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沏茶師在某一方面幾乎逆天,勢必在另一方面幾乎無能。

比如戰鬥。

武師自我突破的時候,很難控徹底制住自己暴動的靈力,為避免誤傷,約定俗成的,武師在突破之前都會找個沒人的地方。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因為靈茶突破,這種偶然沒有任何准備的。

這個時候若是有沏茶師呆在旁邊,選擇的只有一條路,跑!

聽到示警,唐瑾圓立刻往從沙發上站起來,拔腿就跑,邊跑還邊喊:「安叔!」

謝茶的環節只有沏茶師和武師兩人,表示相互尊重和坦誠。

安叔就在門外守著。

她的反應速度很快,只是即使如此,她還沒跑出去幾步,身後的靈力就突然暴動起來。

唐瑾圓只感到一股熱流掀了起來,整個人就被沖出了幾米遠,狠狠的摔到了了地面上。

於此同時,「轟——」的一聲,天花板和門同時沒震開。

塵埃漫天!

唐瑾圓抱著頭等所有的泥土沙礫落下,這才狠狠舒了一口氣,感受到自己口中的血腥味,抹了一把嘴角,嘶嘶的抽著氣。

【唐瑾圓?】

「沒事,我沒受傷。」

「喂,死了沒有?」

突兀的聲音在上空傳來,唐瑾圓突然的抬頭,直直的對上了一雙白色的瞳仁。

隨即,她感覺左眼一陣刺痛,宋毅的靈魂波動突然強烈起來。

「沒死,你趴在地上不難受麼?」那人遞過來一只手,虎口的繭分明,是用冷兵器的老手。

唐瑾圓捂著眼睛,尷尬的笑了笑,沒有去搭那只手,自己手忙腳亂的爬起來:「你是從……」哪來的?

話沒說完,她就看見天花板那個大大的窟窿,把後半句咽了下去。

那邊安叔為了不打擾對方的突破,乾脆用自己的靈力威壓將對方的靈力徹底束縛在一定空間裡。

安叔看見唐瑾圓安好,沖著她身邊這個從天而降的年輕男子說:「謝謝這位先生,能麻煩你將我們家小姐帶出去麼?這裡暫時好需要梳理一會。」

男子點點頭,一手抓著唐瑾圓的手腕:「走。」

就這樣,唐瑾圓被半拖著半拽著給拽出了房間,她下意識掙扎了幾下沒有掙脫開:「你……」

踏出房門的那一刻,男子突然回過頭來,一雙白色瞳仁中居然透出了幾分戲謔:「你不害怕麼?」

唐瑾圓有些莫名其妙,拍了拍頭上的灰塵:「怕什麼?」說著,唐瑾圓對上他那雙眼睛,有些恍然也覺得對方有些大驚小怪:「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本小姐一黑一紅,左眼還住著鬼兄呢。

對方突然笑了起來,不是唐方那種儒雅,而是帶著更多的孤傲:「唐瑾圓是吧?我們鳳園再見。」

他話音剛落,縱深一躍就躍到了窗外,與此同時走廊另一頭也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看著對方去時和來時一樣突兀,唐瑾圓和帶人趕來的君閱打了招呼,一臉不解的進衛生間做清理。

「你認識那人?」

【不認識。】

「你當我弱智啊,剛剛你那表現你自己清楚。」

【……】

【以前見過一樣的人,白色,在我們世界,是異數的意思。】

「紅色呢?」

【入魔。】

「果然……」自己現在的定義,算是半魔?

手指僵住了一下,她似乎找到一個關鍵詞,「鳳園是什麼?」

【大陸第一學院,分茶苑和武院,傳說鳳園駐地有最好的老師,最好的靈茶,最好的功法……裡面教育方式獨樹一幟,只要進入鳳園的人,出來的無一不是精英。】

「傳說?」

【進入鳳園的人都會一致緘默,外人永遠不可能窺探,久而久之,就成了傳說。】

「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唐瑾圓將身上的灰塵一點點的拍落,「他剛剛提到我是因為?」

【鳳園三年一招生,和武鬥重疊,所以很大程度上能在武鬥會上有出色表現的人,會加大考入鳳園的幾率。你速沏都能出三品茶藥……】

「表現很好對吧?」

唐瑾圓將手放在烘乾器下,這種姿態擺的,當年高考的時候,清華大學的招生也無非就是這樣了吧?

但是——

「和我有什麼關系?」

自己有多少底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沒有特殊原因,這樣開著外掛半桶水都不到的人,還是按部就班比較好。

回酒店的時候,唐瑾圓坐在位置上看著唐方生悶氣。

唐方生氣起來幾乎看不出來,他只是勾著唇笑容,眼角上挑著,乍眼一看心情十分之好。

「咳咳……」唐瑾圓清了清嗓子,唐方連一眼都沒有施捨,她氣已經洩了大半。

抬起手戳了戳唐方的胳膊:「你去找那人算賬我也不攔你,只是這件事情,的確只是偶然。」

唐方斜睨了一眼唐瑾圓:「你都快被震出內傷了,還有心思替別人求情?」

自從唐瑾圓因為唐方的緣故半死不活大半年,還為此丟了一只眼睛,唐方被迫成長的同時,對唐瑾圓更多的像是護崽的母狼,只要預見危險,逮誰咬誰。

唐方當然知道,白天的事情,和那人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大關系。

從玄階五層直接突破到了玄階八層,說不定要幾年,一口氣就做到的,坐火箭上升也沒那麼快的。一杯三品靈茶能突破一層倒是正常,這一口氣突破了三層,還是速沏出來的靈茶……

這是什麼概念?

而作為這杯茶的沏茶師,唐瑾圓的名聲,估計早就傳開了。

無形中,已經是把湯圓往浪尖推。

下毒那件事情,現在還沒有頭緒,他不能再讓湯圓成為靶子。

唐方沉默了很久,突然開口:「湯圓,成人禮過後,你進鳳園吧。」

總要等他騰出手來,空出時間,掌握了一定的權利然後連根將對方收拾了,再重新回唐家。

這是唐瑾圓一天之內聽到兩次關於鳳園的事情,她猶豫了一下,看著唐方認真的神色,模稜兩可的說:「到時候再說吧。」

***

武鬥大會正式開始的時候,其實並沒有唐瑾圓多少事情。

君閱那人就好像突然撕開了身上的偽裝,平時低調的像是躲進陰影裡的人,沒有依靠唐瑾圓一杯靈茶,一路殺進了四強。

四強最後一個名額爭奪前,唐方准備死撐的蘇年,扶額:「你確定?」

蘇年手上握著一把黑色的大刀,刀背刀刃居然都開刃了,他動了動手腕:「君閱那小子沒有動靈茶,我就不會動靈茶,不然還沒動手呢,我就先輸了。」

少年意氣,在有些場合,你很難分辨這是褒義詞還是貶義詞。

唐方和蘇年其實並不熟,既然勸阻過了,對方想怎麼做自然就怎麼做,歸根結底和他沒什麼關系。

看著蘇年上場,唐方順手將手中沏好的茶藥遞給一旁的唐瑾圓:「瓜子吃多了口渴。」

唐瑾圓端起來順手就喝了。

周圍和不遠處嘖嘖聲不停,不知道是艷羨還是惋惜。

這幾天,她被當做熊貓處處圍觀,一夜爆紅的感覺並不好受,所到之處不僅議論聲不停,單單那些稀奇古怪的眼神,就讓唐瑾圓別扭的夠嗆。

唐家子弟會有專座,但是也抵擋不住別人的視線,這幾天即使每天安叔鎮著,她帶出來這一群人也安分了很多。

實力這東西,能夠一次又一次的讓你看清現實。

武鬥大會在唐瑾圓的眼裡和一場炫技的動作電影差不多,不同人輪番上場,有人黯然離場,有人勝利歡呼。

唐瑾圓覺得整個場上,就她一個局外人。

她的人生價值觀眾,在此前的二十來年,都沒有把武力擺上神壇過。

「鬼兄,你當年也是從這裡走出來的麼?」

沒有人回答她,不知道是因為沒有聽到,還是因為故意沉默。

最後的結果在眾人的意料之外,又在眾人的意料之中。

君閱殺入四強的勢頭並沒有停下,直接挑了前面三個,摘得了桂冠。

是的,唐瑾圓還是一個擺設,比賽的時候,她連一杯茶都沒能送出去……倒是在比賽結束後,君閱象征性的喝了唐瑾圓備下早就冷掉的靈茶。

純屬當藥用,半身傷口沒多久就痊愈了。

唐瑾圓終於明白,之前她名聲差成那樣,對方還找她當合作者,並不是慧眼識珠,單純的只是他完全沒有依靠沏茶師的意思,投橄欖枝,只是想結交她而已。

當然,這屆比賽黑馬不止君閱一人,止步前四的蘇年,墨家、蘇家、風家新銳紛紛露臉,一展實力。

唐家年輕一代,則是一致獲得贊譽,她意料之外的沒有拉後腿,反而給唐家添了幾分神秘。

畢竟,唐家嫡系一脈的,出動的不過她和唐方兩人。

比賽落幕是由唐方終結的,一杯四品整沏靈茶,轟動全場。

唐瑾圓在台下看著唐方那張愈發成熟的側臉,有些恍然,這個不滿十八歲的少年,在盡最大的努力保護她。

即使把他自己推上風頭浪尖。

***

回程的頭天晚上,唐瑾圓正在大廳吃飯。

男子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面前,一雙白瞳盯著她面前的食物,招來服務生自顧自的加了一份。

唐瑾圓擦了擦嘴角,看了看隔壁桌低頭用餐像是什麼都沒看見安叔,對服務生抬了抬下巴:「加瓶紅酒。」

她端著一杯白開水,看向來人:「有事?」

對方一邊吃著肉排,一邊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張紙箋放在桌面上推了過來,因為衣服主人的隨意,紙面已經微微泛縐。

紅色底紙,上面描金鳳凰展翅欲飛。

唐瑾圓的視線落在上面的兩個蒼勁的墨色字上——

鳳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