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耳邊傳來哥哥的聲音,「當時咱們出來的倉促,你對哥哥說過,鑰匙還在老宅,你根本沒有機會帶出來」
「什麼?」石中玉差點跳起來。
葉明玉啊葉明玉,你說這麼重要的東西,為什麼不帶出來?如果藏在身上,她一定能找得到並且保管好,現在還用糾結嗎?
「看來,你真的是一點也想不起來了。」葉明聞輕輕撫過石中玉的額頭,心疼又愛憐。
「是,我懷疑我永遠也想不起來了。哥,你就都告訴我吧。」石中玉拉著葉明聞的袖子搖。
葉明聞摸了摸石中玉的頭髮,臉色轉冷,「娘的五期還沒過,老葉就逼我們交出娘親的遺物。我雖有武功在身,但他身邊也有高手,背後又有大靠山。不得已,我只能帶你逃出來。」
「那老傢伙知道盒子的事?」石中玉很意外。
葉明聞看了妹妹一眼,心中有些疑惑。妹妹是很膽小溫順的,對那個愧為人父的老葉怕得什麼似的,聽到他的聲音就會躲起來。可現在……他毫不懷疑,老葉如果就在眼前,妹妹會上去對他拳打腳踢。什麼父女之禮、什麼人倫綱常、都必不在她的考慮之內。這變化,讓他感覺有點不安,卻又無比痛快。
是裕王殿下對小玉的影響嗎?誰不知道裕王有名的任性妄為、囂張霸道。如果真是受裕王的影響,冥冥之中,他們母子三個和裕王似乎很有緣分。母親的盒子是為裕王保有的,而妹妹流落太府都,偏偏是隱身在裕王門下。而且裕王和小玉……關係很不一般。
「小玉,滿葉府,全是老葉和姜賤人的人,咱們母子三個有點什麼風吹草動,那些人都會知道。娘親能把這個秘密瞞這麼久,已經很不容易了。」葉明聞一說起過去,就難免憤恨,「我不知道老葉瞭解多少,但肯定不是全部。不然他也不會逼問你娘親的遺物裡有什麼特殊的,直接搶奪了就是。我想,他甚至不知道那盒子的存在,他只是覺得娘親留了重要的東西給我們。」
「他怎麼逼我了?」
聽石中玉這麼問,葉明聞的牙咬得嘎吧嘎吧響,好像要把仇人的骨頭咬斷似的,「那不是人的,先是藉機調開我,隨後把你囚禁在院子裡,與那姜賤人輪番逼問。因你不肯說,居然禁了你的食水,幾天不讓你睡覺。我若再晚一步動手,你可能死在他手裡」
特麼的,熬鷹啊。這種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連對犯人都不用,那老葉居然用在親生女兒身上?想來葉明玉也真是柔中帶剛的個性,受到這樣的逼供也沒說。
「這還不算,他忌憚我有武功,也有江湖上的朋友,不僅請了高手把我困住,不讓我們兄妹見面,還在我的飯裡下了毒。」葉明聞說出更驚悚的。
石中玉無語,驚得目瞪口呆。
真不是人真不是人真不是人這是親生父子嗎?簡直是世代宿仇啊。若說葉仲普是禽獸,全世界的禽獸會覺得受到侮辱的
終於,她對葉老頭變態的程度有了新的認識,簡直駭人聽聞難道他們兄妹不是老葉親生的嗎?她不懷疑能以死來信守諾言的女人,她的娘親在私生活上會有問題。有問題的是,娘嫁給了一個豬狗不如的東西
「哥,你現在沒事了吧?」雖然事隔了幾年,這事聽起來還是讓人不放心。
葉明聞冷笑,「這就叫天意。以前我還不相信,現在我知道了。一定是娘,一定是她的在天之靈在保佑我們兄妹。你知道,我們在葉府時,受不到任何尊重,所以老葉給我的那些加了料的食物被一個有權勢的管家婆子替換給了她自己的兒子吃,我這才逃過一劫。那時,老葉已經失去了耐心,我知道他會對咱們兄妹下黑手,於是裝著中毒昏迷,連夜帶你逃了。」
「然後我們上了那條船嗎?」
「小玉,你不知道葉家在熙海的勢力,也不知道老葉背後的靠山。」葉明聞搖頭,「我們前腳離開葉府,後腳老葉就派人來追了,把港口也封了。熙海孤懸海外,沒有船,根本就不能離開。幸好事先我有個秘密的落腳地,也有不少江湖朋友,就這麼連躲了十幾天,等你的身體恢復了些,等到因封鎖港口導致民怨沸騰,不得不重新開啟,才在朋友的幫助下找到了船。可是……他還是不肯放過我們,所以才有了那場海難。」
石中玉越聽越迷糊,越聽越覺得事情不那麼簡單。
為什麼,她覺得老葉就是一個無恥走狗呢?熙海首富,說得好聽,官與商不結合,哪來那麼順風順水的?熙海是什麼地方,全大燕最富庶的所在,四方通商的港口,若沒有官府勢力撐著,他怎麼能讓一個敗落的士族在短短二十來年內就重新崛起?而且,他那副趕盡殺絕的態度,也不是只有變態二字就能解釋的。他根本就是想捨棄親生兒女去邀功,去保住葉家的榮華富貴。
反正,他老婆那麼多,兒女多的是,損失一兩個他不待見的,也不是多大的損失。
再者,那盒子是要交給慕容恪的。娘親還說,如果有問題,災難會很大,那就是必與朝堂有關。這麼一解釋就通了,那盒子必關係到江山社稷,所以幕後有巨大的黑手在追逐。可是這麼重要的東西,為什麼會落到一個弱質女流手中呢?
「他的靠山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只不過為了追殺咱們兄妹而已,卻讓一船的無辜之人都陪葬」石中玉想起她重生時見到的那可怕一幕,不禁打了個寒戰。
「熙海,四面環水之地,有最大權勢的人,還會是誰?」葉明聞的眼裡閃過一抹痛苦之色。
「金敬仕」石中玉脫口而出,驚詫莫名。原來,是那個號稱熙海之王,寵愛女兒,長得像彌勒佛一樣善眉善目的人連皇上都在通過聯姻來籠絡的人。
「正是他。」葉明聞幽幽地道,「那晚的海盜,明明就是化妝的官軍。所以他們才不留一個活口,要把這件事全部抹乾淨。」
「那金敬仕認得你嗎?」石中玉突然感覺到了危險。
喵的,她記得當時逃上岸時,水軍還去搜捕海盜,明明是要清理戰場,不留半點痕跡。真是……真是太特麼的狠了。
葉明聞卻還淡定,「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見過我,想來應該知道我的容貌。」
「那他還收留能幸運活下來的你?」
「我不知道他有什麼陰謀,他為什麼這麼做。但是,他肯定是確認了我失去記憶,才會如此。只要我裝作還沒有想起以前的事,他以前不動我,暫時也不會。」
暫時不會,但卻不是永遠不會。石中玉明白這個道理,一瞬間就覺得時間緊迫起來。也許就是金敬仕想要那個盒子,他留下哥哥,是想抓著最後一絲得到那盒子的希望。
得離開太府都但不能莽撞,必須有周密的計劃,想好往後幾步甚至幾十步要怎麼走,不然就是從一個虎狼之地,逃到另一個虎狼之地去。可是天下之大,竟無容身之所。瞬間,石中玉就深深有了這種感覺。
「小玉,別怕。」葉明聞看石中玉的小眉頭皺得死緊,安慰道,「事情沒有揭開,就還有緩衝的餘地,容我們慢慢佈置。」
「雖說哥繼續失憶,金敬仕就暫時不會動。可誰知道他什麼時候疑心,又什麼時候失去耐心?這太危險了,就好像你脖子上一直懸著一柄劍。」
「小玉,我的脖子上一直有一柄劍。如果冒失行動,劍可能落下來的更快。」
「我知道。可是還有那個陵王……」
說到慕容楚,葉明聞連忙把前天晚上發生的事簡略說了一遍。石中玉很驚訝,因為她一直把那個白袍鬍子男當壞人、當反派。若照他的解釋,一切只是個誤會嗎?看哥哥的樣子,有幾分信任陵王,可她……腦子裡根深蒂固的觀點,總是不大相信。
「事關你的安全,哥不會掉以輕心的。就算……陵王殿下曾經是我肝膽相照、以命相交的兄弟。」葉明聞又摸了摸石中玉的頭頂,「不過,如果你還記得當初那兩個聲稱賣女人的無賴的模樣,告訴哥哥,我會去查他們到底是不是陵王的人。」
石中玉當然記得,時間也不是很久,那麼驚悚的事如何能忘記。她也不用描述,反正她工筆畫不錯,當即就提筆,把那兩個人的樣貌畫了出來。
「哥是要陵王做靠山嗎?」把畫遞給葉明聞,石中玉問。
葉明聞歎了口氣,無奈的苦笑,「小玉,哥哥想給你平靜快樂的生活,可是恐怕很難。我們已經注定要捲進一個漩渦,所以哥哥必須爭取最大的力量才能保護你。楚兄說得對,逃避不是辦法,因為……只要活在這個世上,我們就逃不了了。不過你別怕,哥哥會保護你的。」
石中玉站起來,拉住葉明聞的手臂,「我不怕。咱們是小人物,身為小人物,就是要在各方勢力的夾縫中生存。借力打力並不是軟弱,而最聰明呀。」
兄妹兩個又談了會兒,直聊到夜幕低垂,葉明聞才戀戀不捨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