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老媽一定要我今天晚上回家,我又怕顧行止被她發現後定然是無法完璧歸趙的,只好跟顧行止說,在小區門口停就好。
顧行止剎車,打開車內的燈,聲音聽上去有點不快,他說:「薛瑾,你住的地方是非法傳銷窩藏點還是犯罪現場?為什麼每次都不樂意讓我送到樓下?」
我瞄了他俊臉一眼,小聲嘀咕道,等你去那可能就要變成強/奸案犯罪現場了……
「嗯?」
我忙抿抿嘴,笑著解釋說:「主要是我剛吃完飯,肚子特別撐,想散會兒步!正好從這走去我家樓下,不是挺好的嘛。」
他指背在方向盤上輕輕叩著:「那我陪你好了。」
「別!千萬別!」我連連擺手。
顧行止斜過幽深的眼眸看我:「為什麼?」
「因為現在春天到了,而且我們小區裡母狗特別多,你的人身安危存在極大的隱患。」
我一說完,就看見黃色燈光下顧行止的臉,明顯黑了一大半。
「所以還是別下來了吧,我自己走,你快回去吧,明天見!」我想了想,又忍住胃酸和嘔心補上一句稱呼:「親愛的行止~」
「……」顧行止顯然也被這個稱呼給噎到了,他沉默下來,我也趁著這時機趕緊開門下車。站定後剛想給他個古德拜飛吻,就看到他長腿一邁也下了車,隔著一個車身朝我看過來,頭發都在夜風中凌亂,但是這樣的他還能讓我想起一句曾叫我年少時光驚艷的古詩詞——皎如玉樹臨風前。
接著,我就看見這株美麗的玉樹向我走來,停在我身邊很近的地方,並問了我一句很莫名奇妙的話:「有母狗是吧。」
「嗯。」我點點頭。
他在晚風中愜意地舒展了下雙臂,側頭對我淡聲道:「你保護我好了,來一只你殺一只,來兩只你殺一雙。」
我瞬間內傷了……好好!姐姐保護你!我作大義凜然狀把包往肩上一挎,「走,我們去會會母狗。」
= 3=
當然,母狗這種玩意兒出現的幾率還是極小的,我和顧行止兩個人默默地走了一路,連狗毛都沒見到,倒是路旁法國梧桐葉子的簌簌聲和投下的影子怪恐怖的,不過身邊好歹是站了個美麗如吸血鬼一樣的男人,這點還是很讓人樂在其中的。
我偷偷抬眼瞄了瞄顧行止的臉,他似乎挺適應這樣的環境,眼睛正舒服地微瞇,就像一只貓。
估計是感覺到我長久的熾熱目光,顧行止也垂眸看過來,我倆目光在空氣裡相撞的那一秒我非常不爭氣地心跳加快,並迅速把視線移向別處,打算握拳到嘴邊乾咳兩聲來掩飾自己的失態,結果抬手的過程中,動作幅度太大,似乎很用力地撞上了……顧行止垂在身側的手背。
我大驚,趕忙捧起他被我打到的那只手前後左右翻看了看,小聲問他:「沒事吧,疼不疼?」
他答道:「不疼。」
「嗯,那就好。」
我松了一口氣,但我下一秒立馬反應過來,我正用兩只爪子牢牢攥著顧行止的美手……
我臉登時爆熱,他這手還真跟燙手山芋似的,放也不是,抓也不是。
此刻我尷尬得不行,而且顧行止冷冷的目光貌似也一直停留在咱們彼此交握的手上,我想了想,還是慢慢地,輕輕地,把他的手給放下了,雖然手感不錯讓人捨不得放掉。
我不動聲色看看他,發現此人壓根沒什麼異色,更覺得自己挺丟人的。但是,伴隨著丟人而來的還有久違的犯賤,我開始進行嚴肅思考,顧行止跟我現在好歹算是確定關系的男女朋友了,拉個小手怎麼了,我還這麼做賊心虛,實在是太假了太女大學生了太青春蛋痛了太他媽裝純情了。
人活於世,必須要厚臉,這是一種很了不起的生存智慧。
然後,我做了個極其偉大的決定,這個決定在我看來……可能要以一種史詩的形式記載在我微渺的人生歲月。我用胳膊肘拱了拱顧行止的手臂,等他注意過來的時候,抬起右手攤在他面前,問他:
「那個,既然都是男女朋友了,要不咱倆拉個小手一起走?」
之前我已經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備,此刻的我已經是人賤合一,所以就算被拒絕也不會如何怨念。因為天色太黑的緣故,顧行止的神情叫人辨認不清,但他也只是遲疑了一小會,淡淡應了聲,也慢慢伸出手來打算反握住我的……
一種很神奇很久違的悸動感覺在我身體膨脹。這一刻,我打心眼裡覺得自己心理上絕對還是個女大學生,哦不,女中學生,我放佛還是那個在跑道上撞到他之後會因為害怕不厚道逃跑的少女,沒有被生存之道和歲月流逝腐蝕掉原來乾淨的本性,一樣會有青春年少的乍呼呼雄赳赳氣昂昂,能沒心沒肺的笑到流淚哭到趴。
就在我們倆的手終於快成功會師的時候,旁邊的草叢突然動了動,「嘩——」得沖出一條狗,從我們倆中間飛快地跳竄了過去!
……我和顧行止也同時被驚得縮回了手。
——我靠啊!!!差一點就要牽上了啊!有沒有!!!牽過小手本壘打就不是問題了啊!有沒有!!!本壘打過了我就能知道這貨完整的身體構造了啊!有沒有!!!我就不用老對著他那張臉意淫了啊!有沒有!!!每一個跟男朋友牽手被路邊瘋狗打斷的姑娘你傷不起……
我真是欲哭無淚了,回過頭看向那條急速飛奔的狗,這貨貌似也意識到自己錯了,四條腿快得都要打轉了,我用看仇家的眼神一直目送它消失在黑暗裡,等我回過神的時候,發現顧行止正注視著我,黑色的瞳孔在夜色裡很明亮。我本來打算洩憤一把,因為被他盯著,還是努力憋下去了,平靜的陳述事實:
「看見了吧,母狗是無處不在的。」
「嗯,」顧行止淡淡笑了笑,說:「走吧。」
「嗯,」我一腔熱血全被那條破狗澆了個透心涼,抑著一股惡氣大步甩手朝前走,顧行止也不急不緩走在我身側。突然,我的手腕被一個溫暖的物體握住,隨後另外一份同樣的溫暖也慢慢包裹住我的手,我心頭一緊,立馬回過頭去看手的主人——顧行止,他垂下抓我手腕的那只手臂,同時將握著我手的那只愈發收緊,他依然神情淡泊地看著我,安定的眼神卻足以讓人心醉,他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
「走吧。」
可是,這次卻是不一樣的。
顧行止拉著我的手,沒有一點不自然,徑自朝前走。我臉頰邊的空氣都是微醺的熱,我也沒有像大姑娘那樣特矯情的扭捏下,只靜靜跟了上去。
剛才短暫而意外的觸碰,讓我知道顧行止的手跟他的人一樣是極為漂亮冰涼的。但我從來就沒想過,他這樣清冷的人,手心卻這麼溫熱,還是那種能一直觸動到人神經深處的,如清風似明月的,繾綣而優雅的溫暖——
現在的我,只覺得,我的心都要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