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名男妾,石中玉很不顧忌形象的在原地蹲了好久,然後頭昏眼花,手腳發麻的回到了久思院。才一進門,迎面就撞上慕容恪的四大美婢之一,性格潑辣的輕煙。
她穿著一件煙霞銀羅花綃沙上衣,繫著玉色繡折枝花堆長裙,腳上是翠綠色繡蝴蝶飛的繡鞋,元寶式髮髻上插金質四蝶步搖,整個人顯得俏麗爽朗,英氣帶著一股利落的嫵媚。
不得不說,石中玉看到這些俏丫鬟就妒忌得肝疼。如果不是為了生存,如今就算她不能打扮如此華美多資,就算荊釵布裙,野花木簪,也勝於這一身灰僕僕的家丁服,就像個小老鼠一般。何況,因為正在發育,每天勒胸,總是會覺得漲痛。
「石中玉,殿下叫你進去一趟,有事吩咐。」輕煙瞄了石中玉一眼,神色中略帶不屑。
怎麼了這是?她又得罪輕煙了?石中玉感覺滿頭包。
雖說在久思院待了些日子了,但四大美婢地位超然,又不愛搭理她,她也沒什麼機會瞭解對方,現在只感覺輕煙對她有敵意,害她莫名其妙。
不過很快,她就明白那敵意是為什麼了……慕容恪居然讓她去正房回話。那可是除四大美婢外,沒有人能進去的地方。她一個新人,才剛來就踏足了人家的地盤,換作是誰也會不爽吧。
她磨磨蹭蹭的來到上房門口,還沒稟報一聲,竹簾就挑開了,素裹走了出來。
她穿著木蘭青雙繡綢緞衫裙,上下連鞋子都同色,一頭烏溜溜的長髮也沒戴首飾,而是以同色緞子包頭,只胸前一個金項圈,於平靜素雅中透出華貴氣來,襯著她冷美人的氣質,打扮別有一番韻致。
「哼。」這是素裹給石中玉笑臉的回答。
石中玉聳聳肩,完全不在意。她擔心的是裡面那位,他說讓她當男妾,只是說說而已是不是?只是為了讓趙碧凡不舒服對不對?他對她沒有其他企圖……是吧?
「石中玉,還不進來?」她在猶豫的時候,房間內傳來慕容恪的聲音。
沒辦法,帶著上刑場的心態,石中玉硬著頭皮進了屋。
出乎她的預料,房間的陳設並不像她想像中那麼華麗奢侈。相反,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簡陋的。一進門,迎面的條案上什麼也沒擺,下面的八仙桌,同樣空空如也。
往左看,像是小書房的樣子,裡面空蕩蕩,書架上沒東西,多寶格上也沒有。只迎面有一個紅漆木供桌,上面只供著一個捲起的卷軸,也不知是什麼。
往右,是慕容恪的臥房。傢俱倒是齊全,除了必要的桌子、櫃子,還有一張老花梨龍紋如意六柱架子床,超大的,上面的被褥錦墊和傢俱的風格一樣,做工精緻,用料考究,就是顯得有些孤清。
臨窗一張超長的鑲鏍鈿彌勒塌,此時,慕容恪就歪在塌上,邪惡的眼神在石中玉身上掃來掃去,像要用眼睛扒光她的衣服似的。
他只要歪著,就很沒有形象。可偏偏,他的每一根骨頭都透著發自骨髓的性感。哼,他就是那種天生的魔鬼。真正的魔鬼是不強迫人的,只誘惑,而且讓人無法抗拒。
「看完了沒有?」他微微淺笑著,就像三月裡的春風那般醉人,可是那春風中卻時常隱藏著刮骨的刀刃,「覺得如何?」
「殿下這樣簡樸,實在是萬世楷模。」石中玉諛詞出口,但沒什麼敬意。切,這裡不放好東西,是因為不知什麼又被燒了。這個大變態的七皇子,不是喜歡點火玩嗎?
「這馬屁拍的,不著痕跡,高手啊。」慕容恪諷刺道。
「謝殿下誇獎。」石中玉低下頭,言語謙恭,但隱約也透著那麼股子嘲弄。
慕容恪挑挑眉,「本王要安排你做什麼差事,想必你已經知情。剛才,聽得可清楚。」
「聽清了,做殿下的隨從。」都被發現了,就別裝無辜了,石中玉從來都是痛快個性。而且她只提隨從的事,根本沒提什麼男妾。
好在,慕容恪也沒說,只道,「關於你的殘疾,本王會為你保密。你要勾搭大小丫頭,也儘管去,反正到頭來你也是不成的,過過乾癮也不錯。不過從今天開始,本王去哪,你就去哪兒,除非本王准許,不然你必須隨叫隨到。」
石中玉漲紅了臉,倒不是因為「殘疾」的事,她又不是男人,根本不介意那個。而是因為這話聽來尷尬。什麼叫過過乾癮?她根本沒癮好不好?還有,慕容恪為什麼要這麼做?是寵信她?這話說給小狗聽,小狗也不會相信的。
「殿下到底想讓我做什麼?」石中玉乾脆直言,沒心思跟他繞圈子。
「你說,本王想讓你做什麼?」慕容恪饒有興趣地盯著眼前的瘦弱少年。
這小子在王府吃不好嗎?怎麼身子這麼纖細啊。那腰身,雖然極力掩飾,但看起來就像個少女。難道天閹之人失去了男性特徵,所以會男生女相?哈,那麼這個石中玉一定能做好他的傀儡啊。
「殿下是想讓府裡的丫頭們因為我,心向著殿下。」石中玉抬起眼來,直視那個高高在上的妖孽男。
一物降一物,滷水點豆腐。裕王府內的事,慕容恪不想讓趙氏隻手遮天,但他自己又不方便、或者說懶得安插人手,倒不如讓那些丫頭們因為一點感情事而變成一盤散沙。
慕容恪,是這個意思吧?
這件事看起來不大,但卻不好著手,好像身上有個地方癢,沒大礙,卻也不好抓,可終究是不舒服的。那不如讓她出賣「男色」,當一把合格的刀。就算她勾搭不了丫鬟們,至少一個少年,而且是長得很不錯的少年,混跡在青春少女中,總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聽到不同尋常的消息。
看起來,這個王府,也不是慕容恪能放心的家呀。聽說招收他們這批家丁前,王府中就出過事,不過被趙氏下令封口了,石中玉始終打聽不到什麼。
「你那麼聰明,猜猜這裡是什麼?」慕容恪笑著指了指塌邊的黑漆小憑几上,那只青花牡丹唐草湯蠱。
他這是默認他的目的嘍?但,這湯蠱又是玩什麼花樣?
「小的又不會透視,殿下別開玩笑了,我怎麼知道裡面有什麼?」石中玉推托道。
「猜不到的話,會被脫光了褲子,打屁股哦。」慕容恪身子又陷了陷,讓自己躺得更舒服。
「殿下,不帶這樣的。」石中玉心頭一抖,知道慕容恪在折磨人這件事上,向來說話算話的,不禁發急,「至少,您得給點揭示。」
「小玉,你在本王這裡,寄存了兩條命。」慕容恪那雙隱有灰藍之色的眼睛閃爍著不明的光芒,美得邪氣,令人遍體生寒,「第一,你砸了父皇賜的茶具,那可大周國進貢的貢品。第二嘛……」他又衝著石中玉夾了下眼睛,暗示感強烈。
「是那顆蛇果。」石中玉衝口而出。
這件事她記憶深刻,因為她穿越到異世大燕後,從來沒機會吃蘋果,好不容易得了這麼一顆,結果還讓這個混蛋裕王搶走,當著她的面咬了一口。
後來她打聽過,蘋果在這個時空叫草果。但她那天給蘇葉講故事時說是蛇果,所以此時說出來的時候,也用的蛇果之名。
「你確定?」慕容恪坐起來,手放在那大號湯蠱的蓋子上。
如玉的手,青花的瓷器,相得益彰,說不清是手美,還是那器物美。哼,他那手指,總恨不得讓人抓到嘴邊咬一口。咬斷了最好,所謂悲劇,就是要把美好毀了給人看的
不過,他那似笑非笑的樣子讓石中玉有點拿不準了。
無論如何,她是不能被拆開包裝的,因為她貨不對板。可那個湯盅,應該是盛湯的吧?剛才慕容恪說什麼她的兩條命,難道是在誤導?其實,那裡面只是一碗湯?
她抬起頭,試圖從慕容恪的眼晴裡得到一些信息。然而,那個男人的眼神太深太複雜,又似蒙著一層薄霧,慵懶迷離,似乎沒在看你,卻又無處不在。看到他的眼神,石中玉心頭的異樣感覺又出現了,微微的痙攣,說不清是疼還是癢,或者是……害怕。
「殿下,我們三局兩勝好不好?」她苦著臉,「至少得有兩次機會吧?」
看著她想賴出勝算來,慕容恪哈哈大笑,只覺得胸口潛藏的鬱悶全抒發了出來,心情無比之好,「本王不會給你兩次機會的。」
「殿下不必這麼小氣吧?」
「因為你猜對了。」慕容恪說著,揭開湯蠱。
看到湯蠱裡的東西,石中玉高興得差點跳起來。她沒有記錯,當時慕容恪是說,如果這蘋果爛掉,她的小命就完蛋了。可是這蘋果也不知是怎麼保存的,經歷了這麼久,居然真的沒有爛掉。只是……縮水很嚴重,都快成了蘋果乾了。
「本王得殺了你。」慕容恪指了指那個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