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院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砸門的聲音。院內,眾丫鬟婆子全體被嚇住,即沒人敢去開門,也沒人敢進屋去查看情況,完全不知所措。
到底一個婆子經的事情多些,咬著牙來到正屋的窗外,急聲道,「側妃!側妃!外面嚷嚷說咱們院子進了刺客,馬上就有府衛來搜。您快起身,好來主持大局!」
回應她的是,是狂浪的吟哦。說實在的,還不如不應的好。
那婆子急得恨不得撞牆,猶豫著要不要乾脆闖進去。她不知道胡女為什麼沒有動靜,卻知道如果被人發現宗政側妃偷人,這一院子的人都得跟著吃爪落,不會有好下場,毒打發賣算是好的的,只怕連命也保不住。可是如果她冒然進屋,側妃逃了這劫也不會原諒她。畢竟她看到了不該看的,早晚也是一個死。
自己死還是大家死,這念頭在那婆子心裡打了好幾個轉,終究她還是不具備捨己為人的偉大胸懷,沒有闖進屋。不過就算她想救人來也不及了,院門雖然沒有人打開,但某位號稱掃北王卻慣于飛簷走壁、而且絕對沒有敲門習慣的人已經躍牆而過,仗劍向主屋走來。
忽啦啦的,滿院的人跪了一地,全部抖得像得了帕金森症似得,甚至有人壓抑得抽泣起來。
王來了!宗政側妃這是要被捉姦在床啊!那她們,全體都活不成了!
「宗政側妃呢?」慕容恪感覺不對,皺著眉頭問。
「回……回王,側妃睡得沉,這會兒還沒醒。」那個站在窗外的婆子抖著聲音答。
她多麼希望宗政側妃能消停會兒啊。王向來冷漠,很少到這院子裡來。如果王認為側妃還能睡得香,是因為刺客沒到這院子裡來,繼而快點離開,這危局就解了。
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宗政彌也發出一聲高亢的尖叫,那痛快淋漓的感覺,只要是超過正常年齡的正常人類,都會明白意味著什麼。
這時候,院門被躍進牆內的府衛打開了,大批府衛衝了進來。首當其衝的,就是孫福珩和四大鐵衛,隨後跟著輕煙與解語。本來孫福珩和四大鐵衛都在外院當著低等家丁,最近被慕容恪提拔當了左左和右右的陪練師傅。不過晚上,他們還是要住在二門外的家僕居處。只是今晚鬧了刺客,很多有從軍經歷的人都快速組織起來幫忙拿人,孫福珩等人就進了內院,守護在慕容恪身側。
另一邊,住在後廂的葉明珠也聽到動靜,覺得情況不對,跑了出來。但見到慕容恪就站在當院,立即跪在角落中,心中升出莫名的恐懼來。
這種辱人清白的事,她出過兩次主意。第一回,不但沒有收拾了葉六小姐明玉,還搭上她的名聲和她親娘的性命,並導致了最後她和哥哥與嫡正一脈爭權奪利中絕對失敗。這一次故技重施,本以為會順利成功,為什麼現在感覺心驚肉跳,似乎還是害人不成終害己呢?
不過,出了什麼情況?
就在葉明珠的遲疑中,慕容恪皺緊眉頭,大步向屋裡走。孫福珩緊跟其後,但走出一步就停下,對身邊的輕煙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跟上。
他是最忠誠的衛士,雖然現在還沒有復職,但保護慕容恪幾乎成了他血液中的本能。不過他的理智還在,很快意識到王可以闖側妃的屋子,他卻不可以,只能讓輕煙隨行。
可是輕煙才進屋眨眼的時間,就尖叫一聲跑了出來,臉色又白又紅,又是羞憤氣惱,又是驚慌失措,那樣子……假如院中沒有旁人,就會立即撲到孫福珩懷裡求安慰了。
孫福珩等人不知道先前的情況,都愣住了,面面相覷,遲疑不定。而院裡的丫鬟婆子卻明白是怎麼回事,一個個面如死灰。
「什麼情況?」孫福珩忍不住問輕煙。
輕煙還沒回答,就聽屋裡傳來一聲男人的慘叫。接著,在眾府衛懷疑王出了什麼事,就要衝進去的時候,慕容恪面色鐵青地走了出來,長劍的劍尖上有鮮血滴落。隨後,屋內傳來宗政彌也的慘號。
「王!」孫福珩只叫了一聲就頓住了聲音。
因為輕煙趁人不備,顫抖的小手捏了他的手掌一下。那暗示的意味再明顯不過:千萬不要多嘴。不要多事。一切聽憑王的處理就好。
而慕容恪怒不可遏!
就算是不在意宗政彌也,可以說他現在不在意任何女人,甚至,因為五年多的禁慾,他隱約覺得這樣對不起人,早對妻妾們言明,她們可以自請和離,他保證給予最好的安置,大筆的錢財,也可再行嫁人。但是,沒有一個妻妾答應,還集體鬧自盡以示決心來著。他也就沒有強迫,盡量讓她們衣食無憂,安全無虞就是。
但是再怎麼樣,名義上宗政彌也是他的側妃,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夠容忍被公然戴綠帽子。何況他是高高在上的王,明鏡的天,天生驕傲的人!
只是他的憤怒是因為公然受到侮辱,並不是妒忌心和佔有心,所以片刻就冷靜下來,冷冷地道,「沒有刺客,只是想偷竊的蟊賊,誤入宗政側妃的院子,已經被本王殺了。你們再去巡查,看有無餘孽。這裡先封上,把丫鬟婆子全關在一處,不許走掉半個人。」
然後,又對輕煙道,「去把趙側妃請來,此間的事全由她處理,只告訴本王結果就行。剛才見到的事,你知道該怎麼說。」
「是。」輕煙戰戰兢兢應下,轉身離開時,腳都軟了。
孫福珩心中大疑,上前一步道,「王,還不知院中是否清靜,而此去趙側妃的院子又距離頗遠,不如由屬下護送輕煙姑娘,好歹有個照應。」
「也好。」慕容恪點了點頭。
孫福珩領命,跟著輕煙走了。他們前腳才離開,後腳宗政彌也的屋子裡就衝出一人,欲撲上前,抱慕容恪的腿,卻被慕容恪一腳踢翻。
「王,求您寬恕!」那人大聲哭叫,卻是好睡沉沉,這時候才清醒的胡女。
「有緣由的!有緣由的!」她拚命掙扎著坐起,滿嘴都是血腥,「我們側妃是被害……」後面的話,她沒說出來,早有解語上前,點了她的昏穴。
院裡的情況透著詭異,只要有點機靈勁兒的,都隱約猜到些什麼。有些事是不能拿到明面兒上來說的,胡女糊塗了,解語可明白得很。
「屋裡的事,你一併處理好。」慕容恪對解語說了聲,之後再不管屋內保持死寂的宗政彌也和院內嚇得不住哭泣顫抖的丫鬟婆子們,大步走了出去。
他的意思很明確,讓所有人都閉嘴,無論主僕,然後讓趙碧凡查個清楚明白。他懶得管這些事,但他的尊嚴不容侵犯!
一邊的葉明珠被府衛拉起,關到後院的空屋中時,心下冰涼一片。完了,事敗了。不管是哪個環節出的差錯。她再一次,再一次跌倒在自己設的桃花局裡。
就這樣,全掃北王府在惶惶不安之中,迎來了第二天的黎明。
趙知信得知掃北王府被刺客偷襲,不,確切地說是有不長眼的賊人偷竊,天才亮就帶明鏡守備軍趕了過來。只是慕容恪雖然不大管事,但王府的守衛卻是一直自己安排的,趙知信的人只到了門外,就被打發了回去。當然,他們得到了幾具蟊賊的屍體。
後經辨認,證實此幾人是明鏡黑道上的混子,經常欺男霸女,橫行鄉里的,缺德事幹了不少。他們的死,可以說大快人心,根本沒人來鳴冤什麼的。百姓們反而暗中嘲諷,說這幾個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居然敢偷王府。但也有人說,他們敢這樣是因為有內應,現在王府的正查著呢。大家有了合理的解釋,就把此事當成八卦談資,很是熱鬧討論了一陣,隨後就淡忘了。畢竟,各人有各人的生活,辛苦求生中,誰管你那麼多!
而在王府中,這件事才是剛開始處理。頭疼的,自然是趙碧凡。
至於石中玉,早從輕煙處得了消息。雖然沒能親眼看到自己導演的好戲上演,誰讓她是女人,不能隨便在府裡亂走,親臨現場呢?但卻也終於鬆了口氣。這一仗,打得麻煩,好在大獲全勝,除了宗政彌也這個禍害,以後趙碧凡面前就失了遮擋,她也不用腹背受敵,會輕鬆很多。
這一招將計就計,玩得漂亮。她沒想到她當葉六小姐時,就有葉明珠想要找外面的男人污她的清白,她現在是女先生梅小芳了,那幫子人還想用同樣的招數對付她。
有首歌,叫女人何必為難女人。可事實上,對女人最狠的,往往也是女人。她厭惡捉姦這種事情,可別人要這麼害她,對不起,她也只好以牙還牙了。
「你到底是怎麼佈置的?把宗政那個潑婦玩得團團轉,害人不成終害己。」得了真實的消息後,戚老夫人問石中玉,「不過你這丫頭膽子也太大了,事先瞞了我不說,又步步行險。現在起起來,我這心裡還亂跳呢。」
「您放心,為了左左和右右,我斷不會傷到自己的。」石中玉笑道,「事情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