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髒亂的幾乎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唐圓對著空蕩的房間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將行李從門口拖了進來放好,關上門。

走進房間旁邊的衛生間,打開水龍頭,流出來的是夾雜著的鐵銹泛黃的水。

她順手拿著花灑,對著浴室的浴池沖洗,撕下衛生間那只剩半截的窗簾當抹布。

幾分鍾後浴池好歹乾淨的能見人了,把身上髒兮兮的外套褲子脫下放在浴池中,拖著自己髒兮兮的鞋子走到床上,重重的舒了一口氣躺了上去。

拉過被子連頭一起蓋上,在泛著霉氣的空氣中,她很快的就睡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唐圓視線轉了一圈,看見雜亂無章的布置,才回憶起自己在哪。她揉了揉肚子准備出去找點吃的,剛打開門,就看見門口擺放著的一個托盤,上面擺著一大海碗的白飯,和一大盤的燒焦了的青菜,旁邊還放著一瓶熱水。

唐圓勾起嘴角,包吃包住,這待遇比想象中好的多。

【你睡得時間有些長了,感覺怎麼樣?】

「餓。」唐圓回答著,扒拉了一口白米飯,沒有熱氣的米飯咬在嘴裡跟咬冰渣似的。

她艱難的吞下,拿起熱水瓶倒了熱水進去,然後走到衛生間將熱水過濾掉,如此兩次之後,米飯才有了些溫度勉強能下肚了。

【我不是在問你這個,你睡覺時,靈魂波動不正常。】

唐圓夾了一口青菜,還好只是鹹了點,吃還是能吃的:「你感覺出來了,睡覺的時候,靈魂都要被拉扯出來了,感覺不是很好。」

唐圓就是這樣的人,即使天都快塌下來了,她也能事不關己一樣,該做什麼做什麼,然後別人提起來,她一臉輕描淡寫。

宋毅准備了無數的話,突然就說不下去了。

他和唐圓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人,擁有著完全不同的成長環境,不同的生活閱歷,不同的人生觀價值觀,卻被硬生生的綁在一起。

時間長一分,對彼此的了解便多一分。

但是誰也沒捅破那張紙,所有關乎於試探或者無關乎於試探的動作,都小心翼翼的,收起尖銳的爪牙,收起無謂的懷疑。

然後,卻駐足不前。

察覺到宋毅的沉默,唐圓繼續扒拉著白米飯,笑了笑:「放心,在找到解決方法之前,我不會那麼輕易的死的,你那麼風騷的身份,我以後還等著抱你大腿呢。」

【我覺得你被連累的幾率會比較大。】

「說的也是。」唐圓筷子一頓,嘴裡的米飯塞得滿滿的,煞有其事點頭,「所以你想想以後怎麼補償我吧。」

宋毅有些好笑【以身相許?】

「你做夢吧你。」唐圓咬著筷子思索了一下,挑著眉笑,「如果你帥的慘絕人寰的話,我可以勉為其難考慮下。」

收拾房間這種事情,唐圓每搬一次家就會經歷一次,總結出的經驗都夠寫一本搬家收拾手冊了。

唐圓將床上的褥子卷起來,用底下的席子遮擋好,然後蓋了一層塑料紙,防止落灰。

這才拎著水桶抹布,打好水,挽起袖子整理起來。

屋子裡的雜物並不多,大多都是些亂扔的書籍和四處堆放的茶器,收拾起來只要先擦好架子,然後擦洗乾淨書籍和茶器,最後分門別類放好就好。

用得著的擺在架子上,用不著的封在箱子裡,貼上目錄注意事項,塞進床底架子底。

這些都是細致和功夫活,唐圓花了整整三四天,才算是清理出個大概了,最後掃出的灰塵垃圾用空的箱子裝著,裝了整整一個大箱子。

宋途一日三餐會過來送飯,順手也會替唐圓拿點唐圓需要的紙箱子和感覺的窗簾和生活用品,離開的時候就會將唐圓處理的垃圾帶走。

唐圓不知道從哪裡翻找出來的地毯洗乾淨,用力抖開,然後曬在開闊向陽的平台之上。

一回過頭,就看見她自家的便宜師傅,手上拿著本書,靠在牆上曬太陽,瞇著一雙眼睛,露出很享受的模樣。

唐圓走上前去,客套的打了個招呼:「師父,您好。」

「你房間整理的不錯,沒想到你居然整理出能住人的樣子了。」顧凝遠眼睛睜開一半,懶洋洋的沖著唐圓說。

這句話實在不像是想誇獎的樣子,唐圓呵呵一笑,並沒有搭腔,而是端著臉盆,說:「師父,我那還有東西沒有整理,如果您沒什麼事兒的話,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是這樣的,苑主想見你,讓你下午去一趟。」

唐圓想了想自己用茶鼎煮肉的歷史,抹了一把虛汗:「給老師下瀉藥,用茶鼎煮肉什麼的,會被事後算賬麼?」

「現在知道後怕了?」

「啊?不、不是,只是覺得比較麻煩。」

「你心態倒是不錯。」顧凝遠直起身體,將打開的書合起來,「苑主那人心胸寬廣,是真正的智者,不會跟你計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你好好表現下,別丟我的人。」

「師父,不丟人這個詞,定義太過寬泛……您是不是給個具體的范圍?」

顧凝遠擺了擺手,拿著書進了塔內:「你自己看著辦,不過在鳳園一直是實力為尊,你以後在鳳園的地位和說話權威,完全是自己爭取的。」

唐圓下樓時,宋途正站在樓下。

看見唐圓穿的極為正式下來,愣了一下,然後迅速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我今天才知道,你長得真漂亮。」之前每次見到唐圓,都是髒兮兮亂糟糟,沒有收拾過的樣子,有時候甚至連臉都看不見。

現在她乾乾淨淨的,身上臉上沒有一絲灰塵,長發被放下,即使有眼罩,也能看出她那張臉長得十分出色。

柔弱的外表雜糅著的卻是截然相反剛強的氣質,這種矛盾融合在一個人身上,既不能說違和也不能說和諧。

有一種奇怪的美感。

這話僅僅是在陳述,沒有半點輕浮的樣子,唐圓笑了笑:「謝謝。」

「本來就長得好看嘛,這有什麼好謝的。」宋途憨厚的笑了笑,跟在唐圓身側,兩人邊走邊聊「顧老師讓我帶你去茶苑苑主那,還讓我替你將將生活用品領過來,最後一批學生昨天也已經到了,今天是新生發放生活用品的日子,每個人都有份例,當然你是顧老師的親傳學生,發放的物品可以按你的要求來。」

「你的意思是,我這樣的情況很特殊?」她那便宜師父除了潑了她一臉水之外,確實什麼都沒說,她又被稀裡糊塗的困在房間打掃了三天,「不是所有茶苑的學生都像我一樣被老師領走的麼?」

宋途解釋:「哪有那麼好的命,茶苑老師本就那麼些數,沒有親傳學生的則更少了,僧多粥少,能得到高級沏茶師的青睞可不是隨隨便便的事情,大部分學生就和家族私學裡一樣,是有公共課堂和老師的。顧老師可是八級沏茶師,在鳳園除了苑主,就沒有人能夠勝過他了。」

八級沏茶師,這是唐家家主的水准。

唐圓手抖了一下,她好像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砸中了?

宋途壓根沒有看出唐圓的異樣,帶著崇拜和羨慕看著唐圓:「顧老師能選擇你,唐圓你肯定很厲害。」

能被顧凝遠看上,是因為她用茶鼎煮肉了,這話她能隨意說麼?

唐圓嘴角都快扯平了,乾笑:「哪裡哪裡。」

相較於唐圓剛來的那天,這一天的鳳園顯得格外熱鬧。

到處都能遇到拿著行李或者生活用品的新生,相比於他們那天的狼狽,都是一副光鮮亮麗的樣子。

唐圓眼睛上的眼罩太過顯眼,一路上惹得路人紛紛回頭,唐圓沒怎麼在意,倒是宋途臉色越來越難看。

一直走到院主的院落,宋途才停下來,解釋:「前面就是茶苑苑主的住處,我去給你領生活用品,等下過來接你。」

唐圓道了聲謝,就和宋途在院落門口道別了,她推開院落的虛掩著的大門,門吱呀一聲發出沉重的響聲,映入眼中的是院子中擺著的一張石桌。

石桌兩邊分別坐著兩人,一黑一白,因為距離的原因都沒能看清長什麼樣。

此時,院內的兩個人正在說話,聽見門口的動靜,都同一時間停了下來。

「她來了。」苑主笑著說,「你們倆,可不是第一次見面。」

天稜想起那天的窘迫,嘴角抽了抽:「是她從我身上拿到的徽章。」

苑主的消息渠道可是連武院都比不上的,山底那日發生了什麼,他是前兩日就知道的清清楚楚了。他笑著搖了搖頭,也難怪顧凝遠那個怪胎突然要收親傳學生傳授衣缽,叫唐圓的那個丫頭,這麼大年齡行事就如此不拘小節,而且——

她可不僅僅是行事惹眼,還是速沏三品且一沏就是八杯的資質啊。

苑主搖了搖頭,也不知道在為老友收得徒弟高興,還是因為錯過這麼個資質覺得可惜。

「苑主,這個丫頭想必也不想看到我,我就先走了……」天稜一邊告別著,一邊刷的一聲站了起來,准備離開。

他本就是頂尖的武師,行事作風利索殺伐,就連站起來都帶著些肅殺。

恰恰走到近前的唐圓才認出對方,就差點被對方給帶到地上去,她連忙捂著頭蹲下。

「說好了,打人不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