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邊猶豫著,那邊的慕容恪卻心神不寧。
他和小玉有感應,似乎她的情緒能感染到他,不管相隔多遠。就像現在,他急切地想走出皇觀,走出父皇的視線範圍,可是卻不行。
「兒臣要回去了。」他突兀地說。
「傻站了半個時辰,就為說這個?」皇上溫和地說,「還是……天真去送皇后太久,你擔心了?」
「父皇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放兒臣走?」慕容恪回過頭來,目光灼灼。
「朕有留你嗎?」皇上冷冷地道,「向來,不是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為什麼這時會特別在意?」
「兒臣有個計劃,會令父皇滿意的。」慕容恪心中做了決定,說完這話就衝了出去,身形快得如暗夜魅影。
「令朕滿意?哼,如果真想令朕滿意,你就不會搞出這麼多事了。」望著面前半掩上的房門,皇上冷冷地道。
慕容恪聽不到皇上的這句話,就算聽到也無法阻止他的腳步。他拚命向皇后寢宮的地方狂奔,有幾次遇到巡夜的侍衛,侍衛們都只覺得黑影飄過,甚至還沒有看清什麼,他就已經消失。
他知道皇后身邊那個略胖的嬤嬤是個高手,因此進入皇后寢宮後分外小心。他看到皇后焦急不安的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但其他太監宮女則神態安詳,舉止從容,就知道小玉還沒遭了皇后的毒手,但因為那個嬤嬤不在,他很怕正是追殺小玉去的。
於是他返身向外走,估摸著小玉應該走的幾條路線,來回穿梭了好幾趟,但仍然沒有找到人,這令他的心中陡然生出恐懼,在皇觀和皇后寢宮之間的路上沒章法的亂轉。
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這個皇宮了,在這個地方死一個人,就好像扔一頭泥牛入海,很快就會消彌於無形,再也找不到,再也沒有痕跡,好像從沒出現過。就連尊貴如皇后,他的母親,也不能倖免。
小玉,你不能有事,不然我就會毀天滅地,讓這世上所有的一切給你陪葬
他心裡狂喊著,冷不妨身邊伸出一隻手,抓向他。
出於高手的本能,他欲閃身避開,隨後就是一招致命的反攻。但另一種本能卻又令他突然放棄行動,硬生生被拉到一個假山之間的縫隙山洞裡。
接著,一個柔軟的身體跳起來,直接撲到他的懷裡,緊緊抱住他的脖子。
石中玉不知道久別重逢的人為什麼會哭,反正她在瞬間就淚流滿面,不願意與慕容恪分開哪怕片刻,身體恨不能融合在一起。剛才,她還在猶豫是躲在這裡,還是趁夜潛回,就好像生命在高懸的鍘刀下翻湧,卻不經意中見到一條人影在附近跑來跑去。因為速度太快了,開始她沒有認出是慕容恪,但當他站定在月色下,她唯一的反應就是把他拉到身邊。
「抱著我抱著我」她胸前火熱,可後背寒冷,然後發現慕容恪擁抱著她,身體卻顫抖個不停,灼熱的吻,胡亂印在她梳成道髻的頭髮上,混亂而狂熱的氣息透過她的頭髮,傳入她有大腦,直到靈魂深處。
兩人就那麼死命抱著對方,深濃的夜色突然似火般燃燒。如果說他們的愛情之前一直隱隱約約,那麼幾次驟然的分離就像是催化劑,已經令他們之間的感覺變得無比清晰和深刻,而且分外熱烈、激烈、強烈,而且刻骨。
「帶我走吧。」石中玉哽咽著說,突然就想,哪怕私奔也好,再不要像現在這樣不僅要忍受生離,還要面對死別。
「好。帶你走。」慕容恪啞著嗓子,略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儘管在幽暗的山洞裡,但石中玉的眼睛早就適應了黑暗,而慕容恪夜視能力極強,因而彼此把對方的面龐清清楚楚的看在眼裡。
慕容恪的臉因激動而蒼白,純粹邪惡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變成純粹的脆弱,彷彿直到這一刻也不能確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生怕眼前幻影像泡沫般從虛無中消失。因為愛得厲害,所以患得患失,提心吊膽。
而淚水令石中玉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柔媚和晶亮的色彩,本來就令慕容恪深愛著的臉龐更因此顯得分外迷人和妖嬈。他著魔似的湊過去,卻並不敢觸碰,似乎在找最合適的角度,卻又似乎在以急促的氣息追逐與挑逗,更似珍愛無比,不想輕易開始,那樣就永遠不用結束。
不過,石中玉顯然更急切,更沒有定力。她忍受不了這樣沒完沒了的等待,略一撅嘴,兩人的唇就牢牢粘在了一起。
慕容恪只感覺一陣強烈的,好像被閃電擊中的,又麻又熱又微微疼痛,偏又特別特別甜蜜的感覺從嘴唇躥遍全身。速度之快,令他猝不及防。他不是個未經人事的人,也不是第一次吻石中玉,但就是每次碰她都好像第一次,有點不知所措又狂渴無比。
他修長的手指扣緊石中玉的後腦,急切的深入,而石中玉早已經準備好,迎接著他。糾纏對糾纏、翻攪對翻攪、吸吮對吸吮、什麼都是雙方的,於是就更加瘋狂。山洞中,充斥著兩人急促的喘息和狂熱親吻的聲音,兩人的唇不能離開哪怕稍瞬。
從來不知道,吻也可以是這樣的。把心裡說不出的話,講不明白的感覺,都借助著身體表達了出來。如果這裡不是逼仄陰暗的山洞,地面和牆面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子,慕容恪絕對在這裡就要了石中玉,因為他再也控制不住。什麼完美的洞房之夜,什麼名正言順的擁有,在激情爆發的時候,在愛到無法再愛的情況下,在心中的愛之火把理智全燒光,誰還在意那些最虛而不實的東西
他的手指摸上她的脖子,感受到她的脈動與他的一樣激烈。旁邊就是她道袍的領子,往下是勒得緊緊的,但仍然柔軟而隆起的……
他的手覆在上面,聽到她喉嚨裡哼了聲,還有掌下突然快到連成一片的心跳,刺激得他瞬間發狂,兩手一用力,裡外兩件道袍就都被扯開來,露出她白得晃眼的肩膀和裹胸。
慕容恪突然很心疼。
他的小玉本該做她的千金大小姐,不用掩飾身份,讓身體受到折磨。本該被他以正妃之禮娶進王府,與他紅帳鸞床,雲雨溫存。本該受朝廷命婦們的尊重和禮遇,被眾多丫鬟僕人侍候著。可現在,卻不得不繼續女扮男裝,還出了家當道士,戰戰兢兢地侍候皇上,被皇后那個老妖婆追殺,和他像偷情一樣在山洞中幽會。
不,他以後再也不會讓她這樣
他捏住裹胸布的下端,略要用力,想把束縛她,也束縛他的阻礙解開,卻正在這時,聽到外面傳來一聲咳嗽聲。
他放開她,唇也依依不捨的錯開,卻並沒有立即動,而是把她的頭按在他的胸膛上,溫柔的把她抱在懷裡,平息著彼此的所氣息,讓她聽到他的心跳,讓她明白他有多麼愛她。
他知道外面的人是誰,也知道那個人不敢打擾他,就算他動情到失去了警惕,本該那人一接近就發現的,卻非要對方故意大聲咳嗽出聲才警醒。
「待在這兒,寶貝。」他的手指滑過她發燙的面頰,略整理了下衣服,緩步走了出去。
其實,只有兩三步。但當他站在洞口的時候,本屬於天下霸主的氣質已經完全回來了,雖然那場情動仍然令他的目光灼熱。
「裕王殿下,您離開的時間長了點兒,皇上擔心殿下,特地叫老奴來看看。」潭公公謙卑地彎腰說著,可語氣卻隱含著一絲陰陽怪氣。
「父皇可真疼本王。」慕容恪冷笑,「就請公公回報父皇,本王很好。」
「不知殿下找到天真了沒有?」
慕容恪先是愣了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天真」是誰。但很快,他舒了口氣,「本王沒有找到天真,因為世上根本沒有這個人。但本王找到了小玉,本王未來的正妃。」
「皇上金口玉言,說有個叫天真的小道士,就一定有的。殿下沒有找到,由老奴來找也是一樣的。」
慕容恪笑了起來,在夜色中聽來特別好聽,就算是殺意也如此性感迷人,「公公,所謂實力不是絕對的。若有必須拚命保護的東西在身後,你必輸無疑。不信,就試試」
這話說完,場面一度靜默了下來,但卻更緊繃了。對於一招能致人生死的高手來說,這種沉默是衡量,而結果是,譚公公駭然發現,他本實力高於裕王,但這時打起來的話會輸的。而這種死意味著死,因為裕王身上的氣勢說明,他會為天真以死相拼。
一夫拚命,萬夫難敵。何況兩人之間的武力差距並沒有這麼大,理工何況裕王身上有他所有沒有的氣質。他只是行走於暗中的殺手,可裕王是從戰場的屍山血海中走出的,那種氣勢是他無法仰望和企及的。
「老奴不敢。」譚公公後退一步。
這一步,閃出了戰圈和戰意。
不過,慕容恪沒有放鬆,心反而緊了起來。因為潭公公笑得胸有成竹,似乎勝券在握。
「那還不滾?」慕容恪急於把眼前老耗子似的人趕走。
「老奴要找天真呀。」譚公公一本正經地說,「她不小心中了一種慢性的毒,不按時回去服用解藥,會沒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