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解語,你恨趙氏父女,又為什麼要幫助這瘋女人殺掉王?身為王的貼身婢女,他待你不薄。就連後來喪失了記憶,對你們四個仍然很好。」石中玉轉向解語。
解語眼珠子動了動,證明她不是被控制的殭屍傀儡,隨後,唇角彎出個殘忍的笑意,「我也恨王哪。當時我那良人為他而死,他卻不聞不問。我不是沒有提醒他,只是他那時一心撲在石中玉身上,哪理會其他?你說,他該不該死?」
「也許你沒說明白,他其實並不知情!」
「就是念在這個『也許』上,又念在他對我還不錯,我才沒有親手殺他。」解語很認真地點了點頭,「但其實我也殺不了,我們武功相差太遠。所以我幫宗政側妃,她要殺王,不過就是幾句話的事。只有我恨的人都死了,我才能快活。」
「你不要這樣……」石中玉大聲道。
「別跟她們廢話了!說這麼多,不過是為了打發時間。」宗政彌也打斷石中玉,「王這時候應該回院了。他見梅小芳不在,必定要派人找的。他身邊的人本來就少,這下子就更沒人侍候了,你正好帶了我去。」
「好!」解語應了聲,拉著宗政彌也就走。
「別殺王!別殺!哪怕只是暫時!」趙碧凡叫了起來,「我幫你們!我幫你們!」
可宗政彌也等二人哪裡理會,快速消失在門邊。
頓時,石中玉也覺得緊張,大聲喊道,「快出來!我們得到主院示警!」
趙碧凡吃了一驚,今天她是算計別人,難道卻被別人雙雙算計了嗎?怎麼一個個全安排下了人手?她瞪大眼睛望著門外,想知道這一次又是誰,可是等了會兒,卻沒人現身。
「你這賤人,可不是瘋了?」她半驚半疑地冷笑。
石中玉並不理會趙碧凡,開口又叫了兩聲,輕煙卻仍然未現身。這讓她忽然感覺不妙,心頭不禁大跳。
不是出了什麼狀況吧?她在花園中惹別人的眼,就是為了讓趙碧凡對她下手,好讓她有機會取宗政彌也的血。不過,她猜不透趙碧凡會怎麼做,當然要注意自身的安全,安排了輕煙在她附近。畢竟是在王府,輕煙的武功雖然不是最好,但抵抗一陣,鬧出動靜的本事還有。萬一情況不在她的算計範圍內,她完全可以自保。
當白芍和宋婆子來叫她與宗政彌也對質時,她隱隱猜出趙碧凡要借刀殺人,於是她故意推三阻四,一方面是做戲給對方看,另一方面是暗示輕煙率先一步躲到趙碧凡的院子裡,方便隨時對她施以援手。她早料到趙碧凡要對付她,必會把身邊人都打發走,因而輕煙出入趙氏的院子會沒有阻礙。
只是她沒料到解語會出現,現在她呼輕煙不出,難道是輕煙的躲藏之地被被解語發現,繼而受到傷害?之前輕煙一直未出,她並不擔心,是以為輕煙與她心有靈犀,要等宗政彌也交待完事實再出手。但現在……天哪,那麻煩就大了,慕容恪有危險,而她只怕也沒命在了。宗政彌也把話說得那麼明白,趙碧凡是不會允許她活下去的!難道她和慕容恪注定要死在趙氏和宗政氏兩個變態的手裡?
輕煙,你在哪裡?快出來!
正亂想著,宋婆子卻睜開了眼睛,雖然仍不能動,臉如枯槁,終究還是清醒過來了。
「宋媽媽,快!快!宗政氏要殺王,你去攔住!」趙碧凡焦急地叫道。
宗政彌也說得沒有錯,她的確不再愛那個男人了,剩下的就只有恨。但是她爹四處再找幫手,好頂住那天,所以慕容恪不能現在死,不然在她爹準備好之前,天會塌的。
「老奴……老奴還不能動。」宋婆子運了兩下氣,吐出一口血。
一邊的石中玉見此,並沒有輕鬆之感,反而更加焦急 。宗政彌也到慕容恪那邊去了!她要言殺慕容恪!可惜四大美婢有兩個隱在這邊的局裡,銀盤要顧著院子裡的大小事,素裹向來不與人多說話,拿不準是忠是奸,若萬一有個疏忽……
她寧願宋婆子立時恢復,哪怕是殺了她,至少慕容恪暫時不會有危險!石中玉用力咬了下自己的舌頭,可是她不是中迷藥,而是被點倒,疼痛並不能讓她動起來!
正在這時,砰的一聲,半掩的門給撞開了。接著,石中玉苦等的輕煙終於現身,唇角有血跡,走路不穩,顯然受了內傷。
「輕煙!」石中玉和趙碧凡幾乎同時驚呼 出口。
輕煙也不說話,上前就給石中玉解穴,不知她受了傷的緣故,還是解語的點穴手法比較特殊,輕煙連掐再揉,折騰有一會兒,石中玉才勉強能動。不過她顧不得身上的疼痛,立即爬起來,踉踉蹌蹌地拉著輕煙就走,「快,宗政彌也和解語要害王!」
解語和宗政彌也已經離開了一陣,她們兩個行動緩慢,石中玉只怕追不上,急得眼淚直往下掉,牙齒把下唇都咬破了。
「抄近路,這邊有條夾巷!」輕煙一拉石中玉。
兩個女人攙扶著,以最快的速度追去,也不顧夾巷骯髒,更不說話交談,就像和死神賽跑一樣,拚命向前。好不容易看到主院的大門,卻也同時見到宗政彌也和解語進門的背影。
「王回來了嗎?」石中玉問。
「往常這個時候已經回來了,會在內院射一會兒箭。」輕煙答。
他回來了!宗政彌也進去了!若是說上話,他就會心痛而死!難道來不及了?不,她必須來得及。她一定要來得及!
石中玉太過焦急,一瞬間心中的力量居然克制了肉體的傷痛,解穴未曾徹底的限制,受傷還沒有盡好的傷腿都不再是阻礙,她居然小跑起來。
身邊的輕煙本來比她情況好些,見狀緊緊跟上。兩人跑到內院,才一腳踏過門檻,就聽到一聲尖利的嘯聲傳來,就像玻璃劃玻璃,要刺破人的耳鼓似的。
石中玉情不自禁的抱住頭,但她很快意識到這尖嘯是來自趙碧凡的院子。隔這麼遠還傳了出來,必定是宋婆子運功而發,倒像是因為自己過不來,而發出的示警聲音。
她猛地轉頭,把目光投向內院的方向,正看到宗政彌也站到慕容恪的身前,解語,立於她的身後。慕容恪略略側頭,神色微冷,因那嘯聲而怔了一下。
「打倒她,別讓她說話!」石中玉站在內院門邊,用盡力氣大叫。
輕煙從她身邊掠過,向宗政彌也撲去。
銀盤神色訝然,正端著茶盤從後廊走出來。
另一條白影從不知何處飄來,快如閃電。
宗政彌也張開了嘴,正要說話。
幾個場景,幾乎是同時出現,場景中的人同時做著自己要做的事情。
到底是那白影最快,一柄長劍狠狠刺入宗政彌也的後心。執劍之人,正是不知何時出現的素裹。解語狂叫一聲,揮劍前迎,立即和素裹打在一處。一時糾纏,都不得脫身。
宗政彌也中劍,竟然沒有立即倒下。她低頭看著胸前湧出的鮮血,簡直難以相信在千鈞一髮之際,自己終是沒能逃過劫數,如意算盤,還是沒能打響。
為什麼?為什麼她總是差一步!當年她差一點就能得到慕容恪的心。後來差一點殺了石中玉那個賤人。現在差一點就能帶著王的頭,抱在懷裡,遠走北魏。把王的頭擺在自己的閨房之中,日夜相伴,再不分離!
差一步啊,只差一步!
她向前踉蹌,伸出手,似乎要抓住慕容恪,卻還是抓空了,身子向前撲去,倒斃於地。強橫了一輩子,即便被貶、被打壓,也始終保持傲慢無禮,卻沒料到她自己的死也和她害死的人一樣,瞬間就會來臨,不比別人高貴,也不比別人堅強。
死亡,原本是很快的一件事。
宗政彌也是,死不瞑目。
然而石中玉還沒有鬆口氣,因為看到慕容恪情況很不對。他向後退一步,臉色發白,有如透明,甚至整個人都似乎要消散於空氣中了。接著,他哇的噴出一口血,更多的血則順著他線條完美的下巴流下來,沾染在他胸前的衣服上。
似乎,他抬頭看了看石中玉的方向,緊跟著身子向後跌下,有如高山傾倒,明月墜沉。那一剎那在石中玉眼裡,天真的塌了下來。
「王!」這一聲叫,出自幾個女人的嘴裡,夾雜著解語的慘叫。因為幾乎在同時,素裹的劍刺中解語的肩膀。
幾個女人同時撲向慕容恪,到底銀盤離得近些,又在慕容恪身後,正好接住他的身子,輕煙、素裹和石中玉則圍在他身側。只見慕容恪面如金紙,氣若游絲,眉頭皺得死緊,彷彿忍受著人類無法承受的痛苦。
石中玉心如刀絞。
那蠱,那蠱在咬噬他的心!可誰說,只有他會心疼!難道,蠱主告訴他實情,真的會令他承受不住?她恨那詭異的蠱,恨煉出這種變態蠱的人,更恨趙氏和宗政氏。可是,宗政彌也明明沒有說話,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的目光,如燃燒物怒火,落在宗政彌也的身上,眼角餘光又瞄到解語爬了起來,快速逃跑,在這危急關頭,她突然靈機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