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5 章
陪睡

晚上,石中玉噩夢連連。

她沒有叫人值夜的習慣,一來秘密多,二來好不容易不再和少年們睡大通鋪了,她就恨不能獨處。只是今天的情況有些特殊,畢竟這房間才死過人。

殺人,在現代時絕對沒見過,但穿越初始的海難,她死裡逃生,寶和軒大火,她看到慕容恪大開殺戒,乃至昨天晚上,張婆子母女死在自己面前。可不管什麼,都不是她親自動手,也沒有那麼近距離聽到武圞器刺入肉圞體的聲音,感覺到鮮血噴濺的溫圞熱,看到生命在眼前消失。

現在她只要閉上眼睛,就好像漆黑的夜裡有東西在飄浮著向她逼近,向她討命。她知道那幾個人死有餘辜負,可她仍然很害怕,卻又因為倔強著,不肯叫丫頭們過來陪伴。於是她就在迷迷糊糊中睡去,然後被嚇醒中徘徊。

其實,因為寒山園很大,空房間多,又因為她本來的房間血圞腥味還沒褪盡,她已經換到別處住了,可惜仍然有心理陰影。

「六小圞姐,奴婢再也不敢了,你還奴婢的命來」春芽伸出圞血爪,向石中玉撲來,因為頸骨斷了,腦袋呈現出詭異的角度。

石中玉轉身就跑,可春芽緊緊跟在她身後,身圞體更是變化出無數分圞身,把她包圍其中。接著,張婆子和那三個男人,還有姜姨娘一起出現,變成幾隻大蜘蛛,吐出無數蛛絲,把她粘在蛛網中心。蛛牙閃光,淌著噁心的黏圞液,向她狠狠咬噬了過來。

「慕容恪,救命」她大聲喊著,可聲音只悶在喉嚨裡。那一刻,恐懼如此真圞實。

「來了。我在。」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就好像陰暗黑沉的天空中穿過一道暖和的陽光似的,照得那些魑魅魍魎尖圞叫著消散,隨後一隻同樣溫柔的手,撫上了她冷汗淋漓的頭。

石中玉驀然睜開眼睛,慕容恪俊美無雙的臉龐立即映入她的眼底,以及,心裡。開始,她並沒有反應過來,只想著:這個夢還不錯。但隨即,她明白這一切都是真圞實的。然而她的第一反應並不是驚叫,而是身圞子往床裡下意識地挪了挪,好像她的床空白著半個,就是等他佔據。

他怎麼知道?他怎麼知道她悶在胸中的呼救?

慕容恪輕手輕腳躺在石中玉身邊,伸臂把她抱在懷裡,並沒有慾念,只是愛憐橫溢,「睡吧,有我守著你,什麼惡圞鬼也不會來的。」

石中玉哽咽了聲,並不說話,只枕在他胸口上,任由他修圞長的手指輕輕圞撫圞著她的發,安心地調整了個位置、再沒有噩夢的睡了過去。

醒來時,天色已經發亮了。

按往常的習慣,再過一會兒丫鬟們就會起身,收拾好自身後就各司其職,打掃院子、準備熱水,當所有事情就緒,大滿小滿再來侍候她起床。

可是今天,她身邊還有一個人。

那人正側著身,以手肘支著頭,另一手攔在她腰間,小心控圞制著她的傷臂,笑瞇瞇地看著她,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還沒走?」她問。很過分。很打擊人。很得了便宜還賣乖。

慕容恪的臉色瞬間由溫暖的春天變成嚴酷的冬天,「沒見過比你更過河拆橋的人了」他捏起她的下巴,「就這麼對待陪睡的人?」

石中玉漲紅了臉,「什麼陪睡?說得那麼曖昧。不就是……並排躺了一夜嗎?」不過這讓她有個錯覺,她的人生目標就是賺大錢、養面首嘛,眼前這情形還真有點像誒。

「聽你的意思,好像本王應該做點什麼才不枉了這兩個字?」慕容恪把石中玉往懷裡帶了帶,純粹邪圞惡的眼睛這時候看起來頗有點驚心動魄的感覺。

石中玉壞心頓起,反捏慕容恪的下巴,「爺,給妞笑一個吧。」

慕容恪先是一愣,隨即眼裡刮起風暴,返身就要壓上。石中玉早知道說怪話會遭到殘酷鎮圞壓,所以準備充分,迅速縮到床角,正色道,「不要鬧,讓丫頭們聽到就壞了。」

慕容恪僵住,倒真的沒有再動作。

石中玉很感動,因為她知道,慕容恪那麼藐視禮法世俗的人,卻為了她壓抑了自己的本來性圞情,說明他珍視她甚於自己,所以才會努力保護她的閨譽。而他的「陪睡」,是知道她第一次殺人,會害怕。這樣的體貼的心意,誰也沒有,唯有他。

只是,她怕沒有什麼可以回報他。

想到這兒,她安靜了下來,很後悔剛才的調圞情行為。既然沒有未來,為什麼要招惹呢?為什麼要撩圞撥呢?這是極不負責任的表現。

而慕容恪的目光卻漸漸深幽,輕輕落在石中玉的身上。

昨夜只想著安慰她入眠,只有溫柔的心疼,後來見她依偎在他懷裡睡去,完全不提防也不拒絕,心中就軟成一片,只覺得只為了這信任,他做什麼也值得。哪怕她躲避他,哪怕她不肯真心承諾,他雖然全明白,可卻完全不在乎,也不曾說破。

因為她說過:殿下的出生,是我的幸福。

因為她是這世上唯一一個為著他的心,並且不介意他周圞身黑圞暗妖孽的人。

因為……其實什麼也不為,根本沒有理由,她就是動了他的心,他磐石一樣堅圞硬的心。

此時,看她身著中衣蜷縮在床角,他看眼裡,疼愛的心變得火圞熱起來。真想,把她按在懷裡,深深而徹底的佔有。只有那樣,好歹他的心才能平息片刻,不要總是不上不下的吊著,無處著落。更不必每天都有隱約的恐懼,好像她到頭來會屬於別人。

如果那樣,他不知道怎麼辦。以前沒有她,他活得很肆圞意。有了她,卻突然軟弱了,再也不能想像沒有她的生活。

「過來,給本王親圞親。」他伸出手,啞著聲音說。

「我……我……我早上還沒刷牙呢。」石中玉把枕頭抱在胸前。

一起睡了多半夜,她才意識到自己只穿著中衣。太危險了,如果他昨晚要開動,她完全沒有抵圞抗的力量。聽說男人早上很容易衝動……但她在他面前不管穿什麼都很自在,這算什麼?

「殿下說,娶我做正妃的那天,才會碰我。」一咬牙,她搬出這句話。?慕容恪笑了。

石中玉不知為什麼,反正他就是笑了。

那一刻,就好像雪地裡,所有的花都開放了。又寒冷又溫暖,極端的感覺,卻那麼美麗。

她很迷醉,差一點就本能的去到他身邊,幸好她還殘存著理智。

「我會加快那一天的來到。」慕容恪身圞子傾前,突然伸出手,摸圞到石中玉的脖子,拇指輕輕圞按在她的脈動上,感受它有力而急促的跳動。

多麼脆弱,他能輕易就殺掉她,可她卻成了他的生命。

「而且本王只是那麼希望,並沒有承諾。你要記清這一點,敢再給我提一次看看?」見慣了她頂撞他,反抗他,偶爾看她那麼侷促,拚命想抓圞住救命稻草的樣子,真可愛。

「我不敢了。」石中玉立即承認錯誤,「但是殿下,您該走了吧?我聽到丫鬟們起來了。」

「你的耳力什麼時候這麼好了?」慕容恪哼了聲,對石中玉趕他走,很有些不滿。但他也知道,天亮了,他不宜多待,於是從床圞上起身。

大寒小寒保護小玉,他很放心。但是有時又覺得,放兩個武功高手在這兒,他行動多有不便。比如昨天他偷偷摸進來,可是費了一番力氣,就連說話也要很小聲,免得被她們發覺。聽說,這兩個丫頭是三哥送給小玉的,不會有監圞視之意吧?那麼,三哥應該知道他和小玉很親近了吧?他會不會報告父皇呢?三哥從來不是多嘴的人,但事關父皇……那可就說不准了。

看樣子,他得加快進行迎娶小玉進門的計劃。但偏偏,這邊他又放不下心。一是怕有人再害小玉,二是怕三哥有圖謀。怎麼辦呢?真恨不得能分圞身

「別忘記吃藥。」他看了看石中玉垂在身側的傷臂和腫著的小手,猝然轉過頭,走了。

石中玉鬆了口氣,卻又感覺有些失落。她試著抬了下胳膊,回憶慕容恪這大半夜一直小心不弄疼她的傷臂,一直保持一種姿圞勢不動,心裡有點內疚。他身了子怕都麻了,她這麼趕他走是不是很無情?可他再不走,真不知會發生什麼事。

就那麼坐在那兒患得患失、糾結、矛盾、長吁短歎,直到大滿小滿來侍候她起身,直到整整一天就恍惚的過去。直到半夜,某人又來陪睡了。

「殿下,您真不用來了。我已經克服了心魔,不再害怕了。」石中玉很誠懇地勸,「天氣越來越熱,若被大寒小寒發現就麻煩了。」

「睡覺」慕容恪就兩個字。

壞丫頭,難道她不知道這麼近距離的陪著她,他忍得有多麼辛苦嗎?還不是怕她半夜做噩夢,怕她夢中亂掙扎,影響傷臂的恢復?

「殿下,您現在成了我的新心魔了。」石中玉被按在床圞上時,賭氣地說。

「唔,那你不用克服。」慕容恪的手掌按在石中玉的眼睛上,「快睡覺」

還好,這次他並沒有抱著她躺下,而是倚坐在床的另一端,看著石中玉翻來覆去的折騰到半夜才睡著。

一連十幾天,慕容恪夜夜來陪石中玉睡,居然沒被人發現。但在石泉居,慕容楚卻同葉明聞談起了他。

「小玉……怎麼會認識我七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