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慕容恪想也未想,「直接帶去後院見凡夫人。」
「可是,他畢竟是殿下的……而且還帶著禮物。」解語有點為難。
慕容恪挑了挑眉,唇角掛上嘲弄的神色,「哦?那定是趙少保愛女心切,聽說咱們趙側妃生病,特意來探望的。至於本王……你剛回報時,本王已經帶人出城,去夏公公在郊處的莊子上散心了。」
解語一愣,但立即就點了點頭問,「殿下要帶人同行嗎?」
「侍衛會跟著的。」
「到莊上住幾天,沒人有侍候怎麼成?不如,殿下點我們四個中的一個隨行……」
「不是有小玉嗎?」慕容恪打斷解語,突然覺得自己這個主意不錯,心情很好的步出門外。
解語看著慕容恪遠去的背影,眼神中閃過複雜的神色,也快步出屋。不過她沒有跟著慕容恪,也沒有立即去前院趙知信處回話,而是先找到輕煙、素裹、銀盤三人,把慕容恪的所作所為說了,四個人又商量了一番,這才去迎趙少保,親自把他送到趙氏住的尚美院。
趙知信早就知道慕容恪不會見他,但被回絕得如此乾脆,心中還是火大。再怎麼是皇族貴胄,也是他的女婿,居然連半點面子也不給。不過,他並沒有把怒意表現在臉上,還是顯得非常大度,一臉關切地探望女兒去了。
「弟弟怎麼樣了?」見到自己的父親,趙碧凡在病床上略見了禮,就問。
「死不了」趙知信沉下臉來,「說到底是他活該,也要受些教訓才是。現在他四肢盡數折斷,從樓上掉下來時又震傷了內臟,一年內是不會出來為禍了,倒也清靜」
「他怎麼就是不改哪」趙氏掉了眼淚。
趙知信丟了個眼色,白薇立即帶著人出去了,屋裡只剩下趙氏父女二人。
趙碧凡的兩個哥哥全是庶出,唯有這個弟弟趙了凡是一母同胞,自小是疼愛的,聽說被裕王打到重傷,而且是因為那個石中玉,趙氏的心口疼舊疾又犯了一回,躺在床上好幾天了。幸好四大丫頭是得力的,又有魏鎖幫襯著,府內並沒有因此亂套,她手中的權利也沒有消弱。
「聽說您還帶了禮物?難道還要感謝裕王打傷弟弟嗎?」說到這兒,趙氏心頭不平,心口又是一陣絞痛,緊緊的氣喘。
趙知信上前,輕輕拍了她兩下後心,但沒顯出什麼慈愛來,反而滿臉嚴肅,「宮裡遞出話來了,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皇上認為有傷官體國體,不日懲罰就會下來。你也知道,不管裕王怎麼胡鬧,除非他投敵叛國,或者有意搶奪東宮之位,皇上怎麼也不會動他。這時我若不做出些姿態,到頭來皇上連銷帶打,倒霉的又會是誰?只能,感謝他替我管教兒子。」說到最後一句話時,每個字都是從齒縫中冷冷逼出。
「只怕又是嚴厲斥責,然後罰了閉門思過吧?」趙碧凡冷笑,無奈中充滿憤恨。
趙知信負著手,在房裡走了兩趟,「為父對你很是失望。你嫁入裕王府七年,無所出已經落人話柄,就是休了你,別人也沒有話好講。可是,你怎麼在慕容小兒面前,連點臉面也沒掙下呢?倘若他顧念你一分,也不會對你弟弟下那樣的狠手。」始終,這小兒子是他的心頭肉,縱然他很隱忍,此時在女兒面前,也不掩飾怨恨。
趙碧凡咬牙道,「父親,不是女兒不爭氣,他有嬌妻美妾一堆,只屋裡的絕色丫頭也有四個,可曾有人為他生下一兒半女?」
「你是說,他真的好男風嗎?」趙知信瞪大眼睛。若真如此,他應該早動手才是。現在後悔也晚了,只能想著怎麼補救。
趙碧凡皺著眉,搖搖頭,「我嫁過來七年,從沒見他有過這種嗜好,和女人……只是一年前府裡進了一個小家丁……當時我就覺得是個禍患,但沒想到能令殿下如此。」她想說,慕容恪和女人在床上也強壯有力,但這種話怎麼對父親說得出口。
「我不管他愛男愛女,總之他喜歡什麼,你就順著他。」趙知信煩躁地說,「他不到你屋裡來,你就多派些丫頭去侍候,就不信他不動心的。適當的時候,也可以用點特殊的手段。催子香,不是給你弄來了?」
「他武功卓絕,號稱天下第一,人又精明,就算那香無色無味,也難保不被他發現。」趙氏蒼白的臉色微紅,因為所謂催子香,其實是**香,「父親,您該知道,他對於背叛他、在暗中下手的人是什麼態度。」
趙知信窒了一下。他親眼目睹過那種殘酷,就算狠毒如他,也有點不寒而慄。
「為父只是說在迫不得已的時候,並沒有逼你。可是你要知道,男人,總是對投其所好的女人,留著幾分情面的。他喜歡女人,你不能妒忌,他喜歡男人,你也給他送。再者,你畢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側妃。」說到這兒,趙知信突然心生一計,但身為父親,不好和女兒說出,只能等下回他先說服了自己的夫人,下回來探病時,母女二人才好開口。
想到這兒,他心裡一軟,溫言道,「別怪為父不給你撐腰,實在是……你也知道,在奪嫡這件事上,只要站了隊,就沒有回頭的路。我們站在他這邊,就由不得他不動。上回找的那個東西,從熙海那邊就失蹤了,帶著它的人也死了。倘若永遠找不到,我們就得想其他辦法,逼得他和東宮對上。這不是我們一家的事,事關趙氏全族的性命啊。」
「父親,這七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再盡力。但裕王絕心絕情,不管女兒如何,他就是不為所動,我又有什麼辦法?」趙碧凡冷聲道,心中也有怨。
那是她的丈夫啊,她給他送女人已經夠了,難道真要連男人一起給他送?側妃?那是好聽的說法,其實不過是個妾,並不是他的妻。而討好了他,她又怎麼辦呢?難道一輩子看著他近在眼前,卻又如遠在天邊?難道要縱著他和別的人卿卿我我?她做不到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你別忘了……」趙知信的神態也冷下來,「當初我疼愛你,也曾猶豫,是否讓你嫁過來。但你為他的外表和赫赫戰功所迷,自願嫁過來,對否?」
趙碧凡垂下頭,雙手緊緊抓住被面,抓到指節發白。
是的,她自願的,她以為裕王雖見慣美色,但只要她知書識理,能對他有幫助,就終能讓他心裡有她。到底,能坐上那個天下間最高的位子,是每一個皇族子弟的夢想。女人的美色會衰退,但一個有用的女人,男人就離不開。
但是,她錯了。
他的心太強悍,也太深邃,根本探不到底。所以現在的她,看似穩當,實際上不知所措。
「他本就喜怒無常,不能以常理論之,為父知道苦了你了,可既然無法回頭,也只能走下去。」趙知信看到趙碧凡的神態,又把話題扯鬆了些,「你前些日子在秘信中說,那個小倌是夏世雄拐彎抹角的送到他身邊的,咱們不能不防,若真被拉攏了去,事情就無法挽回。若他真的好這口,不如除掉那個石中玉,換上咱們的人。至於生子,會有辦法的……」
「父親放心,石中玉的事,女兒早就佈局。」趙碧凡吁了口氣,「只是暫時不能動,要一點點的,慢慢地把他從殿下身邊推開,那時才好下手。現在動,不是戳了殿下的心尖子嗎?」
「你有算計就好。」趙知信目的達到,神態輕鬆的答。
而此時,遠在田莊的石中玉正盤腿坐在炕上,口沫橫飛地給除了蘭老爹夫婦外的一大家子人講《俠客行》,誰讓那主角大粽子也叫石中玉呢?
夏世雄本就愛聽書,但這卻是石中玉第一回講,所以連他也聽得津津有味。本來蘭望在記帳本,蘭望家的在給石中玉趕著做一雙鞋子,到後來也全被吸引了過來,更不用說屈忽昀幾個小的了。
講到大粽子和丁不四比武,丁不四打不過而耍詐,使用「舉火燒天」的招式,騙大粽子雙手上舉,兩人大眼瞪小眼時,石中玉更是跳起來親身示範,逗得全屋人哈哈大笑。
不過,夏世雄卻突然頓了頓,似乎仔細聆聽了下,但卻什麼也沒揭破。
「要死了,這麼一把年紀,用這種招數騙小孩子。」蘭望家笑得真嚷嚷肚子疼,「也虧你個猴兒,居然想出這個故事來。」
「不是我,不是我,是一個叫金庸的老爺子,慣愛寫這種奇聞異志,老有才了。不,應該叫他員外爺,他老有錢了。」石中玉笑道。
「他在江原?」夏世雄問,心中對這位金員外很是仰慕。而石中玉進府時,路引上寫著她出身江原,且是男兒身。
「才不告訴您呢。」石中玉混賴過去,「告訴了您,您去找他,誰還聽我講呀。再者,金老爺子晚年信佛,散心家財,四處雲遊去了。」
「接著講。接著講。」屈忽昀催促,「大粽子後來怎麼樣了?」
「明天講,我累了,要睡覺。」石中玉揮揮手。
「求求你,講吧講吧。」牛蠻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上前要把已經站起的石中玉攔腰抱回去。
但他的手還沒有碰到石中玉,一陣極細的破風之聲穿透窗紙襲來,除了夏世雄,誰也沒留意。牛蠻也只啊了聲,把手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