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9 章
英雄之血·混血營處於危機之中

  「折回去!」

  蕾娜並不熱衷於指揮飛馬之王珀伽索斯,但她更不喜歡被從天上打下來。

  就在八月一日的黎明前他們接近混血營時,她發現了六尊羅馬弩砲。即使在黑暗中,它們的帝國黃金外殼上也閃著微光。巨大的投擲臂向後垂著,就像船隻的桅杆立在暴風中。炮手們圍著機器來回奔忙,裝載吊索並檢查繩子的拉力。

  「那些是什麼啊?」尼克騎著黑色的飛馬黑傑克向左邊飛了二十英呎靠近蕾娜。

  「圍攻武器,」蕾娜說,「如果我們再靠近些,他們一定會把我們射下來的。」

  「這麼高?」

  蕾娜的右側,海治教練在他的飛馬圭多背上喊:「那些都是弩砲啊,孩子!比李小龍踢得都高!」

  「飛馬之王珀伽索斯,」蕾娜把手放在公馬的脖子上,「我們要著陸在一個安全地帶。」

  珀伽索斯似乎明白了,於是移到左邊。其他飛馬也跟著移動——黑傑克、圭多,還有其他六匹用纜繩拖著雅典娜·帕台農的飛馬。

  當他們繞到營地的西部邊緣時,蕾娜把一切盡收眼底。軍團排列在東邊的山腳下,準備黎明到來時的攻擊。弩砲在他們後面排列成一個鬆散的半圓形,相互間隔三百碼。蕾娜斷定屋大維有足夠的火力摧毀山谷間的每一個生物。

  但這只是威脅的一部分,還有成百的輔助部隊沿軍團側翼駐紮。蕾娜在黑暗中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她至少發現了一支野生半人馬部落和一支犬頭人軍隊。犬頭人幾世紀前和軍團有過一次艱難的休戰協議。當時羅馬寡不敵眾,被海洋上一群不可靠的盟友包圍了。

  「在那裡。」尼克指向長島海峽,一艘大遊艇在離岸一英里處閃爍著燈光,「我們可以著陸在那艘遊艇的甲板上。希臘人控制了海洋。」

  蕾娜不確定希臘人是不是比羅馬人更友好,但珀伽索斯似乎很喜歡這個主意。它向黑暗的海峽傾斜過去。

  這艘白色的遊艇長約一百英呎,有光滑的線條與漆黑的大門。船頭用西班牙語寫著「親愛的」。前甲板是個直升機停機坪,足以放下雅典娜·帕台農。

  蕾娜沒有看見船員,也許這只是一艘拋錨過夜的普通遊艇。可如果她錯了,那他們就踏入了陷阱……

  「在這裡降落再好不過了,」尼克說,「馬兒們都累了,我們要歇歇了。」

  蕾娜不情願地點點頭:「好吧,準備降落。」

  珀伽索斯降落在了前甲板上,圭多和黑傑克緊隨其後。其他六匹飛馬輕輕地把雅典娜·帕台農放到停機坪上後趴在了周圍。因為身上綁著繩索和吊帶,所以它們看起來像旋轉木馬似的。

  蕾娜下了馬,像兩天前她第一次見到珀伽索斯那樣,她跪在飛馬面前說:「謝謝你,你真的很偉大。」

  珀伽索斯張開翅膀鞠了個躬。

  即便是現在一起飛過了東海岸的半山腰,蕾娜都不敢相信這匹神一般的馬居然允許她騎在背上。

  蕾娜一直以為它是純白色的,有著純潔的翅膀,但其實飛馬的皮毛是華麗的棕色,口鼻周圍都是斑駁的紅色和金色——海治聲稱這是公馬被斬首的母親美杜莎給它留下的印記。珀伽索斯的翅膀和鷹一樣——混雜著金色、白色、棕色和鐵鏽色——這使它看起來更帥,比樸實的白色更威武。它身上有所有馬的顏色,代表它所有的後代。

  飛馬之王發出了嘶鳴聲。

  海治一路小跑過來翻譯:「珀伽索斯說它應該在開戰之前離開。它的生命力連接著所有飛馬,如果它受傷了,所有帶翅膀的馬都會感覺到它的痛苦。這就是為什麼它不經常出門。它是神馬,但它的後代們不是。它不希望它們因為它受到牽連。它要求其他馬和我們在一起,幫助我們完成使命。」

  「我明白,謝謝你。」蕾娜說。

  珀伽索斯又嘶鳴兩聲。

  海治的眼睛濕潤了,抑制住了自己的啜泣,然後從背包裡抽出一條手帕捂著眼睛。

  「教練,珀伽索斯又說什麼了?」尼克的眼裡充滿了擔憂。

  「它說……它親自來跟著我們不是因為我的信息。」海治又看向蕾娜,「它因為你而做了這件事。它體驗了所有飛馬的感情,繼續了你與西庇阿之間的友誼。珀伽索斯說它以前從未因半神與飛馬之間的情感而被觸動,除了你。它給了你飛馬之友的頭銜,這是個至高無上的榮譽。」

  蕾娜感覺眼睛刺痛,彎下腰說:「謝謝你,飛馬之王。」

  珀伽索斯趴在甲板上,其他的飛馬嘶鳴著向它致敬。然後它們的陛下向上飛旋,消失在了夜空中。

  海治驚奇地凝視著雲朵:「珀伽索斯幾百年都沒有露面。」又拍拍蕾娜,「你做得很好,羅馬人。」

  蕾娜不想要西庇阿經歷那麼多的痛苦而換來的功勞,但她強壓下了自己的罪惡感。「尼克,我們應該檢查一下這艘船,如果有人在上面——」

  「我早檢查過了。」他撫摸著黑傑克的嘴,「我感覺到了有兩個普通人睡在主船艙。再就沒有人了。我不是許普諾斯的孩子,但我給他們輸送了些很深的夢,應該能讓他們一覺睡到大天亮了。」

  蕾娜試圖避開他的目光,他在過去的幾天裡強大了很多。海治的自然魔法把他從崩潰的邊緣拉了回來。蕾娜見過尼克做的那些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情,但是操縱夢境……他總能這麼做嗎?

  海治教練急切地搓著手:「那麼我們什麼時候能上岸呢?我的妻子還在等著!」

  蕾娜掃視了一圈地平線,一艘希臘戰船在近海巡邏,可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到來。沒有警笛鳴叫,海灘沿線沒有移動的跡象。

  在向西半英里的位置,她瞥見了月光下的一抹銀色。一艘黑色的摩托艇向他們加速而來,沒有點亮航行燈。蕾娜希望這是一艘普通的船。然後它靠得更近了,蕾娜的手緊握在劍柄上。閃閃發光的船頭被設計成了桂冠的樣子,還有SPQR的字樣。

  「軍團派出了歡迎委員會。」

  尼克也跟隨著蕾娜的目光:「我以為羅馬人沒有海軍。」

  「我們沒有,顯然屋大維比我想像之中還要忙碌。」蕾娜說。

  「那我們就進攻吧!」海治很興奮,「在這麼近的距離之內,沒有人能擋我的路。」

  蕾娜看見摩托艇上有三個人,後面的兩個戴著頭盔。蕾娜認出了駕駛員楔形的臉和健碩的肩膀:麥克·卡哈勒。

  「我們要儘量充分利用他,他是屋大維的得力助手之一,但他是個優秀的軍團士兵。我或許可以與他談談,曉之以理。」蕾娜說得胸有成竹。

  一陣風把尼克的黑髮吹到了臉上,讓尼克的表情更冷了:「可如果你錯了……」

  黑船慢了下來並停在一邊。麥克大喊:「蕾娜!我已經接到了命令逮捕你,並且沒收雕像。我還帶了兩位百夫長來,希望不要造成流血事件。」

  蕾娜儘量抑制住雙腿的顫抖:「歡迎你上船來,麥克。」

  然後轉頭對尼克和海治教練說:「如果我錯了,你們就準備好。麥克·卡哈勒不好對付。」

  麥克的打扮不像來打仗的。他只穿著紫色營地衫、牛仔褲和跑鞋。身上沒有明顯的武器,但這沒有讓蕾娜放鬆警惕。他的手臂像吊橋索一樣粗,表情像一堵磚牆那樣熱情好客,前臂的鴿子紋身看上去更像一隻猛禽。

  當他看到眼前的場景時眼裡閃爍著陰鬱——飛馬們身上的索具連接著雅典娜·帕台農,尼克拔出他的地獄之劍,海治教練舉起了棒球棍。

  麥克帶的兩名百夫長分別是第四軍團的萊拉和第五軍團的達科塔。好奇怪的選擇……萊拉是刻瑞斯的女兒,沒聽說她有很強的攻擊性,她通常是很理智的。至於達科塔……蕾娜不敢相信,酒神巴克斯的兒子,這個最善良的軍官會與屋大維為伍。

  「蕾娜·拉米雷茲-阿雷拉諾,」麥克像在宣讀聖旨一樣,「前執政官——」

  「我就是執政官,」蕾娜糾正他,「除非我已經被整個參議院全票撤職!是這樣吧?」

  麥克沉重地嘆了口氣,他的心似乎沒有在任務上:「我接到了逮捕你的命令,押你回去受審。」

  「是誰授權你這麼做的?」

  「你知道是誰——」

  「指控是什麼?」

  「聽著,蕾娜,」麥克用手掌揉著額頭,像是在抹去頭痛,「我也不想這樣,但我有命在身!」

  「非法命令。」

  「現在爭辯太晚了。屋大維有緊急權力,他身後還有軍團撐腰。」

  「是真的嗎?」她尖鋭的目光刺向達科塔和萊拉。

  萊拉不敢和她對視。達科塔眨動的眼睛似乎在傳遞一個說不出的信息,也可能是因為攝入了太多的含糖飲料而造成的抽搐。

  「我們是在打仗,」麥克說,「必須齊心協力。達科塔和萊拉之前不是最熱心的支持者,而屋大維給了他們這最後一次機會來證明自己,如果他們幫我把你帶走——最好是活著,但必要時死的也行——這樣他們就能保住軍銜,也證明了他們的忠誠。」

  「對於屋大維來說,他擁有的不是軍團。」蕾娜強調。

  麥克張開了雙手,他的手僅略小於棒球手套:「你不能責怪長官們的一致同意。屋大維有必勝的計劃,真的是個完美計劃。在黎明時分,那些弩砲就會炸掉希臘營,羅馬人不傷一兵一卒,而諸神就都會被治癒。」

  尼克上前一步說:「你消滅了世界上的半數半神,諸神的一半後裔,這就是所謂的治癒他們?你在蓋婭覺醒之前就把奧林匹斯分裂了。她正在覺醒,百夫長。」

  麥克皺起了眉頭:「冥王的代表,哈迪斯之子……不管你是什麼了,你已經被指控為敵人的間諜了。我也會去申請處死你的命令。」

  「儘管試試吧。」尼克冷冷地說。

  如此荒謬的對峙卻不乏幽默。尼克比麥克年輕幾歲,矮半英呎,輕五十磅。但麥克沒有輕舉妄動,只有脖子下面的靜脈在跳動。

  達科塔咳嗽一聲:「嗯,蕾娜……乖乖跟我們走吧,拜託了。我們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的。」他顯然是在和蕾娜使眼色。

  「好了,說夠了。」海治教練打量了一下麥克·卡哈勒,「讓我拿下這個小丑吧,比這更大的我都對付過。」

  麥克的假笑醜陋無比:「我知道你是個勇敢的農牧神,但是——」

  「半羊人!」海治怒喝一聲打斷了他。

  海治教練向百夫長撲去,鉚足了勁劈下棒球棍。但麥克很容易就接住了它,從海治的手中搶了過來。然後用膝蓋頂折了棒球棍,把教練推了回去。蕾娜看出麥克並不想傷害教練。

  「都看見了!我現在真的生氣了!」海治咆哮著。

  蕾娜上前提醒他:「教練,麥克非常強大。你要像個食人魔或者是——」

  在船左舷,水線的下方傳來一個喊聲:「卡哈勒!怎麼這麼久啊?」

  麥克的聲音透著些許畏懼:「屋大維?」

  「除了我還能有誰!」叫嚷聲從黑暗處傳來,「我實在等不了了,你執行命令還要這麼久!所以我來了。兩邊的所有人,放下你們的武器!」

  麥克皺起了眉頭:「啊……執政官?所有人,包括我們嗎?」

  「不要只想著用拳頭和武器解決問題,你個傻瓜!讓我來處理這些希臘敗類!」

  麥克看起來有些猶豫不定,但他看見萊拉和達科塔都把劍放在了甲板上。

  蕾娜瞥了一眼尼克,很明顯情況有些不對勁。她想不到任何理由屋大維會出現在這裡,還讓自己捲進紛爭中,而他也絶不會命令自己的軍官放下武器。但蕾娜的直覺告訴她:就跟著一起玩吧。她扔下了劍,尼克也一樣。

  「所有人都繳械了,執政官。」麥克喊了一聲。

  「很好!」屋大維緩緩地拍拍手。

  一個黑影出現在梯子的頂端,可龐大的體形顯然不是屋大維。一個長著翅膀又較小的身影飄落到他身後——鷹身女妖?當蕾娜意識到有事發生的時候,獨眼巨人兩大步邁過甲板。他用頭撞了一下麥克·卡哈勒,百夫長就像一袋石頭那樣倒下去了。達科塔和萊拉急忙後退。

  鷹身女妖飄落到船艙頂上。在月光下,她的羽毛呈現出乾涸的血色。

  「厲害吧,我艾拉的男朋友比羅馬人強大多了。」她一邊說著一邊整理自己的羽毛。

  「朋友們!」獨眼巨人泰森的聲音震耳欲聾。他用一隻胳膊扶起蕾娜,另一隻胳膊同時扶起海治和尼克,「我們是來救你們的,高呼萬歲吧!」

  蕾娜從未因看到一個獨眼巨人而高興過,但至少泰森救下了他們。他轉頭對萊拉和達科塔輕蔑地說:「壞羅馬人!」

  「泰森,等等!別傷害他們!」蕾娜衝了上來。

  泰森皺起了眉頭,他是個小獨眼巨人,還是個孩子——六英呎高,凌亂的棕髮上還沾著海水,還有那只最明顯的楓糖漿色大眼睛。他只穿著泳衣和法蘭絨睡衣,似乎他無法決定是該去游泳還是去睡覺,身上散發出濃烈的花生醬味道。

  「他們不是壞人嗎?」泰森問。

  「不,他們只是被壞命令左右而已。我認為他們都是被逼無奈。不是嗎,達科塔?」

  達科塔唰地舉起雙臂,彷彿是要起飛的超人:「蕾娜,我要向你報告情況!萊拉和我本計劃用偷襲幫你拿下麥克的。」

  「沒錯!」萊拉興奮得一跳,險些從船上掉下去,「不過獨眼巨人捷足先登,比我們快一步做到了!」

  海治教練噴了口氣:「這個故事不錯啊!」

  泰森打了個噴嚏:「對不起啊,我對山羊皮過敏。我們應該相信羅馬人嗎?」

  「我相信!」蕾娜斬釘截鐵地說,「達科塔、萊拉,你們知道我們的任務是什麼嗎?」

  萊拉點點頭:「你要把雕像作為一個和平的象徵還給希臘人,我們會幫你們。」

  「是啊。」達科塔大點其頭,「軍團根本不像麥克聲稱的那樣統一,我們也不相信屋大維集結了所有的輔助部隊。」

  尼刻苦笑了一聲:「現在懷疑是不是晚了點呢?你們已經被包圍了,一旦混血營被摧毀,那些盟友就會攻擊你們。」

  「那我們到底該怎麼做呢?」達科塔問,「還有一小時太陽就會升起。」

  「上午五點五十二分,」艾拉依然棲息在船艙頂上,「日出,東部沿海地區,八月一日,海軍氣象學時間表,一小時十二分鐘比一小時要長。」

  達科塔的眼睛瞪大了:「我估算的是對的。」

  海治教練看著泰森說:「我們能安全進入混血營嗎?美麗她怎麼樣?」

  泰森若有所思地摩挲著下巴說:「她現在非常圓。」

  「那她怎麼樣啊?孩子沒出生嗎?」海治繼續追問。

  「『孕中晚期結束後才會分娩。』」艾拉對他們說,「《新媽媽指南》第四十三頁——」

  「我一定要去親眼看著孩子出世!」海治恨不得一下子跳到水裡游到混血營。

  蕾娜拍拍他的肩:「教練你說得對,我們現在就送你回去見你妻子。泰森,你和艾拉怎麼離開這艘船?」

  「彩虹!」

  「你……會建一道彩虹?」

  「他是我的『魚馬』朋友。」

  「是海馬朋友。」尼克糾正他。

  「好吧。」蕾娜想了片刻,「你和艾拉能護送教練安全返回混血營嗎?」

  「我們當然可以!」泰森說。

  「很好。教練,去看你的妻子吧。告訴營員們我會在日出時把雅典娜·帕台農帶到混血山上。這是羅馬送給希臘的禮物,來彌合我們的分歧。如果他們能避免把我射飛,我心存感激。」

  「沒問題,」海治長出一口氣,「可是羅馬軍團呢?」

  「這是個問題,」萊拉嚴肅地說,「那些弩砲會把你們射飛的。」

  「我們需要分散他們的注意力,拖延他們攻擊混血營的時間,最好讓那些武器報廢。達科塔、萊拉,你們的隊友會跟著你們嗎?」蕾娜說。

  「我……我認為應該能吧,」達科塔好像不是很肯定,「可如果要他們犯叛國罪——」

  「這不是叛國罪,」萊拉打斷了他,「我們是在執行執政官的命令,蕾娜依然是執政官。」

  蕾娜轉向尼克:「我需要你跟著達科塔和萊拉。他們在軍團中攪起麻煩的同時,你要想辦法延緩攻擊。你必須要找到方法來破壞那些弩砲。」

  尼克臉上的微笑讓蕾娜很高興他支持她:「我榮幸之至,我們會為你爭取時間把雅典娜·帕台農送到。」

  「嗯……」達科塔拖著腳步,「就算你把雕像送到了山上,那樣就能阻止屋大維的進攻嗎?即使沒有弩砲他也有大量的火力。」

  透過偽裝網,蕾娜能朦朧地看見雅典娜象牙白的臉:「一旦雕像回到希臘……我認為這將是難以摧毀的。它有巨大的魔力,只是沒有使用而已。」

  萊拉緩緩彎下腰撿起她的劍,眼睛依然不離雅典娜·帕台農:「我相信你說的話。那我們該怎麼處置麥克呢?」

  蕾娜望瞭望夏威夷半神們打鼾的山脈:「把他放在你們的船上,別傷害他,也不用捆綁。直覺告訴我麥克的內心並不壞,只是被壞人左右了而已。」

  尼克收起他的黑劍說:「蕾娜,你真的要這麼做嗎?我不能把你一個人扔下。」

  黑傑克嘶鳴著舔了舔尼克的臉。

  「啊!好吧,對不起。」尼克擦掉了馬的口水,「蕾娜並不孤獨,她還有一群優秀的飛馬呢。」

  蕾娜忍不住笑了:「我沒事。幸運的是,我們很快就會再見,然後並肩對抗蓋婭的軍隊。小心點,還有羅馬頌!」

  達科塔與萊拉歡呼不已。

  泰森抬了下他的獨眉:「什麼是羅馬頌?」

  「就是『衝啊,羅馬人』的意思。」蕾娜拍了拍獨眼巨人的前臂,「無論如何,希臘人也要向前衝。」可這句話從她嘴裡說出來很奇怪。

  她面對尼克,好想上前去擁抱他,但又不確定這樣是否會受歡迎。她索性伸出手說:「能與你一起冒險是一份榮耀,哈迪斯之子。」

  尼克緊緊握住她的手。「你是我見過的最勇敢的半神,蕾娜。我——」他遲疑了,或許意識到了還有一大堆觀眾吧,「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混血山上見。」

  大家分頭行動時,東邊的天空已經開始發亮。隨後蕾娜便獨自站在了甲板上……還有八匹飛馬和四十英呎的雅典娜。

  蕾娜試圖穩定自己的神經,在尼克、達科塔和萊拉找到時機擾亂軍團的攻擊之前,她不能做任何事,但她討厭傻站著等待。

  在黑暗的山脊上,她的第十二軍團的夥伴們正在準備徒勞的攻擊。如果蕾娜一直和他們在一起,她可以把他們引導得更好,或許已經阻止了屋大維。也許巨人俄裡翁是正確的吧——她沒有盡到她的職責。

  蕾娜記起了在聖胡安時陽台上的幽靈,低語指責她:兇手,叛徒。她記起了親手幹掉父親的幽靈時,金色軍刀在手的感覺——父親的臉上充滿了被出賣的憤怒。

  「你是拉米雷茲-阿雷拉諾家族的一員!」她的父親總是這麼咆哮,「永遠不要放棄你的職責,永遠不要讓任何人介入。最重要的是,永遠不要背叛你自己!」

  為了幫助希臘人,蕾娜做了上述所有的事。一個羅馬人本應消滅她的敵人們,相反,蕾娜卻加入了他們的軍隊,讓她的軍團落到了一個瘋子手裡。

  她的司戰女神母親柏洛娜又會說什麼呢……

  黑傑克一定看出了她的煩亂,嗒嗒跑過來後用鼻子蹭她。

  蕾娜撫摸著它的鼻子:「孩子,我現在沒什麼能犒勞你的。」

  黑傑克溫柔地撞了她一下。尼克說過黑傑克是波西平時騎的馬,但它似乎對任何人都很友好。它毫無怨言地載過哈迪斯之子,而現在它正在安慰一個羅馬人。

  蕾娜用胳膊摟住它的脖子,它的皮毛聞起來就像西庇阿的一樣——鮮草和溫熱麵包混合的味道。她任憑啜泣在胸腔內放縱。作為執政官,她不能對下屬們暴露出自己的弱點或恐懼,必須保持剛強,但馬似乎並不介意。

  它輕輕地嘶鳴著。蕾娜聽不懂馬的語言,但它似乎在說:沒關係,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她抬頭看著暗淡的星星說:「媽媽,我為你做的祈禱還不夠多。我從沒見過你,從沒請求過你的幫助。但是求求你……今天早上,請賜予我力量來做正確的事。」

  果不出所料,東邊的地平線處有東西閃爍——是一道光划過了海峽,接近的速度就像一艘快艇。

  在興奮的瞬間,蕾娜認為那是柏洛娜的信號。

  黑影越發接近,蕾娜的希望變成了恐懼。她等了太久,在懷疑中麻痹,終於黑影顯現成了巨大的人影,橫跨水面向她奔來。

  第一支箭射中了黑傑克的側面,飛馬倒下時痛苦地嘶鳴。

  蕾娜嚇得驚叫起來,但她還沒來得及挪動,第二支箭就射在了她兩腳間的甲板上。附在上面的是閃著LED字的手錶,正在倒計時五分鐘。

  四分五十九秒,

  四分五十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