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他是外圍的駕駛員,身份和一般的汽車司機高不了多少,自然不可能知道這些細節。

在駕駛員看不到的面罩之下,唐圓的臉色慢慢的沉了下去,她倒是沒有想到剛剛的地方時總部,早知道這樣,她應該拼死把那個地方夷為平地。

即使,她從此走不出來了。

她借了唐圓的皮囊,獲得了她一系列的特權,這一輩子是她欠著唐家的,有些責任必須擔負起來。

「如果你不想陪我一起死,還是全速前行的好。」

駕駛員感覺到脖子上劃開一道淺淺的傷痕,他吞了吞口水:「目的地是?」

唐圓想了想:「唐家。」

「不可能,唐家距離太遠,必須要中途加油。」駕駛員下意識回答。

「你只要朝著那個方向就行了。」唐圓淡淡的說,「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說 ,你先甩了後面三架飛機,沒看到他們的目標是要毀滅掉我們整個飛機麼?你已經被當做我的同黨,沒有辯解的機會就會被一起格殺,你們組織什麼性質你比我還清楚。」

事情變化的比計劃快上很多,一步沒有跟上去,後盤的故事發展就慢慢的偏離了應有的軌道。

這個世界是沒有熱武器的,這也導致了,即使是飛機,只要相隔的距離在一定范圍內,很難出現什麼危險。

唐圓感覺到自己所在的飛機的速度越來越快,但是很明顯,兩邊的飛機不在一個層次之上,對面的速度比這邊要快得多。

直逼過來三架飛機,呈品字型排列,離她的距離越來越短。

這兩年她陸地上逃跑習慣了,論起經驗,她可以寫下厚厚的一本逃跑手札。

但是在高空之中,這方面的經驗她遠遠不如手下威脅著的駕駛員,也就是說,很大程度上,她除了坐以待斃並沒有其他的辦法。

唐圓冷靜的從副駕駛位置上翻找出跳傘,憑著回憶穿戴著,駕駛員的跳傘都是隨身就穿戴好的,用不著她擔心

就在這個時候,後面三架飛行器已經逼近到了身前,三架飛機六根鐵索同一時間發射了出,兩根對准螺旋槳,兩根對准發動機,兩根對准的機艙。

正是像唐圓所說,對方是想毀了整個飛機。

螺旋槳開始受鐵索的干擾,越來越慢,發動機開始冒煙,機艙的整塊玻璃被碾碎,駕駛員當場被鐵索穿透胸膛,死在了原地。

她半個人被鐵索上的機械爪死死的卡在一旁的座位之上,不能動彈,她抬起頭的時候,在破碎玻璃洞口外面,一架飛機幾乎是貼身巡視而過。

對面駕駛艙位置,有著熟悉的一張臉。

然後又火光從油箱開始升起,漸漸蔓延到了機艙,徹底的將外面和裡面的視線隔絕了。

濃煙之中,一條火龍沖天而起,鎖住附近的飛機。

如同折了翼的飛禽,兩架飛機拖著六條鎖鏈急速的往下墜去!

***

唐圓從水裡爬出來後,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她掙扎著將身上的隔離服打開,新鮮空氣一瞬間灌入了進去。

要不是隔離服的氧氣支撐,她恐怕早就被憋死了。

火對於現在的她並沒有什麼大的傷害力,飛機落入了大河之中,幾乎沒有造成什麼震動,她掙脫開機械爪的束縛,從機艙的破洞裡爬了出來。

岸邊,是另外一架飛機的殘骸,艙門螺旋槳……各種各樣的碎片

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靈力快耗盡的時候,拼死都想把那架飛機一起帶下來。

想到這,她低頭苦笑了一下,慢慢的站了起來,這荒郊野嶺的,她一個人還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去。

不過,能逃出來倒是一件好事。

身上的隔離服雖然有些笨重,但是防寒抗熱,即能在機械爪下不受損,又沒有蚊子沒蟲咬。

比起她裡面輕飄飄的一襲睡衣,她還是覺得這種高科技定制型衣物比較靠譜些,她在地上躺了一會兒,聞著周圍四散的汽油味和燒焦味有著說不出的難受。

幾分鍾後,唐圓還是決定從地上爬起來,轉移一個陣地再接著躺會兒。

她拖著疲憊的身體一步步的朝著遠處走著,目標朝著 半山坡上那片空地走去,經過茂密的樹林的時候,她慢慢的停下了腳步。

風送來青草芳香的同時,也夾雜了不應該出現的味道,淡淡的血腥味在鼻端饒了一圈,自己剛剛鬆散的神經頓時拉緊了。

「啪嗒!」

輕微的,幾乎是細不可聞的聲音。

幾步之外的草地上,有血漬滴下,一滴一滴很緩慢,但是草葉之上,有著暗黑色的一小灘。

她突然抬起頭,首先看到的是降落傘的巨大的傘蓋,隱藏在樹木茂密的樹枝之間,有透過樹冠灑落下來,落在了唐圓的臉上。

也落在了,躺在枝椏上的那個人身上——

蒼白的臉色,好看的眉眼,一張臉倒是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原本溫潤的氣質消失了大半,就好像一把出鞘的劍,透著銳利和肅殺。

他側過頭看著她,一只手捂住胸口,呼吸沉重急促,大概是肋骨斷了。另一只手無力的下垂著,手腕扭曲出一個詭異的角度,手斷了。

血跡正從他胳膊處一點點的下滑,啪嗒一聲落在了草叢之間。

唐圓抬頭看著他,很奇怪自己心中一點都不意外,她只是佇立在原地,靜靜的看著他,沒有想好開場白。

「唐圓。」對方的聲音有些虛弱,但是還是扯開了一個笑,「我之前果然沒有看錯。」

「抱歉,君少爺,一不小心把你帶下來了。」唐圓嘴上說著,表情語氣沒有一點抱歉的感覺,反倒是更像嘲諷。

她倒是沒有想到,在這還能見到君閱。

「你在這,是因為……?」君閱似乎早就預料到會有這樣對峙著的場面,半垂著眸子,斂住了眸中的神色。

「你不知道麼?」唐圓單純的反問一句,「我是靈組的實驗體。」

君閱的臉上劃過一抹震驚,然後慢慢的變成了然:「你是故意的?」

能夠挾持飛機獨自逃出來的人,怎麼可能一開始就會被輕易抓住,在唐方瀕臨死亡的情況下,唐圓出現在這裡的動機很容易弄清楚。

「比起我是不是故意的這樣的事——」唐圓頓了一下,「是不是告訴我一下,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君閱一只手捂著胸口從樹幹上坐起來,然後大腿一放下,整個人從樹幹上躍了下來。

對於武師來說,這個高度的確不算太高,但是他半跪了下去,還是悶哼了一聲,抬起頭的聲音,嘴角已經沁出了血漬,看起來內腑傷的不輕。

君閱咳嗽了幾聲,吐出一口血來:「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麼?」

君閱也算她在這個世界認識的為數不多的,可以稱為朋友的人之一,當然,這是之前。

之後再見面的結果不外乎兩種,要麼見面你死我活,要麼相忘於江湖了。

兩人相隔不到三米的距離,卻好像被劃下了一道巨大的鴻溝,從此兩個人的世界將會沒有任何交集。

這樣也好。

唐圓後退了一步正打算轉身離去,君閱像是蓄勢已久,整個人突然沖了過來,兩米多的距離,他幾乎只踩了一步,第二步就已經將她撲倒在了地上。

他從大腿處拔出匕首,鋒利的刀刃對准唐圓,臉上似乎又回到了那溫潤雋永的表情,五官都柔和了起來:「雖然我不太同意老爺子的做法,但是作為繼承人,我必須將損害君家的任何隱患都徹底斬殺。」

唐圓自始至終很平靜,她靜靜的看著君閱:「所以,沒法善了?」

「你安安靜靜呆在唐家多好,什麼事情也不知道,單單純純的做你的大小姐。」匕首從臉上劃過,有細微的血絲從淺淺的傷口沁出,「然後終究有一天,無論你怎麼鬧怎麼不相信,我也不會在意,那個時候只要你求我,我就會留下你一命。」

他說著話,呼吸間帶著濃濃的血腥味,唐圓突然想通了君閱一直以來的違和感是從哪裡來的。

這樣一個笑的有些神經質的人,之前卻保持著最紳士最有風度的外表。

「你以為,我會求你麼?」唐圓陳述,就好像臉頰旁的刀子不存在。

「哈哈哈哈!……」君閱像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突然的大笑起來,卻又突然收起了笑,一臉的陰沉,「是啊,你是誰啊,你可是堂堂正正的唐家六小姐!怎麼會隨隨便便的求人呢……你們高高在上的沏茶師,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刻,都只接受過別人的哀求。」

說的唐圓都快認為沏茶師多麼十惡不赦了。

下一秒,君閱的笑臉僵在了臉上,暈眩感越來越強,手在顫抖,模糊的視線中,傷口的血漬在唐圓的身上,草叢中流淌成一片。

怎麼會?

唐圓隱者他說了那麼多話,加重了他說話激動的情緒,另一方面她用靈力控控制著對方傷口的鮮血,像是在沏茶師控水那樣,十倍的速度流出體外。

加上他原本就虛弱,自己短時間根本沒有察覺,就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唐圓將暈過去的君閱從自己身上扒拉開,事實證明,反派很多時候被逆襲,多半是因為--

話太多了。

她剛還沒能坐起來,森林上空一架直升機巡視而過,幾乎貼著樹冠。

按理說是看不見樹蔭下的她和君閱,但是不遠處的降落傘花枝招展的迎風抖動著,還真是漂亮的令人蛋疼。

唐圓連給君閱補一刀的心思都沒有,認命的從地上爬起來,迅速的沖進了嘴角的樹林之中,消失在了茫茫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