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海十三島中各島的名字,是以面積大小命名的,卻並不是位置。
所以,天九島雖小,卻離天一島最近。兩島相通的路共有兩條,一是從島北坐船過海,畢竟兩島的堤岸才相距不足一里遠。二是從島南登魚嘴山,因為兩島有峭壁相望,中間以粗纜繩鋪以木板,形成吊橋。
普通人都會乘船過海,因熙海富庶,百姓們並不差這點船錢。為了方便大戶人家出身的小姐夫人們過海,海邊還配有專門獨租的小船。只有生活在最低層的人和窮苦的島外人才捨不得錢,要從免費的吊橋那邊通過。當然,也有不少為了欣賞風景的文人墨客選擇這條路。
天一島和天九鳥兩側的山,一為魚嘴,一為魚尾,遠遠看去,好像一尾魚正在騰躍,魚身還在海中,魚頭和魚尾卻翹出水面。兩座小山雖算不上雄奇,但也清翠蔥蘢,搭配著廣闊的海面和遠方的海平線,景色頗為不錯。
石中玉到天九島去,就是走的這座吊橋。
吊橋嘛,走上去會略有搖晃,特別是有很多平民急急趕路的時候。大滿驚得雙手緊拉著橋欄,小臉都嚇白了,大寒畢竟是練家子,神色還算從容,只有石中玉興高采烈的。
重生前,她老家的河上有一座小小的吊橋,她從小就每天過橋去上學,早習慣了,這時候不但不怕,還頗有些興奮,好像回到了現代,回到真正的蘿莉時光。屈忽昀和牛蠻緊緊地跟在後面,看到她的模樣,不禁也跟著開心起來。
這兩個小子進葉府的時候,被算作葉明聞的侍衛。葉明聞疼妹妹,總怕葉家有人使壞,所以只要是石中玉出門,必定派兩名慕容楚送的真正侍衛跟著。後來他那邊事多,石中玉又多去公共場合,就點了屈忽昀和牛蠻保護她。
這兩人與她算得上是老交情,她絕對信任,而且他們雖算不得武功高手,等閒三五個流氓也進不了前的。若真出事,這兩個小子護著她快速離開,後面大寒完全可以自己斷後。再大的場面,老葉絕對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製造。
屈忽昀本來對石中玉有點小心思,只是傻乎乎的,從沒想過她是姑娘家,也沒有明確覺察自己的心意。後來得知她是女孩,一顆心就陷了下去。不過他生性豁達,淳樸憨厚,又深知兩人地位差異太大,想小玉在葉家再不受寵,也是千金大小姐,他自己都覺得自慚形穢,所以滿腔愛意化為了忠誠,只覺得這麼經常能看到她,就很幸福。
簡單的人,簡單的感情,簡單的表達,其實倒映出所謂愛的真諦。
距上次慕容恪偷入寒山園,已經又過去了五天。石中玉估摸著老葉快動手了,於是格外配合。他們表現得懈怠,對方才能下決心。畢竟,海龍幫的人不能長期潛在島上。當然,也不能完全沒防備似,外緊內鬆,多疑的葉老狐狸才會安心。
借這個機會,她決定到慕容恪隱身的道觀若水觀去瞧瞧,對外只說去燒香,求平安符。省得她總不露面,那人又不知何時再摸到她的閨房。他雖然說不娶到她就不碰她,但有時她看他那樣子,真懷疑他是否做得到。
其實,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乾柴烈火的,她對自己也不太有信心。
後來她得知,因為慕容恪在京裡還有很多事要做,也有很多線索要收集,所以孫福珩大叔留在了太府都。四大鐵衛是屬於裕王在哪裡,他們在哪裡,如今化身為四名火工小道士,陪伴在他們主子的身邊。
而若水觀是慕容恪多年前認識的一名道長所有,那道長和他是忘年之交,看樣子也深得他的信任,只是喜歡四處雲遊,兩人多年不見了。據說道觀已經閉觀很久,道長年前才回來,香火就一下子旺了起來,也正好給了慕容恪落腳之地。
「若水觀的觀主算命可靈了,不如今天小姐就算算姻緣吧。」一個小丫頭攛掇她的小姐說。
若水觀建在一個與魚尾島相連的小山坡上,背山面海,風水倒是不錯。而魚尾山和魚嘴山一樣,滿山都修了木棧道,走起來很是方便。石中玉一行才過了吊橋,就見行人多了起來。想想,也不是什麼道教重大的日子,這麼多人只能說明香火真的很旺。
彎彎曲曲的棧道旁,隔上一段路,就修建著一個個涼亭,男左女右,錯落而建,巧妙地以山石樹木隔開,設計很是貼心,方便香客們歇腳。石中玉穿越伊始是體力勞動者,把葉明玉糟糕的身子鍛煉得很結實了,不過才回熙海半年多,總端著小姐的架子不方便亂動,體力直線下降,勉強上個魚嘴山,過個吊橋還可以,下魚尾山時就頂不住了,只好也進涼亭歇息歇息。而屈忽昀和牛蠻二人,與別家的小廝家丁一起,坐在亭下的石頭上等候。
唉,果然是生命在於運動啊,以後要重新鍛煉起來。
由於人多,幾家的女眷佔了一個涼亭,彼此間說話聲音大些,前後左右都聽得到。
那小姐見自己的丫鬟這麼口無遮攔,登時羞紅了臉,只狠狠瞪了那小丫頭一眼,也不敢接話,倒有個看起來潑辣伶俐、做少婦打扮的年輕女子笑道,「觀主算命雖靈,以前也只有重要的日子香火才旺。現在哪,好多人可是衝著逍遙子道長來的。」
那小姐顯然沒聽到這種說法,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問道,「若水觀來了新道長嗎?」
「據說是觀主的舊識,也是四處雲遊的仙道,這次是應觀主之邀,要在咱們熙海多留些日子。」那少婦掩著嘴笑道,「逍遙子道長以前講道時,只聞其聲,不見其影,卻講得極好,聲音也好聽得緊,好多人專門為他而來。五天前我恰巧來給婆婆祈福,見逍遙子道長居然現了身」
「難道是神仙般的品貌?」那小丫頭多嘴道,兩眼發亮,一看就是上品八卦人才。
「可真是謫仙般的人物。」那少婦臉上浮上一朵可疑的暈紅,「雖說始終蒙著臉,不欲與凡人結緣,但卻亂了好多人的道心呢」
「這才五天,就已經引來這麼多香客了嗎?」那羞澀的小姐終於開口問。
「可不是。」那少婦讚歎了聲,「可惜逍遙子道長清清冷冷,除了講道,不肯與人多說半個字。就是講道,也不是日日進行的,行蹤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也不知今天運氣如何,能否聽上一回呢。那邊的妹妹,可是為了逍遙子道長而來?」
「我只是想給哥哥請個平安符而已。」石中玉見人家問到自己,也只好虛應一句。心中卻罵:死妖孽,都裝上道士,算是出家人了,還惹得女人們趨之若鶩。
看那少婦的花癡模樣,這還沒見到他的臉呢就這樣了,若真見了他的真容,博他一笑,還瘋了不成?大燕風氣本就開放,熙海因為常與海外諸國來往,得加上個「更」字,又想起大唐時期好多深閨怨婦,包括公主妃子的喜歡泡和尚,這慕容恪顯然成了熙海的頭號大眾情人哪。
蒙面的餿主意是她出的,因為那天她聽說慕容恪說,那種毀容的面具一是為了報復她,二是為了掩人耳目。畢竟他那傾世的美貌,走到哪兒都是女人的禍水。可她當時說,那面具也太驚悚了,做怪過頭比長得帥還引人注目。又想起《火影忍者》裡永遠也不摘掉面罩的卡卡西塞塞,於是……
看來,她低估了慕容恪的性感魅力。也難怪,她畢竟是現代來的,雖然現代男人氣質上比古代男差了不少,但絕世美男也是有的,而且什麼半裸露那啥的照片看太多了,她的免疫力強大。不過看到這麼多女人惦記那個妖孽,她沒來由的有些不爽,稍微客氣了兩句,就提前離開了涼亭。
「小姐,咱們也看看逍遙子道長吧?」大滿聽得有些興奮,提出要求,一邊的大寒也很好奇的樣子。畢竟,她們才真正是十六、七歲的年輕姑娘、懷春少女啊。
「有什麼好看的,咱們是來給我哥求平安符的,拜三清爺爺才要緊,心不誠不靈的。」石中玉的不爽加劇,心中暗說:白給我,我都不看。哼。妖道
罵完又擔心,原來所謂黑暗中的螢火蟲真有啊,到哪裡都會被人注意。就像慕容楚,已經很低調了,還扮成普通客商,但葉明珠那種眼高於頂的,還不是一下就看上了?
慕容恪本來是想不被人關注的,哪想到事與願違。可他幹嗎要講道?他根本就假道士,平時多讀了幾本書罷了,仗著聰明胡謅了幾句,居然能迷惑人。從這方面來看,也怪不得皇后和太子妃這麼忌憚他。就他這個號召力,什麼也不提了,眼淚嘩嘩的。
她本來是來看慕容恪的,但這個時候突然糾結起來。以慕容恪的被關注度來說,他們還能私下會面嗎?就算可以,能不被人發現嗎?老葉現在憋著逮她的錯處,若被人知道葉家未婚的門小姐泡了外來的蒙面美道長……這醜聞會令她死得很快,而且會拉哥哥下水。
想到這兒,明明已經跨進道觀的大門,她腳下卻不禁放慢了。
「這位小姐,測個字吧?」一個熟悉的聲音,很突然的在她身側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