,他並沒有提及這個話題,甚至沒有露出任何關切的神色。落塵為此,特別感激。就算是要維持自己還很好的假象吧,落塵希望,自己的心,能靜靜的,慢慢的沉入湖底,不被打擾的,沉入它該在的地方。
但這種平靜只延續到一週後,各大媒體開始刊載林許兩家聯姻,要於近日訂婚的消息,開始長篇累牘的對他們進行報導,追蹤他們的行蹤。
這件事被曝光,落塵首先要面對的,不是自己的情緒,而是落沙的感受。落塵一直也沒有想好,怎麼對落沙說明現狀以及將來。當落沙攥著報紙,沒有敲門就衝進來的時候,落塵還是沒有想好。
「姐,這是什麼,他們怎麼亂寫,他們說林哥哥要和別人訂婚了!」
落塵接過落沙硬塞過來的報紙看了下,上面分別有林緒和許綰紈的照片,因為是印在報紙上,所以不是很清楚,但也可以看出,許綰紈的相貌,不是一般的出眾,是那種有著希臘美女魅力的女人。「落沙,這是真的,你林哥哥,要結婚了。」
落沙早熟的眼神頓時有些憂傷的望著落塵,即使他對於情感還懵懂未知,但也能知道,姐姐一直同林緒在一起,是喜歡這樣,是期望長久。
落塵笑了笑,「落沙,我不想說什麼讓你放心的話,你也不要安慰我好嗎?」
落沙懂事的點點頭,「姐,我們搬回我們自己的家吧。」
搖搖頭,落塵輕輕的說:「落沙,我要留下來。」
「姐!他都結婚了,你還留下來,不是,不是……」落沙實在說不下去了,此刻,他也不想說任何傷害落塵的話。
落塵極力想掩飾的那抹哀傷,也被落沙無意的憐憫勾了出來,「落沙,相信我,我們只是還留在這個家裡,同他們一起生活。我和,林緒,不會再在一起。」同落沙,也只能說明到這種程度。
果然,落沙似懂非懂,他並不明白,到底為什麼還要在這個家裡生活,但姐姐眼底積聚的那潭憂傷,讓落沙怎麼也問不出口,他只是很乖的點點頭。他飛快的過去抱了一下落塵,抓過那張報紙,「姐,我會永遠和你在一起。」又飛快的跑出去了。
落塵怎麼不明白,落沙還是替她傷心了,剛剛落沙的聲音有些哽咽,他只是不想在她面前落淚,才又匆匆的跑出去。
真想窩在家裡,誰都不用見到,什麼都不需要聽到。手機響了,落塵抓過來一看,是濛濛,原來大家都有看報的習慣啊,落塵無奈的苦笑,把電話接起來:「濛濛?」
「是我,你把家裡的地址告訴我,我馬上到。」
「有事麼,這麼早?」
「等我到了再說。」
聽濛濛的意思,也聽不出她究竟是不是知道了,落塵只好馬上說出家裡的地址。然後自己起來,到樓下去,準備迎接濛濛的到來。
落沙已經吃過早餐上學去了。王媽的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哭過了,她的眼神一點也不敢和落塵的接觸,只是一直待在廚房裡,忙活著什麼,不肯出來。
落塵嘆了口氣,似乎身邊的人,比自己要難過得多,都需要自己去安慰呢。落塵走過去,「王媽,今天的粥好像很好喝,再給我添一碗吧。」語言是無力的,只有自己真的沒事,他們才會真的放心吧。
濛濛很快就殺了過來,進屋也沒囉嗦,把鞋蹬掉,直接就大喊:「林緒,你出來!」她這麼激動也是有原因的。本來,報紙上的消息,是不能作數的,但爺爺卻說,這個婚事是千真萬確的 爺的消息,那必定是確鑿無疑的了。濛濛連爺爺對這樁婚事的分析都沒有聽,直接把爺爺晾在那,出門,打車,給落塵打電話,就直接趕了過來。
落塵看濛濛殺氣騰騰的樣子,連忙拉住她,「林緒不在這裡。」
濛濛恍然大悟似的拍了下自己的頭,「對啊,你早把他攆出去了才是,我糊塗了,我去他公司罵他!」說完,不待落塵反應,就衝到門口去穿鞋。
「濛濛,濛濛!」落塵也顧不得了,只好擋住門,「等一下,你這麼去,也是見不到他,罵不到他的。」
「落塵,怎麼這個時候,你還這麼鎮定啊。他林緒別以為咱們就好欺負,真是過分!」濛濛說著,就更氣急了,想推開落塵,「你放心,我給你出氣,非得修理他一頓!」她可不是信口開河,以她多年被逼著練就的功夫,三五個人都不是她的對手。
落塵迫不得已,只好抱住濛濛,「別這樣,濛濛,別這樣,你去了也是無濟於事,能做的我都做了,不能做的我也做了,就這樣了,就這樣了,濛濛!」或者是由於濛濛的聲音很大,氣勢很盛,真正的觸動了落塵,她一邊阻止著濛濛,一邊哭喊起來。原來,心裡的委屈,只有被人心疼的時候,才會轟然的宣洩出來。
濛濛見落塵哭了,也亂了手腳,「別哭啊,別哭,我不去了,我不去了,」心裡卻還是嘀咕著,有機會,一定不會讓那個林緒好過,不好好收拾他,她就白姓了蒙,就白同落塵知交一場。
濛濛和落塵一起落淚,王媽畢竟年紀大些,經的事情多,這個時候,就過來勸她們:「小小年紀,有什麼是受不得的委屈,吃不了的苦,今天有再大的難事,看到明天的太陽,也全都拋到腦後了。」
三個人一起坐在門口,都擦乾了淚水。
「落塵,你要怎麼辦?」
落塵搖搖頭,「你們每個人都問我要怎麼辦,我能有什麼辦法。我答應過不離開,就不離開。」
「他都要娶那個許綰紈了,你就能忍?!」
「他娶誰,都不要緊了。我和他,也就此不相干了,我可以哀傷的活著,卻不能悲哀的活著。」
濛濛有些不很明白,但她也沒再追問,落塵已經有了應對,那就好。悲傷的心意是相通的,濛濛忽然有了想傾訴的慾望,「落塵,其實,後來你搬回家住,李其來找過我。」這個人,早已步步升級為濛濛人生的奇恥大辱,他的玩世不恭一次又一次的挑戰著濛濛的自尊極限。每次玩在一起,都覺得兩個人似乎有了某種默契,出雙入對的只差挑明,明裡暗裡,他還會有些曖昧的暗示。但濛濛又經常會風聞他和某個女生怎樣怎樣了,問題不在於他的花心,而在於他永不安定。他在濛濛離得遠的時候,就靠過來,濛濛追的近了,他就放開手。
濛濛對落塵敘述著:「好幾次,我覺得,我起碼是抓住了他的衣角,後來卻發現,或者只是風,在我手間輕掠過而已。」
「我越追,越追不到。後來,再一次看到他和別的女生卿卿我我,我心一橫,」濛濛舉舉拳頭,「揍了他一頓,解放了他也解脫了我。」
落塵看著濛濛,她總會給人帶來新奇。看起來多麼好脾氣的姑娘,也有被逼上梁山的時候。奇怪的是,你並不會覺得好脾氣與她的性格暴烈有什麼衝突可言,她做的都是讓親者快仇者痛的事情。濛濛有她沉穩的一面,但這種源於訓練而來的沉穩,總掩不去她天生的那股直率與俠氣。
「打他一頓就解決所有問題了麼?」
「是啊,打架之後,我們又像哥們一樣了,相逢一笑抿恩仇,呵,負作用是那天在場的,拉架的,現在看到我都規規矩矩的。嗯,發覺我勢不可擋。」濛濛捶了一下地板,明明很感傷,很煽情的感覺,怎麼說著說著,就有些笑場的效果了呢。
果然,落塵笑了,濛濛作勢擦了下額頭不存在的汗水,也好,不論哭還是笑,不把情緒憋在心裡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