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想想也就明白了,對於大燕第一高手而言,葉府雖大,想要找個地方還不容易?逮個巡夜的家丁問問路,也很方便。以慕容恪的能力,對方還沒看清他的身影,他想要問的事情就已經會有答案了。
「姓姜的必須得速死。」慕容恪神色冷靜,「不然,她為了保住自己的女兒,會寧願承認罪行,也要把你扯進去。雖然你並沒有出事,雖然很多人不會相信,但她連口也不能開,人言可畏,多少會玷污你閨譽。」
聽他這麼說,石中玉心裡軟軟的。他愛她,她感覺得到,可他處處為她著想,那更令人覺得貼心。就像他們彼此之間的相處,如果他由著平時任意妄為性子強要她,她很可能不會強烈的拒絕,反正她也不打算嫁人,沒有為誰守貞的問題。但他選擇了壓抑自己,只為給她一個根本無法實現的飄渺未來。這些,她看在眼裡,不是不感動的。
「殿下介意嗎?我說的是我的閨譽。」她凝視著他的眼睛問。
「你是什麼樣的人都關係,反正你根本是我的。」慕容恪想也未想,因為所謂的家世、名聲、地位甚至更嚴重的條件,他都不放在眼裡。他只是希望她不要不開心,姑娘家還是在乎名聲的吧?不過,看小玉那樣子,似乎渾不在意。他就說嘛,他喜歡的女人肯定與眾不同。
石中玉並不知道她這麼渾不吝,看在慕容恪眼裡都是優點,只問道,「殿下打算怎麼對付葉明珠?」其實她心裡有計較,但既然他想為她出氣,不如就裝作完全沒計劃好了。
「把那三個死掉的男人丟到她的閨房裡,她院子裡的人全部點倒。你不是留了剛才那個婆子的命嗎?死丫頭,腦子轉得倒真快。」慕容恪捏了捏石中玉的臉。如果不是那三個臭皮囊還有用,他會把他們挫骨揚灰的。儘管如此,海龍幫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任婆子是個精明人,只要她想活命,明天就會「無意中發現」有三個男人死在了葉九小姐的身邊,並嚷嚷得到處都知道。葉仲普丟不起這個人,葉明珠的結局已經注定。
姜姨娘本想害得石中玉如此悲慘,落得個比死還難受的下場,慕容恪此舉,就是讓這報應落在葉明珠身上。畢竟設計石中上班族的事,葉明珠也有份。而且他在姜姨娘死前,讓姜姨娘明白自己的女兒會有什麼結果,想必姜姨娘死都死得不安,看似死得痛快,實則痛苦無比。
「張婆子母女呢?」石中玉問。
「看到那賤人被殺的,也只有任婆子。」慕容恪無所謂地說,「好好的一個姨娘死了,總得有點因由。為了免得你麻煩,把那對母女扔到那個姓姜的那兒。說起來,妻妾之間爭寵,殺人的手段又算得什麼呢?」
石中玉點點頭,喊來了大寒小寒,讓她們棄屍時不要忘記佈置現場,比如,身上有點容易被人發現的刀傷之類,屋裡有點掙扎打鬥之類,葉明珠還得衣衫不整什麼的。
這樣很好,一箭雙鵰,兩邊死了人的事都輕易擺平了。姜姨娘的死會被率先發現,沒有知情人。在外人看來,是她許了把春芽抬姨娘,可卻打發春芽和張婆子到了對頭人的院子裡當粗使的下人。為些,張婆子母女懷恨在心,當天晚上來理論時,雙方錯手,結果全部死光光。至於葉明珠那邊,她怎麼解釋都在其次,因為沒有人會相信的她的話,葉仲普也不會讓她多說。
葉明珠說得越多,葉家的臉面丟得越大。畢竟她不是姜姨娘,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惹上這種事,扯不出別人,只會死死印證在她身上。
葉仲普對這兩件事肯定會懷疑,畢竟證據太表面化了,糊弄外人還可以,怎麼能瞞得了他呢?但懷疑又有什麼用?從他那兒就不敢、也不會查下去,因為會損害葉家和他自己的切身利益,所以他只能把這事死死的捂起來。而且內宅的事讓他焦頭爛額,他攻擊葉明聞的力量就會分散了。
以老葉的性格來說,慣會反咬一口。他想燒東大角,結果中了算計,燒了他那庶長子葉明識的西大角,他憤怒失望之下,肯定會想辦法栽到葉明聞身上,無論如何也要扳回一城。自己已經損了一千,要讓對手也損失八百,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他幹得出來。
幸好,葉明聞在現場的事沒人發現,現在又被陵王帶走了,葉仲普很難抓到把柄。只是不知哥哥的傷如何,要找什麼借口解釋他今晚不在,而且還受傷了的情況。
「在想誰?」石中玉只愣了一點神,慕容恪就敏感地發覺了,而且臉色不太好看。
他沒料到會在今晚遇到三哥,而看到三哥和小玉兄妹的相處,他感覺自己被排斥在外,人家才是一起的人,讓他心裡極度的不舒服。
他有一種直覺,他的三哥對小玉有綺念。可他不能讓任何人搶走小玉,誰也不行
「想我哥啊。」石中玉白了慕容恪一眼,「也不知楚大哥給他治傷了沒有?」
「楚大哥,你跟他很熟?」慕容恪擺出找茬的樣子,伸手拉了下石中玉的右臂。
石中玉右手一直垂在袖子裡,不想傷勢被發現的,可此時沒有提防,直接痛叫出口。
「怎麼了?」慕容恪嚇得立即縮回了手,心也立即揪了起來。
右臂一直隱隱作痛,石中玉本來就咬牙忍著,現在再不掩飾,疼得眼淚直掉,「剛才摔倒了,可能是挫傷。」
慕容恪二話不說,輕輕拉起石中玉的袖子,看那纖細的手臂腫脹得厲害,心疼到不行,伸手輕撫了上去,遇到關節處就很輕的捏著,詢問她疼不疼。那愛憐、那小心,令石中玉有一種被捧在手心中呵護的感覺。
「骨頭沒斷,但有點錯位。」他皺著眉,恨不能自己能替代石中玉,「我幫你正過來,會有點點疼,忍一下。」
石中玉嗯了聲,把頭埋在慕容恪的肩窩裡,命令自己放鬆。她感覺慕容恪微涼的手指在她的手腕和手指處流連,溫柔極了,以致瞬間傳來的刺痛也不是不可忍受,她只悶哼了聲。
「好了,不疼了。」慕容恪輕輕放下她的右臂,輕聲哄著,「不要用別人的藥,我立即去找以德配。」
「以德道長會醫術?」石中玉很驚訝。
「他的藥比普通大夫的藥強得多。」慕容恪哼了一聲,似乎有點不屑,又有點得意,「等著我,很快的。」
石中玉的左手連忙抓緊慕容恪的衣袖,因為受傷,她似乎很脆弱,不想讓慕容恪走。這種依賴瞬間到來,連她自己也沒有預料到。
慕容恪目光一柔,伸手捧起石中玉的臉,吻印在她的額頭、鼻尖上,然後壓在唇上。
「等我,很快。」他呢喃著聲音,無限眷戀,也不知他說這四個字是指現在的情況,還是以後的未來。
石中玉迷糊了,忘記自己身在何處。她就怕這個,如果有預兆,她很能保持理智,就怕慕容恪給她突然襲擊。每一次出現突然的狀況,她會比他還任性,只由著自己的心意來。
上回中了過期媚藥、送佛經那回差點走火、還有他突然出現在熙海時,她都是行動快於大腦,直接本能的反應。
於是,這次她情不自禁地回吻了一下。
於是,慕容恪身子僵住了,連吸了幾口冷氣。
於是,四目交投。很奇怪,彼此間好像深深的認識,又好像從來沒見過面一樣,近乎貪婪的目光膠著,驚訝的想把對方的樣子印在心底。
於是,來報告情況的大寒和小寒就看到這樣一幕:自家小姐和裕王殿下互相凝望,誰也不動。雖然沒有什麼動作,卻讓兩個丫頭看得紅了臉,心跳如擂。
「等我,很快。」慕容恪第三度說,聲音暗啞。
他聽到了腳步聲,雖然恨不能立即把石中玉抱在懷裡,卻終究得忍著。
石中玉回神,眼前那男人的身影像風一樣消失。不遠處,兩個丫頭的腦袋都垂到胸前了。
「都辦好了?」她問,也有點不好意思。
「辦好了。」小寒急促的回答,顯然被一對有情人給驚得不淺。
到底大寒穩重些,仗著夜色深沉,紅撲撲的面頰不會被人看到,回稟道,「證物都送到了地方,家裡也都打掃乾淨了,就是您的屋子還有點血腥味,大滿正在熏香。不過,奴婢們外出辦事時,看到府裡已經有了動靜,老爺帶了人向三少的石泉居方向去了,說不定過一會兒就到咱們寒山園來。」
「他找不到我哥,必然來針對我。」石中玉冷笑,「不怕,照計劃來。只怕天一亮,他就顧不得我了。」這一回不讓他氣死,也得讓他心疼個半死,再窩火個半死。
讓人有苦說不出的滋味,也得葉仲普和姜姨娘那對兒女嘗嘗了,總不能吃虧的總是他們嫡子嫡女,還有故去的石氏夫人。
大寒小寒聽了吩咐,立即到外面望風,並和隱藏著的四名侍衛聯繫。大滿和小滿則扶著石中玉回房,擦洗乾淨身上的泥土灰塵,又散了發,換上中衣,擺出一直在睡覺的樣子。然後石中玉又吩咐丫頭們各自回去照做,只留大滿在身邊,當做值夜的人。
才做好這些,大寒小寒跑來報告,說葉仲普氣勢洶洶朝這邊來了。
「你們也回去『睡覺』」石中玉很鎮定,「把大門掩上,但不要鎖,今天咱們要好好唱一齣戲呢。」 大門如果鎖著,張婆子和春芽的不在寒山園的事就圓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