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他剛才受到不少刺激。】

「你幸災樂禍的情緒可以表達的再明顯一些。」

【隨你怎麼想,不過三級沏茶師可是身體本尊最佳狀態了,你確定三個月能和唐方比鄰而居?】

「我說過一定要和唐方功力持平麼?」唐瑾圓撇撇嘴,「別說鄰居了,只要我還在唐家,就是搬進去和唐方一起住,只要唐方沒意見,誰還會有意見?」

【……】

「鬼兄,腦補太多不是一個好習慣。」

……

傍晚的唐家,像是從早上的肅穆直接活了過來,外出的族內子弟這會兒回來,或掛著笑臉,或三五成群的聊著天。

疲憊這個詞,在年少的人身上,連個影子都看不到。

整個唐家,嚴格意義上是建築群,宛如前世故宮那樣的圍繞著主軸建築,分建無數分院。

唐家似乎有意營造這樣的氣氛,從踏入唐家那一刻開始,整個世界似乎都與外面隔絕了,獨屬於唐家的那種凝聚力,牢牢的將唐家上下擰成一股繩子。

剛走進院子,就看見幾道人影從內院的方向走出來,氣度衣著都不像是普通家庭出來的,領頭的少年一身藍色的休閒服,舒服的氣質讓她稍稍的側了一眼。

也僅僅是一眼,下一秒鍾,讓繼續讓思緒回到腦子裡和鬼兄討論訓練的事宜。

一人一鬼在腦子裡聊著天,絲毫不去關心其他人的目光。

就她的獨眼龍的打扮,旗幟鮮明的表示了自己的身份,自己都大大方方出來了,還不允許人家看麼?

就在和這群人擦身而過的時候,一個穿著唐家弟子服飾的少年突然出了聲:「站住!看見人怎麼不打招呼?禮儀都學哪去了?」

標准橋段的開場白。

然後自己就可以白蓮花一回,光明正大遇上白馬王子?

這種狗血的劇情,放言情小說裡,不是遇到男主就是即將遇到男主。

唐瑾圓的心智已經對王子怎麼解救灰姑娘這樣的故事絕緣了,所以她連停都沒停,輕輕的掃了一眼出聲的少年。

擦身而過。

本姑娘從醫院回來,連房間都沒回,連口水都沒喝上,誰有空聽你嘰歪?

十秒鍾後。

【剛剛那人,靈力波動大於四個波段,且情緒變化也大……】

「說人話。」

【他快被你氣死了】

啊,真是一件憂傷的事情。

一群人看著自顧自離開的少女,又看著僵在原地的唐駿,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表達。

唐駿很快的改變表情,解釋:「她是三叔家的女兒,排名六,大概是生病了,心情不是很好。」

他叫住唐瑾圓的確是想教訓教訓她,順便看看熱鬧,但是這種事情也點到為止。

唐家的定律,關上門你做什麼都可以,但是對外還是要團結一致的,在外人面前他這個堂哥自然不好說什麼。

君閱將目光從遠去的身影上收回來,勾起嘴角,笑的落落大方:「那只能等下次有機會再拜訪六小姐,現在時間不早了,關於武鬥大會的合作事宜,我們還是邊走邊說把。」

唐瑾圓回到宿舍時,宿舍依舊是走時的情況,被子枕頭散了一地,衛生間也慘不忍睹。

她想了想,給唐方打了個電話。

唐方這邊電話響的時候,對面的助理正在報著什麼,一群商業精英正襟危坐的坐在下首,很認真的在聽。

他微微抬起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在戛然而止的寂靜中接通了電話:「湯圓?」

還沒能開口問唐瑾圓身體怎麼樣了,就聽見唐瑾圓慵懶的聲音:「唐方,這次要多長時間才能回來?」

唐方示意助手拿來文件夾,抽出裡面壓著的行程表,皺了皺眉:「這邊出了一些小問題,多則一個月,少則一個星期。怎麼了,是不是身體……」

「啊,不是,我身體好的差不多了。」唐瑾圓邊說著邊走到書桌旁邊,從中間抽屜拿出一把鑰匙,「是我這有些亂,被褥什麼的,都髒的不能住人了。我想去你那湊合一段時間,順便用用你的茶室,那個……你方便麼?」

私人的茶室是很神聖和私密的地方,有的家庭,連父子用茶室都是相互避開的。

不是她不知道進退,而是她這連訓練的茶室都沒有,排除了她那個便宜老爹,能找的只能是唐方了。

「多大點事情啊,也值得特意問我,你直接去就好。」唐方邊說著邊起身走向門外,「你的房間一直都准備好的,隨時都可以入住,冰箱的食物我昨天剛加滿的,不嫌麻煩可以自己動手。茶室有些悶,你的身體不要待太長時間,茶具在左邊那個櫃子裡,從下往上等級不一樣,茶葉在右邊的小櫃子裡,火精在……」

細細碎碎說了一大堆。

掛掉電話的後,唐方斂起表情,重新回到座位上,掃了一眼神色各異的代表:「豐年出現了靈茶葉銳減的具體情況,在座的各位大概也聽明白了,唐家雖然一直隱世不干涉武師的之間的爭鬥,但是並不是沒有脾氣的。請各位轉告你們各自的上司,這件事情我會親自和族長匯報,查出的賬該算到誰頭上,我們就和誰一分不少的算!」

掛完電話,唐瑾圓開始收拾東西。

【你就拿這些過去?】

兩套換洗的衣服,一個裝著資料的袋子,手機,鑰匙,錢包。

然後,沒了。

正常的女孩子不是應該大包小包一堆嗎?

什麼護膚品,化妝品,玩具……

好吧,他承認他想多了。

唐瑾圓一邊關門一邊說:「手機錢包鑰匙全帶了,該帶的都帶了。」

所以說,如果思維不在一個頻道上,是很難有共同語言的。

唐方的公寓給唐瑾圓專門留了個臥室,從被褥到消遣的電腦雜志,一應俱全。唐瑾圓打開衣櫃准備放東西,看著滿滿一衣櫃的衣服,深深覺得自己那兩件衣服多帶了。

晚飯她自己炒了一個蛋炒飯,邊吃邊看本尊以前的筆記。

唐瑾圓那會還叫唐圓,做的筆記重點分明,細致而不冗雜,她每閱讀一點,就可以輕易的引出不知道藏在哪裡的一段記憶。

記憶這種東西,即使畫面比3D電影還細致,可她沒有參與過,便少了幾分熟稔和感悟。

唐方的茶室,和課院的布置風格完全相反,他所有的家具都是玻璃的。

茶幾,凳子,甚至是櫃子和陳列台,都是清一色的玻璃面。

牆面掛著的字跡是唐方自己的,雖然有著收不住的幾分狂傲,但是鋒芒多數都生生收住了。

「明」

一個字,似乎什麼都沒有說,又似乎道了千千萬萬。

就是宋毅也不禁感慨【這種胸襟,唐方此後必成大器。】

這種語氣不像同齡人帶著艷羨的語氣,倒像是前輩感慨後輩的那種,欣慰中帶著些千帆過盡的滄桑。

話說,對著一個十七歲就快突破四階沏茶師的天才少年,相處半年看到茶室之後,才吝嗇的給出必成大器的評價。

鬼兄以前到底是什麼身份?

唐瑾圓轉了轉眼睛:「鬼兄,唐方比起你年少時候呢?」

【……】

一片沉默。

唐瑾圓原本也沒打算能問出什麼來,在房間最前面的洗手台上淨手,開始准備今天的訓練。

沏茶師的沏茶分為兩種,一種是速沏,一種是整沏。

速沏相對較簡單,茶盞,靈火,水。

就和現代燒好水沖泡茶葉一樣,只要沏茶師手靈力控制妥當,成茶質量雖然差一些,但是優點在於速度。

速沏普遍流行在救人,戰時,和野外、

但是論起品階和質量,自然是整沏更為出色。

一整套整沏步驟,需要沏茶師的五個基本功:備器,選水,取火,候湯,習茶。

五個步驟,側重點完全不同,難度也不同。

唐瑾圓從櫃子最底下抽出一個大木盒,大木盒中套著個幾個小木盒,打開所有小木盒蓋子,裡面陳列著一整套茶具:茶鼎、茶甌、茶磨、茶碾、茶臼、茶搾、茶槽、茶憲、茶籠、茶板、茶挾、茶羅、茶囊、茶瓢、茶匙……

茶具一共二十四樣,但是並不是每一樣都需要精益求精,也不是每一樣都能用到。

不同的沏茶師,有不同的習慣,喜歡刪減哪些用不順手的茶具或者步驟也是常有的事情。

起決定性的是煮水用的茶鼎和盛茶的茶盞。

唐瑾圓抽出一小股靈力探入茶盞,泥流入海,毫無反應,結合本尊的記憶她試了大概一個多小時。

也沒能感應茶器的波動。

一個多小時後,她的臉色已經沉了了下來,苦笑:「鬼兄,我們猜測的方向是不是錯了?我覺得,我好像沒有成為沏茶師的天賦……」

她重新回到課院也已經三個月了,感器不說做了幾千遍,幾百遍還是有的,但是每一次基本上都是這反應。

她和鬼兄也沒在意,因為每個學徒的感器經歷,都不是一帆風順的。

換句話說,不能感器的是沒有成為沏茶師的可能的,就好像魔法世界中的元素感應和修分身的靈根一樣,感器是沏茶師最基本的條件。

某鬼悠悠的開口:【你那莫名的自信呢?關鍵時候,怎麼一點不剩,說到底你就是個竹子扎的筏子,外硬內空,繩子一斷就全散了。】

鬼兄,你這莫名起來的自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唐瑾圓挑了挑眉,反而淡定了下來。

某鬼等了一會沒有等到唐瑾圓說話,自顧自說:【我感覺到你靈力被茶器吸收了,你感到茶器的波動,只是時間的問題】

末了,接了一句。

【現在連感器都沒達到,運氣好,單感器就要十天半月,三個月要成為沏茶師,恐怕任重而道遠。】

唐瑾圓閉上眼睛,將眼中通向外界的靈力全部切斷,這就相當於將她和鬼兄的視角共享切斷了。

她卷起袖子,用手覆在茶鼎身上。

這種詛咒著自己,一直試圖打擊自己拉自己後腿的隊友,還是暫時說再見的好。

只要是能夠達到的東西,她一直堅信自己能夠死磕起來。

十天半月不成,一個月個月總可以了吧?

但是出乎某鬼和唐瑾圓兩人的預料,到了第二天晚上,唐瑾圓就在感到茶鼎的波動後,安安心心的滾回床上睡覺了。

每逢周一周五,是早課的日子。

唐家的早課一向隆重而嚴苛,即使下雨,也要冒雨站在課院完成早課。

唐瑾圓穿好外套,去衛生間洗漱完畢,換上雨衣,抱著一大木盒的茶具匆匆的往門外走去。

「湯圓。」

大雨之,一名勁瘦的黑衣青年撐著把黑色的傘,站在走道口綻開笑容,像是早已經等久了的樣子:「我就知道,你肯定在唐方這。」

唐瑾圓停住,上下打量了對方陌生的臉,這種和自己很熟的做派……

【鬼兄,你認識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