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旖晨的驚叫聲中,慕容恪毫不留情的割破她的手,滴血在元帕上。
「夫妻麼,至少得有個樣子。」慕容恪冷哼。
他的血不會隨便為哪個女人流的,除非他自己願意。想到這兒,心裡突然又冒出石中玉那青澀的媚態來,心頭火立即往上猛躥。他煩躁的轉身出屋,把滿臉通紅的金正妃扔到原地。
皇上為了皇七子的大婚,居然罷朝兩天,朝堂也好,民間也罷,都說皇上把裕王殿下都寵上了天。人人都心道,這樣嬌寵出來的孩子,必定不是個明理的。皇上成功的又把慕容恪的名望降低了一分,好在慕容恪並不在乎。
而不上早朝的後果是不用等到下朝再喝媳婦茶,天才大亮,慕容恪就帶著新婚的金氏正妃到皇上的寢殿去請早,完全不管皇上是不是想多睡會兒。經過繁冗的禮儀後,又聽皇上和「大病初癒」的皇后訓戒了半天,才急火火的出宮。
「皇上看老七,陰沉著一張臉,哪有半點新婚之喜的樣子。」當慕容恪的身影消失,皇后就不樂意地說,「給他指了這麼好的親事,他居然還沒有半點感恩,真是餵了白眼狼了。」她與皇上青梅竹馬,十四歲就嫁了他,那時皇上還鬱鬱不得志,因著從小到大的情分,還有年輕時那點子腌臢事,說話很是隨意,人後就像普通夫妻,並不遵守君臣之儀。
「他從小就這樣,強按他做的事,哪一回得了好臉。」皇上歎息,說話的樣子哪裡像一國之君,卻像是寵愛兒子的普通老者,「等他彆扭勁兒過去,自然知道朕是為了他好。」
「是。皇上總是偏疼他,他若真心孝順,別鬧騰出大事才好。」皇后又說。
皇上皺了眉,聽明白皇后話裡的意思,隱隱有些生氣,冷言道,「皇后管好內宮就行,別再讓吳氏做出那種齷齪勾當。君不君、臣不臣、國不國、法不法其他的事,朕自有計較,你先回去吧。」
皇后還想說什麼,終究不敢激怒皇上,上前行了禮,氣咻咻地走出了大殿。皇上不禁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希望朕這番苦心安排能有效果。」話是這麼說,但他有很不好的預感,皇后說得也不無道理,這次揭了老七的逆鱗,得防著他做出大逆不道的事來啊。
另一邊,慕容恪滿心想的都是石中玉,根本不思及其他。
暗衛都派出去了,他暗中佈置的情報網也動了起來,他急著想知道結果,雖然他心裡有一個感覺:他恐怕很難盡快找到小玉。他不明白這感覺從何而來,但他就是有一種和小玉心靈相通的默契。
他快步走著,也不管身後的新王妃跟不跟得上。不過在御花園附近,他迎面撞上了他的三哥,陵王慕容楚。
小時候,太子還在,他和這位年長五歲的三哥是很處得來的。他喜歡三哥的豪爽脾氣,喜歡他做事不拖泥帶水,少了皇家子弟的臭毛病。可長大後,他們之間越來越疏遠,因為皇后和三哥走得很近,對他……卻是殺之而後快。
長大了就要站隊,不在一個隊的,不管彼此是否欣賞,都不能是朋友。或者,兄弟。
「七弟,這麼早就出宮?」慕容楚率先打招呼。
「三哥,你進宮可也很早啊。」慕容恪微笑,笑意卻未達眼底,反倒顯得冷漠。
「左右閒著無事,不如陪父皇打打拳,活動筋骨。父皇安康,天下太平哪。」
「某些人不搞小動作,天下本來就太平。」慕容恪又是一笑,「三哥忙著吧,我先回府,改天再請三哥喝酒。」說著,欠了欠身,大步離開。
慕容楚神色平靜的望著七弟的背影,搖了搖頭,向反方向走去。
回到裕王府,早有手下去通知過府中眾人,按照規制進了大門,滿府的僕傭跪了一地。金旖晨神態端莊,跟在慕容恪身後,由二門步行到久思院,趙碧凡也早帶著侍妾和內院的丫環婆子們守候在一旁了。
見過禮,又各自寒暄後,慕容恪就匆匆離開,留下女人們自己相處。臨走時,他只留下一句話,「王妃初來王府,很多事不清楚,府中的中饋,還是趙氏先領著吧。」
一句話,各人表情不一,跑來看風向的各管事媽媽和大丫頭們多數暗舒了一口氣。
趙氏把持王府內府多年,她們多是趙氏安排的人,如今正牌王妃來了,還以為會經過一番動盪,心裡正不安呢,沒想到殿下一句話,以前的章程便不會動。這是不是意味著,雖然沒見過殿下寵愛誰,但凡夫人卻還是被重視的?難道金王妃並不合殿下的心意?這可是皇上賜的婚呢,無比的榮耀和尊寵。
其實對於金旖晨本人來說,她根本就不想插手裕王府的事,也知道慕容恪肯定不放心將內府交給她,因而一點兒也沒有不開心,反而覺得輕鬆。她臉上掛著毫不在意的微笑,倒令眾人琢磨不透,還以為她城府太深呢。
「殿下,不如讓臣妾先幫著點手,等王妃慢慢熟悉起來,再交與王妃如何?」趙氏心頭大喜,臉上卻誠惶誠恐。
兩個妾室衛氏和顧氏、四大美婢都低頭不語,從側妃位子上被貶的貴妾宗正彌也則暗暗地撇了撇嘴,表示不屑。
「到時候再說吧。」慕容恪模稜兩可。
趙氏從這句話中聽出慕容恪根本不想把內府的管事權交給新王妃的意思,暗暗高興。她爹說了,殿下若奪大位,皇后就是她的,那現在就忍忍這金旖晨又如何?看這樣子,金氏定是不受寵的。她只要牢牢抓住內府的權利,表現得大方得體,不斤斤計較,那殿下的恩寵少些也無妨,反正她不是唯一被冷落的。
想到這兒,她見慕容恪的一腳已經邁出門檻,連忙又道,「殿下,還有件事要您定奪。今天早上召集各人來拜見王妃,本想叫著您的貼身家丁石中玉,可結果,到處找不到他。不知……」
「昨晚本王派人把她送到封地去了。」慕容恪從容答道。
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不可能不引起注意的,何況因著他的寵愛,石中玉始終處在風口浪尖上。而為了石中玉的安全,他不想讓她失蹤的事被人知道,至少不能讓別人確認,所以路上早想好了借口。
屋內外所有的人聽到這句話,都是一愣。有那心眼兒活絡的就立即想到,石中玉是殿下的男寵,現在殿下娶了正妃,定是不容於人。偏殿下又捨不得扔了,只好送到封地去,等以後再召回來,或者在封地等著殿下就是。再或者,從此後殿下就忘了,讓他自己在封地自生自滅去。
過後不久,這種想法成了主流,縱然有懷疑的,比方趙碧凡,但既然石中玉離了殿下,還有誰會認真追究?加上慕容恪尋找石中玉的事是暗中進行的,她離府的事就這樣壓了下來。
不過當天,他才走出久思院大門,迎面就見夏世雄走了過來,先是恭賀他新婚之喜,然後報告了自己有兩名手下失蹤。
「誰?」慕容恪皺緊眉頭。
「屈忽昀和牛蠻。」夏世雄臉現羞慚之色,「恕老奴無能,手下居然出了逃奴。」
這兩個小子是小玉得用的人,小玉跑了,這兩個小子也消失了,其中沒有聯繫嗎?夏世雄做事有多精明,他不是不清楚,那麼,這兩個小子和小玉一起失蹤,夏世雄真的不知情?
慕容恪很懷疑,但夏世雄面上半點不露,反而一個勁兒的要求懲罰,讓他感覺很煩躁。除了找小玉,其他的事對他而言都不重要了。而且就算夏世雄知道又如何,要想從這老傢伙嘴裡撬出東西是不可能的,他何必浪費時間。
「跑就跑了吧,兩個家丁而已,回頭夏老自己找人補上就行。」他冷冷地看著夏世雄。他不信任這個老人,他覺得夏世雄知情不報,但有之前的恩情在,大家兩不相干就是。
「謝殿下不怪罪。」夏世雄說著,情不自禁捏緊了手心中的鑰匙。
本來藉機可以栽到魏鎖的身上,小玉把鑰匙留下,大約就是這個意思。但現在看來,殿下不欲將小玉失蹤的放在明面兒上,他也就不多事了。只但願,小玉他們別被抓回來。他是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但想來,應該是個暫時安全的地方,不然殿下不可能現在還得不到半點消息,急成這個樣子。
慕容恪確實很急,可小玉就是跟憑空消失了似的,沒留下任何蛛絲馬跡。這讓他不由得想到,小玉必定是有人幫助的,而且事先經過了謀劃。然後金旖晨三天回門的時候,得知她們家的馬伕阿忘也在同一天不見了。
「殿下沒把小玉送到封地對不對?」金旖晨思來想去,把兩件事聯繫到了一處,「他們……不是私奔了吧?」她成天想著被慕容恪休了後,和阿忘私奔,這會兒自然就套用在了石中玉的身上。
難道,阿忘也是好男色的人?難道,之前大家傳言石中玉和裕王殿下的關係也是真的?不然,殿下為什麼那麼焦心呢?原來是她錯了,阿忘喜歡的不是她,而是小玉。可是這能怪別人嗎?她從來沒說出過自己的心意,再說小玉那麼可愛,她會喜歡,為什麼阿忘不可以?金旖晨的腦海裡展開了豐富的想像,一時覺得絕望極了。
慕容恪卻惱火無比,哪有人私奔還帶著兩個幫手的?也許阿忘的失蹤不是巧合,畢竟阿忘和小玉走得很近,一起逃跑是可能的。小玉不肯讓他碰她,居然用瓷枕打他,用酒灌他,所以也不會喜歡別的男人的,也不會和別的男人私奔的。
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