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中玉立即就懂了。
慕容恪對他們尚且如此,對戚老夫人一定更尊重。以前在裕王府,就聽說戚老夫人像是老太太一樣的存在。雖說只是奶娘,趙氏卻要如對待正式的婆婆一樣恭敬。也就是說,現在就算戚老夫人在慕容恪心裡不算什麼了,但只要她老人家開口,住進掃北王府,並在內宅中享受權利,甚至是些許特權,還是做得到的。
哈哈,原來趙氏父女看似佔盡上風,其實事事不盡如意啊。就好像,他們下著一盤勝勢很大的棋,但其實處處都有釘子,起出一顆,就是威脅。很好,看來能幫她,能幫慕容恪的人著實不少,只是潛伏著不動聲色。若真動用起來,確實是不小的力量。
「不過戚老夫人就算要回掃北王府,也不可能很快吧?」她想到另一個問題。太急,容易讓人生疑。而且戚老太太要回那邊去住,必然要經過慕容恪同意的。這一來一去的,都需要時間。可若太慢,趙氏和宗政氏對孩子下手了怎麼辦?
「嗯,說得有理。戚老夫人回府之前,必須得有人暫時頂著。」寧山王點頭,神色間卻仍然沒有焦慮之色,顯然早有計較。
果然,他沉吟了一下又說,「輕煙可以用。」
「什麼?」石中玉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四大美婢,沒一個對她有好感,這個輕煙尤其是。
「這事,老夫辦不得。但是有一個人,不管他說什麼,輕煙都會照做無誤。就算掉腦袋的事,也會分毫不差的執行。」
「誰啊?」石中玉非常意外。
寧山王笑起來,「你這丫頭古靈精怪,卻也肯定想不到,老七身邊的人,倒有個會用美男計的。」
石中玉怔住,但隨即瞭然。
對啊,陷入愛情的女人是沒有理智的,只有火燒樣的一顆心,願意為對方做出任何犧牲和奉獻。只要有那點點愛意,就似乎有了活命的糧食。好像她,論起條件,似乎陵王慕容楚更是個丈夫的好人選。跟著慕容楚,她不會受這麼多苦楚,不會惹這麼多麻煩,肯定會平平安安過一生吧?但她扭不過自己的心。有個電視劇裡說得好:愛我的人,可能有很多。我愛的,卻只有那一個。於是,怎麼也捨不得。
那麼,到底是誰佔據了輕煙的心呢?論起來,四大美婢的年紀都不小了,在古代絕對可以劃入剩女的行列。可四大美婢卻都沒許人,除非有死等慕容恪的心,不然對愛情的渴望都會很熾熱吧?這樣的女人,一旦愛上,更會為了愛不顧一切。
寧山王絕對謹慎,他老人家都說輕煙可以信任,說明輕煙已經牢牢被掌握了。誰有這個本事?論起來,四大鐵衛全是帥哥,只不過因為待在慕容恪身邊而失了光彩。話說回來,只要是男人,只要站在慕容恪身邊,哪個還會引人注意?
「猜不到吧?」寧山王見石中玉很茫然,揶揄道,「也有你這丫頭想不明白的事。」
「好四叔,您就告訴我吧!」石中玉撒了個嬌。自從認了夏世雄為乾爹,撒嬌這種事她經常做,似乎老人們都很受用。
果然,寧山王慈愛的目光掃來,說出一個令石中玉目瞪口呆的名字。
孫福珩!孫管家!孫大叔!
「平時看他似乎很木訥,行事一板一眼,哪想到四十多歲的人了,頭回縱身花叢,居然魅力無窮,把個輕煙迷得死心塌地。」寧山王露出點啼笑皆非的笑紋,「輕煙可是個辣性的,不好拿捏,年紀又比老孫小上二十歲。這般功力,就連你四皇叔我,年輕時也自歎弗如。」
石中玉已經完全沒有話講了,因為結果太出乎她的預料。若說是小孫、四大鐵衛之首的孫軍把輕煙迷倒就算了,畢竟年輕身材好,五官又帥氣,沒想到竟然……真是老帥哥出馬,一個頂倆!
不過他們誰也不知道,當初輕煙激走慕容恪,令他遠走太府都,最後把左左和右右劫持了來,算是犯下錯誤,卻是沒敢對孫福珩說過的。如今這始作俑者來承擔首次保護之責,冥冥中也自有定數。
「我這就找人聯絡孫福珩,連夜就去。只要他遞個話兒,輕煙就會回護兩個孩子。現在老七那院子,外人輕易插手不得,包括趙氏和宗政氏之內。四大美婢,看著是丫鬟,但實際上很有權利的。只是她們中有奸細,輕煙還要防內鬼的。」
「是哪一個?」石中玉吃驚。
「除了輕煙,其他三人都有可能。老七從前的事,從久思院中洩露不少,可見那奸細早就是趙碧凡的人了。就算是宗政氏,手下也不可能乾淨。」
「那就更要當心,最好孩子的食宿由輕煙一手包下。」石中玉還是不能完全放心,但好歹心裡有了點底,想了想,又囑咐道,「左左和右右是七殿下親生子的事,不用告訴輕煙吧?還是不要太多人知道的好。」
最後兩人商定,只讓孫福珩和戚老夫人知道。至於其他四大鐵衛,以及慕容恪的奶兄戚長貴,如今在寧王府領的是閒差,也不讓知情。就算他們會懷疑,這邊暫時咬定消息。要知道所謂秘密,自然是越少人清楚越安全。
「我要不要提前見見戚老夫人呢?」石中玉又問。
寧山王否決了她的想法。因為奸細無處不在,就算在寧王府,就算經過五年的清洗,事關這麼重大,還是不要冒險的好。
「我會和戚老夫人遞上幾句話,好歹把你想辦法也弄進掃北王府去。」寧山王拍拍石中玉頭,讓她安心,又開玩笑,「雖然我沒當過娘,卻知道當娘的人,非要孩子看在眼前才能踏實。」
「謝謝四皇叔。」談好了細節,已經是半夜了。雖然明鏡府有宵禁,但若天亮再走,更會引人注目,所以石中玉告別了寧山王,驚險萬分的回了客棧,誰也沒有驚動。
不過回去後她卻睡不著,一直提心吊膽著,唯有腦袋裡拚命想著寧山王的話才好受些。
「老夫還等著兩個小子叫我四皇爺爺呢,絕不會讓他們有事。」
第二天,在寧山王的安排下,石中玉化名梅小芳,向已故的京劇大師梅蘭芳致敬,以女先生的身份,在客棧旁邊的茶樓裡客串說書。為了配合寧山王的動作,她特意說了老太太和內奼女人們愛聽的段子,反正就是才子佳人、悲歡離合那種。
一段《孔雀東南飛》,令「正巧」去主城的金成寺上香,路過此地,到茶館歇腳的戚老夫人淚流滿面,為了聽下面的結局,立即把這個遊藝到此的民間女藝人帶回了副城的寧王府。
身份及路引,石中玉早在太府都時就已經備好。因為是慕容楚親自插手的,就算有心人要查,也找不到一點破綻。想當初石中玉的假身份就是慕容楚弄的,第二回這樣,自然更有經驗。
第三天,聽了一天書的戚老夫人想起了掃北王慕容恪,頓時覺得心疼,只怕太疏遠了,再過得幾年便陰陽相隔,無法見面,於是命自己的兒子戚長貴去和慕容恪說,要回到王府居住。
慕容恪對這位老夫人心懷親切,雖不記得她是誰了,但卻不忍拒絕,當下就點了頭。戚老夫人命人收拾停當,耐心等著趙碧凡命人收拾院子,第五天上進了掃北王府,就住在主院對面的彩雲居裡。
除了隨身攜帶的東西,戚老夫人還帶了四個丫環,四個婆子,兩個管事媳婦,外加女先生一名。大家都說這女先生由寧山老王僱傭,知道的故事多,只為了給老太太解悶的。
「人老惜子,雖然掃北王不是我親生,到底是我奶大的,心裡惦記他。」當趙碧凡和宗政彌也依例來請安時,戚老夫人抹著淚道,「我可不敢倚老賣老,你們又畢竟是側妃的身份,也不敢勞動你們來看我,人手我自己帶了,必不麻煩你們才是。」
「您不用這麼客氣的。」宗政彌也似笑非笑地道,「王雖然大病一場,燒壞了腦子,記不得事了,可他之前那麼尊敬您,世人誰人不知?我們身為他的女人,哪能不顧忌他的名聲?」
「側妃您這話說的。」兩個管事媳婦之一,身材高大的張家的接口道,「倒好像來看我們老太太是為了面子上的事。您這麼說倒罷了,可是把趙側妃捎帶裡頭了。趙側妃敬老愛幼,為人是極好的,誰不知道?」
「住嘴!一個奴才,居然要為所欲為嗎?」宗政氏大怒。
她本來對戚老夫人就殊無敬意,但因為趙碧凡要在慕容恪面前裝賢淑,她不得落後,才巴巴的趕來,心中老大的不樂意。而她為人尖刻,又有北人的脾性,不耐煩掩飾,所以才指桑罵槐,期望戚老太太羞愧,立即離開。那句奴才,說的也是戚老太太的奶娘身份。
其實戚老夫人因為是先皇元後的親近,又奶了當時的裕王,早被破例封了三品誥命,雖然是前朝的,但畢竟慕容恪也沒自立稱帝,反軍打的又是「清君側」的旗號,而趙碧凡和宗政彌也只是側妃的身份,檔次上比不上戚老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