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在這種沒有金手指都不好意思和穿越同行打招呼的年代,唐瑾圓對這所謂的器靈感覺十分微妙。

她雖然不知道器靈到底是什麼高大上的東西,但是用普通茶葉普通水,隨手一沖就能沏出一杯三品靈茶的。

怎麼看,都不和普通掛不上邊。

靈茶一成,器靈的觸角就伸進了茶水中,唐瑾圓甚至能清晰的聽見器靈大口大口吞咽靈氣的聲音。

在唐瑾圓「終於來了」「怎麼會是這樣」兩種思維交戰中,茶盞中的靈力迅速的消散,為了擔心周圍的人察覺,唐瑾圓連忙端起茶盞,蓋起茶蓋,在靈力盡失的那一刻,打開蓋子仰頭一口就灌了進去。

「噗——」

上好的三品靈茶,就被唐瑾圓一口噴的乾乾淨淨,全部貢獻給了課廳的地板之上。

【你這是在測試人體對100度水的承受程度?】

鬼兄,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突發的事件反而將之前的震驚情緒沖淡不少,座位上的人神色各異,倒是指導位置上的那位前輩依舊笑的和煦,

小孩子終究還是小孩子,他剛剛還以為……

唐書遷想到這思路一下子斷了,覺得自己想法有些不切實際,隨機就將念頭丟到了後頭。

他走向唐瑾圓,張了張嘴想表達下他此時的心情,看著她平靜的眼神卻怎麼也說不下去了。

最終卻還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例行公事般說道:「這件事情我會報告給族長,你父親那還是你自己去說,我預計你過幾天就會回到甲一課廳中,以後遇到什麼問題需要幫助,不嫌棄也可以過來找我。」

唐瑾圓捂著嘴,沒法開口,點點頭。

唐書遷失笑:「三品靈茶雖然敗得差不多,但是茶葉卻是沒有損失,你用夾子將茶葉撈出來,放在嘴裡細細嚼著,不出多長時間就痊愈了。」

唐瑾圓繼續點頭。

等唐書遷一走就撈起茶葉,吧唧吧唧嚼起來,淡淡的茶香彌漫了整個口腔。

早課就這樣,在眾人震驚的神色和復雜的眼神中結束了。

一口水泡的唐瑾圓齜牙咧嘴的嚼著茶葉,將剩下的半杯已經沒有靈力的茶倒入回收廢水桶中,一轉身,所有擋在她前方的人不約而同的讓了一條路。

寂靜的連喘息聲都清晰可聞的課廳之中,從她的座位到回收廢水處不到二十米的距離下,兩排人齊刷刷的站著,空出的道路顯得筆直而顯目。

像是永遠都難以跨越的鴻溝。

唐瑾圓慢慢垂下眼簾,又慢慢的睜開,漫目不斜視的走了過去。

回到公寓,唐瑾圓小心翼翼的將木盒放在課廳的桌子上,左轉三圈,盯著盒子看一分鍾,然後右轉三圈,再盯著盒子看一分鍾。

【你現在的精神狀態看起來不太正常。】

唐瑾圓收回目光,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碰到你之後,我精神狀態從來沒正常過,常常鬧不清楚你到底是我幻想出來的,還是真實存在的?」

【得出的結果是?】

「如果可以,我寧願我神經分裂。」

【這個目標,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實現的。】某鬼淡淡的,絲毫不為所動。【說正經的,你看起來有些煩躁?】

唐瑾圓除了狠戾之外還有些神經質,但是她的耐心卻是好的可怕,這麼焦躁倒是難得一見。

唐瑾圓指了指桌子上擺開的茶器:「器靈好像又沉睡了。」

無論她怎麼用靈力去勾搭對方,也見不到對方的回應。

【吸收完靈力,總要消化和自我修復,重新沉睡是很正常的事情。】

唐瑾圓輕觸嘴唇上最後一個小水泡:「大約多長時間?要是沉睡個十年八年……」

【十年半年這種情況比較少見,但是幾個月還是很正常的。】某鬼說著也覺察出不對來,聲音透露出幾分猶豫,【說不定,你的成年禮就錯過去了。】

唐瑾圓看了看桌面上勾勒著青花飛鳳的茶盞,感覺牙齒都似乎被茶燙壞了,後牙槽一直冒著風涼涼的疼。

她沉默了幾秒鍾,將外套脫下,換了一套舒適的衣服。

端了一杯白開水灌下,然後挽起袖子一頭扎進了茶室。

腳踏實地,有耐心,能屈能伸,務實,沒有一丁點傲氣,卻奇異的保存著不少的傲骨。

宋毅在靈魂深處歎了一口氣,這種性格若是武師,只要天賦不是太差,定是一方宗門未來扛鼎的人物。

若是沏茶師,她的未來,他居然連想象都想象不出來。

或許,放在未來的她身上,聖茶會離現實更近一點也說不定。

之前的協議他不過是為了穩住對方,現在想想,或許他們可以試著走走?

唐瑾圓現在處於比較尷尬的時期,初等的學業早就完成了,出去歷練的或者繼續進修的機會,她上一次錯過了,這一次卻沒開始。

所以,相較於整個唐家,她的確是最清閒的一個。

做完早課,幾乎所有的時間都歸她自己分配。

正當她沉浸在基礎枯燥的感器訓練的時候,向來就不平靜的唐家,就像是被投進一塊石頭的水面,泛起一層層漣漪出來。

唐家內院,中宅。

唐耀坐在主位上,瞇著眼睛掃了半圈,自家弟弟正坐在下坐,一身萬年不變的襯衫長褲,手中端著杯子,看著他眼中露出一絲疑惑。

「早上的事情,你聽說了吧?」唐耀開口。

看著對方露出的茫然表情,唐耀苦笑一聲,在心底深深歎了一口氣。

自己這個弟弟,說天賦有天賦,說悟性有悟性,說心胸有心胸,長得也是一表人才氣度非凡。

只可惜,心性上多了幾份刻板和中規中矩,少了幾分肆意。

這份刻板若是放在子女身上,就成了隱隱的刻薄。

當初圓丫頭的事情若不是他插手,估計早就被她父親從唐家課院裡直接抹掉了,前段日子居然聽見自家弟弟給圓丫頭准備住宅的事情。

唐家這是缺一間院子還是缺一間宅子?

雖然真到了那一步,唐家祖訓不好違背,但是只要實質上的權利全部收回,那些枝節末梢的東西,本不會有多少人去在意。

無論圓丫頭是不是徹底毀了,父親召女兒一起生活,也沒有誰會去質疑吧?

即使有人心底有些質疑,但是他唐耀還沒死呢,只要他活著一天,就是唐家家主一天。

有多少人會為了這些小事上來給他添堵?

早上聽了唐書遷匯報之後,他正想和唐宇聊聊,准備把圓丫頭遷回甲一課廳,可他卻是沒想到唐宇這個做父親的,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也是了,嗅覺、靈力、感知力都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恢復的,圓丫頭既然能瞞那麼久,自然不會自己告訴唐宇。

想到這,他不知道是該同情他那個挫折不斷的侄女,還是該同情這個還被蒙在鼓裡的弟弟。

「早上出了什麼事情,大哥?」

原先想和自己弟弟談心的唐耀收斂了表情:「你自己回去打聽打聽,我就不留你吃晚飯了。」

看著唐宇消失在門口,他轉過頭對一直站在角落待命的人說:「你去把六小姐找來。」

晚上餓的受不了的時候,唐瑾圓這才放下茶器,走到洗手台前洗了手和臉。

拿起毛巾擦了擦水珠,順手打開了門,徑直走到飲水機那盛了一杯水,咕嚕嚕灌了下去。

余光中,一道黑色的身影正立在公寓門前,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唐瑾圓拿著杯子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撞到飲水機,手上一杯涼水差點撒了徹底,她反應速度很快,桌子上的水果刀瞬間就被她抄在了手中。

「誰!」

對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連她手中的那把刀都沒停佇半秒,挺直上半身微微傾斜三十度:「六小姐,家主希望能見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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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瑾圓翻了個白眼,剛不是裝死來著,怎麼不繼續裝死?

唐耀,唐家家主,現年50歲。

對於這位唐家最大的BOSS,唐瑾圓並未正面接觸過,倒是遠遠的看見過幾面,就僅限的印象中她能感覺到,唐耀對唐宇這對子女,是處於真心的疼愛。

唐方雖然少年老成,但是年齡擺在那,若沒有這位BOSS的支持,唐方怎麼可能掌握了唐家外場近兩成的庶務?

對於她,眼神中透出的和善和寵溺,倒是做不得假的。

所以考慮了短短幾秒鍾,她就將家主這個稱呼給排除掉,上前行了一個小輩的禮,彎著眼角笑:「大伯,您叫我?」

果然,唐耀的眼神緩了下來,對著他招了招手:「走近一點,站那麼遠做什麼?」

唐瑾圓從善如流,往前走了幾步,讓唐耀近距離看到她的臉色:「你最近氣色倒是恢復不少。」

「早上的事情我聽說了,我很為你開心,你嗅覺什麼時候恢復的?」

唐瑾圓接過茶盞,覺察到BOSS不是質問的語氣,回答也輕鬆了很多:「半年前就開始有一點點恢復了了,只不過那時……」

剩下的就讓BOSS自己腦補。

那時候唐家上上下下忙著清洗,小輩們沒了長輩的束縛,鬧騰的也比較過分,唐瑾圓那會兒正落魄,徹底淪為重災區。

直面的雖然沒有,小手段和留言卻沒斷……

也難怪她一瞞就是大半年。

因為唐家長輩當初根本沒有護住她,只怕,不怨恨也早就冷齒了。

這麼一想,他越發覺得自家弟弟這麼大年紀了,怎麼連自家女兒都照顧不好?

想好了明天把唐宇拉來訓誡一頓後,他想了想說明了這次目的:「你想不想重新回到甲一課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