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阿宋被一陣雷聲驚醒。腦子逐漸清醒後,他這才想起自己睡在哪裡。宙斯的營區裡理所當然會有雷聲。
天花板鑲著藍色和白色的馬賽克,構成藍天白雲的蒼穹。雲朵緩緩飄動,從白色變成黑色。轟隆隆的雷聲響徹整個屋子,金色的瓷磚發出耀眼光芒,猶如電閃銀蛇。
除了營員們為他搬來的床外,營區裡幾乎沒有像樣的傢俱——沒有椅子,沒有桌子,更沒有衣架。伊阿宋轉了一圈,連個廁所都沒找到。沿牆排列了許多內凹的小檯子,每個上面要麼是銅火盆,要麼是金色的雄鷹雕像。屋子中央是一座二十英呎高的宙斯神像,他穿著希臘長袍,一手持盾,一手握著閃電,雄姿英發地站立著。
伊阿宋凝視著神像,想找出自己與這位天空之王相似的地方。黑頭髮嗎?不一樣。憤憤的神情嗎?哦,有點兒意思。鬍子呢?才怪。那位罩著長袍、穿著拖鞋的宙斯看上去整個一個活脫脫的嬉皮士形象。
哼,第一營區,好大的名頭。在其他族的營員們看來,彷彿住在這裡是一件多麼榮耀的事一般。可伊阿宋是有苦說不出啊,睡在冰冷的屋子裡不說,還得整晚面對著一個橫眉冷目的嬉皮士宙斯,誰能受得了哇。
伊阿宋站起來揉了揉脖子。一晚的電閃雷鳴攪得他根本沒怎麼睡著,身體都僵硬了。更何況那些閃電可不是像他原先以為的那種小把戲,而是實實在在的閃電呀。其中有一道打在他的身上,差點把他電暈過去。
床鋪旁邊擺著幾件新衣服:牛仔褲、球鞋和橙色的混血營T恤衫。他本來不願意換的,可身上的衣服實在是破得不像樣,只得別彆扭扭地換上了營地襯衫。儘管知道了自己的出身,但伊阿宋仍不相信這裡真的是自己的歸宿。
他回憶著剛才做的夢,試圖記起關於魯帕以及紅樹林裡那座遺蹟的更多事情。他知道自己曾去過那兒,魯帕也真有其狼。可每當他回憶的時候便頭痛欲裂,前臂上的印記也令他感到灼痛。
如果找到遺蹟,他就能找到自己的過去。無論導致那些石藤生長的原因是什麼,他都要去加以阻止。
他看著宙斯神像,說:「歡迎幫忙。」
神像靜靜地立在那裡。
「謝謝啦。」伊阿宋不滿地嘟囔著。
換好衣服後,他站在宙斯的盾牌前,把盾牌當鏡子照。盾牌上金光流動,令他的影子彷彿映在水中一般。昨晚小笛換了衣服後那麼好看,自己換了衣服怎麼還是這副德行呢?
伊阿宋也說不清楚自己對小笛的感覺。他昨晚可算是做了一件傻事,竟然當著大家的面稱讚小笛的美貌。若是以前,他可不會這麼失態。經過阿芙洛狄忒魔力的洗禮,小笛的確美如天仙,但在眾人的目光下,她卻表現得很不自在。
伊阿宋為她感到難過。儘管小笛被女神認領之後變成了一個大美人,營內所有的人都被她的容貌所傾倒,大家都稱讚她如何美麗,如何是這次探險行動的不二人選,可這些關注與她自身並沒有什麼關係。新的衣服,新的裝扮,光閃閃的粉紅色桂冠,明眸皓齒的嬌艷——轉眼之間,她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大眾情人。伊阿宋對這種突如其來的關注深有體會。
昨晚,當他召喚出閃電的時候,其他營員們的反應令他有種似曾相識之感。他能肯定很久以前自己遇到過同樣的場景——因為他是宙斯的兒子,別人對他敬畏有加,給他特殊待遇,但所有的一切都與他本人無關。沒有人在乎他是什麼人,只因為他的背後站著一位威名赫赫的父親,手持著能夠毀天滅地的閃電,彷彿在說:「恭敬對待這個孩子,否則我就讓你們嘗嘗電擊的滋味!」
營火晚會後,伊阿宋在散去的人群中找到小笛,邀請她加入到探險行動中。
小笛仍然有些驚魂未定,無袖長裙令她覺得寒冷。看她摩擦裸露著的雙臂的樣子,伊阿宋的內心不由得產生了憐惜。
「阿芙洛狄忒把我的滑雪夾克變沒了,」她嘟囔說,「也不怕自己的女兒凍著。」
伊阿宋在會場的第一排座位上找到了一張毛毯披在她的肩上,安慰說:「沒事,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咱們以後找件新夾克穿。」
小笛勉強笑了一下。伊阿宋看見她嬌艷如花的美貌,忍不住想去抱她,但他不想自己表現得像其他人那麼淺薄——看見美女就動心。
他非常願意讓小笛參加這次探險行動。別看他在營火晚會上八面威風,但那全都是硬裝出來的。一想到要對抗強大到能綁架天后赫拉的勢力,他就感到頭皮發麻。伊阿宋需要幫助,需要小笛的幫助。但這都是表面理由,因為他對小笛的感覺遠遠不止於此。伊阿宋說不清自己是否喜歡上了小笛,也說不清這種感覺究竟是怎麼突然冒出來的。
他穿上鞋子,剛要離開這間冰冷、空曠的屋子,一瞥眼看見一個銅架被人從內凹的檯子裡拖出來當做床鋪。床上被子枕頭齊全,還有一個背包。那個檯子的牆壁上甚至還貼著一些照片。
伊阿宋走過去查看。不管那是誰的床,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因為床上的鋪蓋散發著一股子霉味兒,背包上覆著一層薄薄的灰塵 腳下散落著幾張照片,一看就是因為日子太久而失去了黏力後從牆上掉下來的。
牆上有一張是安娜貝絲的相片——看上去比現在小得多,大約八歲左右的樣子,不過伊阿宋從一些特徵上認出了她:金髮,灰色的眼眸,若有所思的神情。安娜貝絲的旁邊站著一個大約十四五歲的男孩子,男孩長著沙色的頭髮,臉上帶著淘氣的壞笑,T恤衫外套著一件破舊的皮盔甲。他指著身後的一座峽谷,彷彿在說:「咱們去黑暗峽谷裡殺妖魔鬼怪吧!」另外一張照片上,安娜貝絲和那個男孩坐在營火前,笑得前仰後合。
伊阿宋從牆下撿起一沓照片,看樣子是那種在簡易室中照的大頭像:相片上除了安娜貝絲和那個男孩子之外,還有另一個女孩子站在中間。那女孩約莫十五歲,黑色短髮,打扮得像個搖滾樂師:黑色皮夾克,掛著銀色珠寶項鏈。她雖然半露微笑,但三個人一看就是很要好的朋友。
「那是塔莉亞。」忽然有人說。
伊阿宋轉過身,看見安娜貝絲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後。她表情哀傷,似乎這些照片勾起了她最傷痛的回憶。「她也是宙斯的孩子,曾經住在這裡——不過時間不長。抱歉,我進來時沒敲門。」
伊阿宋說:「沒事。反正我也沒覺得這裡是我家。」
安娜貝絲一身行裝:混血營制服外穿著過冬棉衣,匕首掛在腰間,兩肩背著行囊。
伊阿宋說:「你改主意了?要和我們一起嗎?」
安娜貝絲搖搖頭說:「你們的實力已經很強了。我是去找波西。」
伊阿宋微感失望。他很需要一個經驗老到的人來做行動指導,這樣他就不會感覺自己是在把小笛和雷奧往絶路上領了。
「嗨,你能幹好。」安娜貝絲鼓勵說,「我有種感覺,你不是第一次參加探險行動了。」
伊阿宋也隱隱覺得自己似乎曾參加過探險行動,但這並不能給他帶來信心。他在大家的眼裡是個勇敢而自信的強人,但外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內心是多麼的茫然。一個連自己名字都記不得的人,大家怎麼就會對他抱有這樣的信心呢?
他看著照片上笑顏如花的安娜貝絲,很想知道她已經有多長時間沒有開心地笑過了。她肯定非常喜歡那個叫波西的男孩,所以才這麼掛心地去尋找他。想到這裡,伊阿宋感到有點嫉妒波西。現在有人也在尋找他伊阿宋嗎?如果現在也有個人對他如此牽腸掛肚,而自己卻絲毫不記得那個人該怎麼辦?
「你知道我的身份,對不對?」伊阿宋試探著問。
安娜貝絲握著刀柄,朝四下裡望瞭望,似乎想找個椅子坐。當然啦,屋子裡哪有什麼椅子啊。「坦白說,伊阿宋……我也拿不準。往最好方面猜,你是一個獨行俠。那種人我偶爾也能碰上幾個。出於某種原因,他們沒有被混血營尋找到,因此只能通過不停地流浪四方避開魔獸的追蹤。獨行俠進行自我訓練,完全靠自身去應付魔獸。他們能活下來可以說是萬中無一。」
伊阿宋說:「喀戎第一眼看見我的時候曾說『你不是死了嗎』。」
安娜貝絲說:「他這麼問不奇怪。大多數流浪在外的半神都難逃劫難。對於宙斯的孩子來說,能夠在沒有混血營的庇護下活到十五歲,這種概率更是微乎其微。但這種事情並非不可能。塔莉亞小時候也是獨自漂泊了許多年,不但自己沒有死,而且還照顧了我一段時間。所以,我猜你也是個獨行俠吧。」
伊阿宋攤開手問:「那這些標記怎麼解釋?」
安娜貝絲盯著他胳膊上的刺花,顯然也感到大惑不解。她說:「這個嘛,鷹是宙斯的標誌,這一點能說得通。十二條豎線——可能代表年歲吧,如果你從三歲起就開始畫的話,一條代表一歲,到你十五歲,正好十二條。至於『SPQR』這四個字母嘛——呃,這是古羅馬帝國的格言『Senatus Populusque Romanus』,意思是『羅馬人民和議會萬歲』。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把它刺在手臂上,除非你的拉丁文老師很偏執……」
伊阿宋肯定那並不是真正的原因,而且他同樣認為自己不可能一直以來都是孤身一人。可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原因呢?安娜貝絲說得很明白——對於半神來說,混血營是世界上唯一的安全區。
他說:「我,咳……我昨晚做了個奇怪的夢。」伊阿宋有些不好意思,但安娜貝絲聽了卻沒有表現出意外。
她問:「這種事對於半神很常見。你在夢裡見到什麼了?」
伊阿宋告訴她夢裡有一群狼、一座古舊的房子和兩根石柱。安娜貝絲一邊聽著,一邊來回踱步,神情越來越不安。
她問:「你記不起那棟房子在哪兒嗎?」
伊阿宋搖搖頭,說:「不過我以前肯定去過那兒。」
「紅樹林。」安娜貝絲沉思道,「那可能是加利福尼亞北部。母狼嗎……我花費了很多時間去研究女神、精靈和魔獸,可從來沒有聽過魯帕這個名字。」
「聽她的口氣,那個敵人似乎是個女的。我開始還以為她指的是赫拉天后,不過——」
「我從不信任赫拉,但若說她是敵人,我卻不信。那個從地裡長出來的東西……」安娜貝絲臉色陰沉地說,「你必須阻止它。」
「你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是嗎?」伊阿宋問,「至少你也能猜到點兒什麼吧。我昨天在營火晚會上看見了你的臉色,當時你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麼,然後去看喀戎。不過後來你害怕造成恐慌,所以就沒說出來。」
安娜貝絲遲疑了一下,說:「伊阿宋,預言裡提到的東西……你知道得越多,就會越想去改變。而你的努力反倒會引發災難。喀戎認為你應當找到自己的路,自己去發現真相,那樣會比較好些。如果他在我和波西第一次去執行探險行動的時候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們……我承認當時我只怕根本承受不住,而你的這次探險行動更加事關重大。」
「情況很糟,是嗎?」
「如果你行動失敗的話,是的。至少……我希望你能成功。」
「可我連從哪裡入手都不知道。我該去哪裡啊?」
安娜貝絲建議說:「你可以跟隨魔獸們離去的方向。」
伊阿宋想了想。在大峽谷時,襲擊他們的那個風暴精靈曾說他的主人召他回去。如果伊阿宋跟隨那些風暴精靈,就可能找到他們的主人,而那有可能引領他找到赫拉被囚禁的地方。
「好吧。」他說,「我怎麼才能找到風暴精靈?」
安娜貝絲說:「讓我說,我會先找一位風神打聽消息。埃俄羅斯便是風的主宰,不過他有點……喜怒無常。他的行蹤向來飄忽不定。所以要先找到埃俄羅斯手下的四位季節風神之一。距離這裡最近的一位季節風神是北風之神波瑞阿斯,相對其他季節風神來說,他對英雄們的態度算是最好的啦。」
「如果我通過谷歌地圖搜索他的位置的話——」
「呃,他並不難找。」安娜貝絲說,「和其他神靈一樣,他就住在北美。所以,只要你們儘可能往北找,就能在那個最古老的居住區裡找到他。」
「在緬因州嗎?」伊阿宋猜道。
「再往北些。」
伊阿宋腦子裡想像出一幅地圖。比緬因州更北的地區?最古老的居住區……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地方,於是說:「他在加拿大的魁北克。」
安娜貝絲微笑說:「我希望你能說法語。」(加拿大魁北克省的官方語言是法語——譯者注)
伊阿宋感到一陣激動。魁北克——至少他現在有方向了。先找到北風之神,然後順藤摸瓜找到風暴精靈,查出他們背後的主使和那間古舊房屋的方位,解救出赫拉神後,而這些都要在四天內完成,小意思啦。
「謝謝你,安娜貝絲。」他看著手上的那幾張大頭照,「呃……你剛才說當宙斯的孩子非常危險,塔莉亞出什麼事了?」
安娜貝絲說:「呃,她很好,成了阿耳忒彌斯手下的狩獵者。她們周遊全國,到處捕殺魔獸。通常她們很少在混血營出現。」
伊阿宋望著宙斯的巨大雕像,忽然理解了當年塔莉亞為什麼會睡在龕內,因為這是營區內唯一能避開宙斯雕像視線的地方。可就算這樣她仍然感到不自在,寧可選擇加入到阿耳忒彌斯的麾下,也不願在這間冰冷幽暗的屋子內陪著那個二十英呎高的雕像終老一生。「嘗嘗電擊的滋味!」伊阿宋對塔莉亞的煩惱感同身受,因為此刻他也想找個能收留男人的捕獵隊。
「照片裡那個沙色頭髮的人是誰?」他問。
安娜貝絲回答說:「他叫盧克,已經死了。」
伊阿宋不敢再深問下去,不過聽安娜貝絲提到盧克這個名字時的語氣有點怪怪的,似乎她喜歡的不僅僅是波西·傑克遜一個男孩子。
他盯著相片上塔莉亞的臉龐,隱隱覺得這張照片非常重要,卻又說不上為什麼。
伊阿宋對這位宙斯的女兒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塔莉亞也許能理解他的困惑,甚至還可能回答他一些問題。但伊阿宋的腦子裡有個聲音卻在說:「危險,離她遠點。」
「她今年多大了?」他問。
「這可不好說。曾經有一段時間她變成了一棵大樹,現在則長生不老。」
「什麼?」
伊阿宋臉上的表情一定很精采,因為安娜貝絲大笑道:「別擔心,她可不是因為有個宙斯父親才長生不老的。說來話長,不過……呃,她在很久以前就退出了混血營。如果按正常年齡計算的話,她今年應該有二十歲了吧。不過她的容貌仍和這張相片上的一樣年輕,也就是……咳,和你一般大吧。十五歲還是十六歲呢?」
伊阿宋想到夢裡那只母狼的話,心裡猛地一驚,問:「這個塔莉亞姓什麼?」
安娜貝絲有些不安地說:「她沒有提過自己的姓。被問及時,她就用母親的姓。不過她和她的母親相處得也不好,她很小時便離家出走了。」
伊阿宋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格雷斯。」安娜貝絲說,「她的全名叫塔莉亞·格雷斯。」
伊阿宋感到手指一陣發麻,照片飄飄然落到地上。
安娜貝絲急忙問:「你沒事吧?」
伊阿宋的腦子裡忽然浮現處一個記憶碎片——也許是赫拉忘記取走,也許是她故意留下的——就是那個記憶碎片令他想起了這個名字,並且令他感到如果繼續深挖自己的過去後果將不堪設想。
喀戎曾說:「你不是死了嗎?」這句話絶對不是說伊阿宋作為獨行俠能夠生存下來是多麼出人意料。喀戎肯定知道其中的隱情—— 一些關於伊阿宋家族的事。
母狼的那番話裡包含的信息很重要,特別是它最後說的那句玩笑話。伊阿宋至今還記得魯帕放聲大笑的樣子。
安娜貝絲追問道:「究竟怎麼回事?」
伊阿宋不想有所隱瞞,因為這對自己來說是生死攸關的大事。他需要安娜貝絲的幫助。如果她對塔莉亞瞭解甚多,就能幫他出出主意。
於是他說:「你發誓不把我說的話告訴別人。」
「伊阿宋——」
「發誓啊。」他急切地說,「不許告訴別人,直到我把一切的一切都弄清楚,找出這個東西到底意味著什麼……」伊阿宋一邊說著,一邊揉搓著小臂上的刺花,「你必須幫我保守秘密才行。」
安娜貝絲遲疑不決,但最後還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承諾說:「好吧,在你同意之前,我不會把你告訴我的事情透露給第三個人。我對著冥河發誓。」
話音剛落,屋內頓時雷聲轟鳴。
那只母狼取笑他的原話是:「你是我們的大救星格雷斯啊。」
伊阿宋從地上撿起一張照片,神情凝重地說:「我的姓就是格雷斯,她是我的姐姐。」
安娜貝絲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蒼白。伊阿宋能看出她的內心掀起了驚天波濤:驚詫,難以置信和憤慨。她認為伊阿宋在撒謊。這不可能,絶對不可能。其實伊阿宋也覺得自己的話太過匪夷所思,可是當他說出來的時候,他立刻就確信自己說的是真得不能再真的事實。
就在這時,營區的大門砰的一聲被推開了。五六個營員一擁而入,领頭的是那個伊利斯族的名叫布赤的光頭男人。
「快點來看!」布赤大叫著,伊阿宋分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是興奮還是恐懼,「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