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簫劍帶著柳青柳紅去了一趟帽兒衚衕,把福倫和福晉為大家準備的馬車和行裝都帶來了。他們不止把行裝帶了來,還偷偷帶來了兩個人,竟是平民打扮的福倫和福晉!兩人一下馬車,所有的人都驚動了,全體奔到院子裡去迎接。
爾康和紫薇驚見福倫福晉,喜出望外,兩人就撲奔上前。
爾康驚喊:「阿瑪!額娘!你們怎麼來了?」
「本來,只是溜到學士府去問問消息,可是,伯父伯母堅持要來一趟,我們大家就冒險了!」柳青說。
「福大人,福晉!」紫薇激動的扶住福晉:「太意外了!真不敢相信還能見到你們啊!」
柳紅抱了一堆衣服進來:「我把銀杏坡那兒的舊衣服都拿來了,福晉又準備了好多衣服,我想,這一路的衣服大概夠穿了!」
「永琪,我們來收拾一下行裝,看看還缺什麼好馬上添,讓他們一家子說說話吧!」簫劍對永琪說。
永琪看到福倫和福晉,心裡激動異常,福倫看到他,也不勝感慨。沒想到貴為阿哥,居然要去亡命天涯!福倫想著,就伸手緊緊的握住永琪:「五阿哥!逼到最後,你們還是走了這一條路!」
「是!」永琪鄭重的說:「以後,我的阿瑪恐怕要交給你們照顧了!等到他的氣消了,請幫我轉告他,不管我在世界的哪個角落,我永遠會祝福他,也祈求他的原諒!」
福倫好感動,重重的點頭:「我明白了!五阿哥,你要自己保重啊!」
小燕子在旁邊氣呼呼的接口:「我沒有那麼好的風度,我會記仇的!可是,為了永琪,我把我的恨嚥了下去!告訴那個『老爺』,他沒砍成我的腦袋,我反而帶走他的永琪!這是他的報應,誰教他說話不算話?他才會『賠了兒子又折兵』!」
福倫苦笑了一下:「你這句話,我就不幫你轉達了!」
金瑣也跑上前去行禮:「金瑣叩見福大人,福晉!」
「金瑣,他們把你也救出來了!」福晉驚喊。
「是!所以禍也越闖越大了!」
「我們進屋去說話吧!」爾康和紫薇,趕緊扶著福倫和福晉進房。
到了房裡,福倫福晉坐下,爾康就拉著紫薇,雙雙跪落地。
爾康激動的說:「阿瑪,額娘!兒子不孝,闖下滔天大禍,連累爹娘!現在,還要讓你們兩老,承受離別的痛苦!我這樣的兒子,是你們兩個的債,對不起!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讓你們明白我心裡的歉疚!讓我和紫薇,給你們磕三個頭,謝謝你們養育之恩,更謝謝你們的了解、體諒和支持!」爾康磕下頭去,紫薇也跟著磕下頭去。
紫薇的歉疚,更是排山倒海一樣的湧上來,慚愧的接著說:「福大人,福晉!這一切的禍事,都因我而起!自從我走進學士府,就給福家帶來一連串的事故!我不能給福家帶來榮耀,反而帶來災難,不能給兩位帶來團圓,反而帶來離別!我真是對不起兩位,請你們原諒我!」
爾康和紫薇,就雙雙磕下頭去。
福晉滿眼淚水,彎腰去拉兩人:「起來!兩個人都起來說話!」
「爾康,紫薇,經過了囚禁,又經過了劫囚車,你們都健康沒事吧?身子怎樣?有沒有受傷?」福倫也是熱淚盈眶的問。
「我給你們準備了好多藥材!靈芝人參,應有盡有!你們上路以後,可能會很辛苦,路上要多吃一點補品!紫薇上次病後,身子還沒調理好,現在又碰到一大堆事,不要把身體疏忽了!」福晉又說。
紫薇和爾康,感動得一塌糊塗。
紫薇含淚,激動的說:「福晉!你還是對我那麼好,你不恨我,不怪我嗎?」
「為什麼怪你呢?」福晉瞅著她:「為了你這樣死心塌地的愛爾康?還是為了爾康這樣死心塌地的愛你?我們做父母的,已經被你們徹底感動了!只希望你們以後,再也沒有災難,那就是我們的福氣了!」
「謝謝你們這麼了解我們,這麼包容我們,這麼寵愛我們──允許我們這樣任性和自私!」爾康說著,已經不知道如何來表達自己的感激和熱情,又磕下頭去。
「孩子,我們不能久留,馬上就要走!免得把你們的行跡暴露了!你們就起來吧!不要把時間浪費在磕頭上面了!」福倫伸手去拉。
爾康和紫薇站了起來。
福晉就伸手,握住了紫薇的手,鄭重的託付道:「紫薇,我把我最心愛的爾康,交給你了!以後,在他脆弱的時候,支持他!在他孤獨的時候,陪伴他!在他失意的時候,鼓勵他!這些,都是他以後可能要面對的人生!因為,他是從一個『得意』的身份,走上一個『平凡』的身份,有些心理過程,是他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紫薇點頭,握緊了福晉的手:「我知道!我會牢牢記住你今天跟我說的話!我也向您保證,有我在,我不允許他脆弱,不允許他孤獨,更不允許他失意!如果他有那些感覺,一定是我不夠好!福晉,我會牢牢的守著他,緊緊的看著他,讓他沒有時間來感覺脆弱和孤獨!」
福晉忍不住把她往懷裡一抱,喊道:「紫薇,你體會了一個母親的心!你真是一個可人兒!」
擁抱片刻,紫薇抬起頭來,歉然的看著兩老,說:「還有一件事,我一定要稟明兩位!我的舅公和舅婆從濟南來,否決了我的格格身份,老佛爺也撤消了我的指婚,所以,我不是金枝玉葉了!我是誰,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你是誰,我們都很清楚!」福倫打斷了她:「你是紫薇,我們的媳婦兒!要和爾康共度一生的那個姑娘!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爾康凝視著父母,心裡,實在是震動極了,再也沒有料到,父母會用這樣寬大的心胸,來了解和包容自己的一切,看著福倫斑白的兩鬢,充滿不忍的說:「我和紫薇,經過了這麼多風風雨雨,生生死死,以後,一定會更加珍惜彼此,保護彼此!你們不要再牽掛我們!倒是你們,我實在不放心極了!不知道皇上會不會遷怒到你們身上,我闖的禍,要讓你們來幫我收攤,幫我承擔,我只要想到這兒,就沒有勇氣和紫薇遠走高飛了!」
「走吧!爾康,不要再猶豫了!我和你額娘會平安的,讓我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令妃娘娘和晴兒都過關了!」福倫說。
「是嗎?」紫薇驚喜的問:「她們真的過關了?那──小鄧子、小卓子、明月、彩霞有沒有被牽連呢?」
「都過關了!令妃已經帶了信給我們,老佛爺曾經想辦我們,但是,皇上否決了!皇上沒有遷怒,他還是一個『仁君』!你們,也不可以跟皇上記仇!」
「是啊!這不過是暫時小別而已,等到事過境遷,風平浪靜的時候,你們一定要回來!家還是家,皇上,還是你的皇上!記住,今晚以後,我的生活裡,剩下的就是兩件事,一件是『期盼』,一件是『等待』!期盼團圓,等待見面!你們不要一直讓我在這種煎煞裡過日子啊!」福晉深深的囑咐。
「我們知道了。不管是天涯海角,我們只要有機會,一定會帶個信給你們!放心,有這麼多有情有義的高手陪著我們,我們會平安的!」爾康說。
福倫和福晉點頭,兩人的眼中都閃著淚光。
福晉就看著紫薇,說:「紫薇,你喊我一聲『額娘』吧!」
紫薇眼淚一掉,激動的喊道:「阿瑪!額娘!」
「好孩子,好孩子!」福倫拼命點頭拭淚:「等你們回來,我們再好好的辦婚禮!我想,不過是一年半載的時間!」
「孩子,你們一路順風,我們必須回去了!」
爾康和紫薇就再度跪下:「我們拜別阿瑪額娘!」
第二天一早,大家就出發了。
紫薇、小燕子、金瑣坐在馬車裡。柳青、柳紅駕著馬車。爾康、永琪、簫劍騎馬,一行人上路了。
老歐和歐嫂,站在院子裡,不住的揮手:「再見!再見!大家保重!」
「要小心那些官兵啊!」小燕子從車窗裡伸出頭來叫。
「我們知道!你們也注意一點!」
「我們都走了,那些官兵再來找麻煩,發現你家的人都不見了,會不會疑心呀?」紫薇也伸出頭來喊。
「你別操心了!我就說都去田裡做工了,不就成了?他們又不會一直在這兒等!」歐嫂說。
「了不起就是我家的酒要多消耗一點!」老歐笑著。
「真要麻煩,就搬家吧!」簫劍仍然叮嚀了一句。
「是!」
眾人就揮手道別。
「再見!再見!」
「一路順風!」
車車馬馬就這樣出發了。農莊很快的被拋在後面了。北京,拋在後面了。皇宮,拋在後面了。格格、阿哥、御前侍衛……都被拋在後面了。
一行人跋涉在曠野,跋涉在郊外。漫長的逃亡生活,就這樣開始了。
小燕子和紫薇等人,已經失蹤了許多天,派出去追捕的侍衛官兵大臣,連影子都沒有找到。乾隆眼看香妃失蹤,找不回來。兩個格格失蹤,也找不回來。連永琪和爾康失蹤,也找不回來。真是氣憤極了,看著幾個負責追捕的大臣,惱怒的問:「怎麼會一點消息都沒有?你們到底在做些什麼?」
大臣們惶恐躬身,你一言、我一語的稟道:「臣以為,他們可能已經分成好幾隊,東西南北各個方向跑走了!」
「正是!如果他們分散了跑,我們真的很難找!即使他們還藏在北京,只要老百姓掩護他們,我們也不容易找到!」
「皇上!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懸賞捉拿?如果懸以重賞,那些老百姓說不定可以提供線索!」
「臣已經讓畫工,畫製了許多畫像,預備遍發給各個府各個縣市,但是,皇上是不是准許這樣大張旗鼓的搜查?」
乾隆瞪視著那些大臣:「朕告訴你們,他們那一群人,是不會分開的!爾康離不開紫薇,永琪離不開小燕子,金鎖又跟定了他們!再加上他們的個性,個個喜聚不喜散,講義氣,講『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所以,他們不會分成好幾組!這些人裡面,紫薇和金鎖不會武功,小燕子是個半調子!他們要長途跋涉,一定需要馬車和馬!你們只要看到馬車和馬隊,就注意一下!你們想想,他們個個年輕,個個漂亮,這樣一個隊伍,怎麼可能不引人注意?」
「是!臣了解了!」大臣們哈腰說道。
「至於路線,他們很可能直奔西藏,去投奔巴勒奔和爾泰!也可能去了新疆,和香妃一起去投奔阿里和卓!但是,西藏和新疆,都很荒僻……」乾隆深思著,揣測著幾個孩子的個性:「依朕推測,他們最最可能,是直奔南方!因為南方山青水秀,這些孩子,還帶著詩情畫意和玩心,雖然逃亡,也不會逃到什麼窮山惡水裡面去!所以,派一些真正的高手,一路南下去找找看!到蘇州揚州杭州去找找看!」
「是!臣遵命!」
「記住!朕要活口!不許傷他們性命!這些孩子個個聰明絕頂,你們不止要跟他們鬥武功,也要跟他們鬥智慧!如果發現了行蹤,不要打草驚蛇,先來向朕回報也可以!至於老百姓那兒,還是儘量不要驚擾,也不必大張旗鼓,弄得滿城風雨,知道了嗎?」
「是!臣知道了!」大臣們躬身退下。
乾隆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天空,恨得直咬牙:「朕一定要把你們一個個捉回來!」
小燕子他們,已經流亡了一段日子。大家打扮成富商的模樣,一路大大方方的往前走,居然沒有引起什麼疑心。只是,為了逃避注意,他們很少住客棧,儘量在老百姓家裡投宿。爾康認為,客棧是官兵們最可能搜查的地方。這天,大家到了一個還不小的鎮,名叫「正義村」。
每個人都有些累了,尤其幾個姑娘,好想燒幾桶熱水,痛痛快快的梳洗一番。爾康和簫劍就冒險,把車車馬馬停在客棧門口。
眾人下馬的下馬,下車的下車,爾康說:「好了,今天就奢侈一下,住個客棧吧!不過,大家要提高警覺!」
「我真想好好的喝一杯!自從陪你們上路,我這個『簫劍江山詩酒茶』,已經變得殘破不全了!」簫劍笑著說。
「你這七件事,要樣樣俱全,你就是神仙了!」紫薇笑著接口:「有點殘缺,才有缺陷美!有缺陷美,才是人生!當神仙固然好,少了幾分『人味』,也是一種缺陷呢!」
簫劍大笑,看紫薇,眼裡透著真心的欣賞:「哈哈哈哈!好一篇缺陷論,以後,我肚子裡的酒蟲大鬧的時候,或者是情緒低落的時候,我就背誦你的缺陷論!」
「你也有『情緒低落』的時候嗎?」紫薇問。
「我為什麼不該有『情緒低落』的時候?」
「因為──『一簫一劍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壺!』既然千古的情愁,都可以一口吞了,怎麼還會情緒低落呢?」
「哈哈!」簫劍又大笑起來:「說得好!你知道嗎?『矛盾』是人生無法避免的問題,沒有『矛盾』,就沒有『人生』!」大家說說笑笑,一面把行李卸了下來。
柳紅提醒大家:「各位各位,我們把值錢的東西都隨身帶著,每人身上帶一點,如果有人有了閃失,其他人身上還有!住客棧不比老百姓家,大家還是小心一點好!」
「柳紅說得對!大家進了客棧,再分配!走吧!」爾康往客棧走去。
小燕子站在那兒,東張西望。只見路人一波一波的,爭先恐後的往一個方向跑。
小燕子大奇,攔住一個路人,問:「你們幹什麼?大家都要去哪裡?」
「別攔著我!我要去看熱鬧!」路人急急的嚷著。
「熱鬧?」小燕子喊,精神全來了:「有熱鬧可看?趕快告訴我!什麼熱鬧?」
「小燕子!你就不要管閒事了!」永琪去拉小燕子。
小燕子哪裡肯不管閒事,拼命追問。「什麼熱鬧?什麼熱鬧?」
「你們是外地來的,是吧?」
「是啊!你們是不是有人要拋繡球啊?」小燕子興沖沖。
「拋繡球?沒有的事!是要燒死一個人!」
「啊?要燒死一個人啊?」小燕子大驚。
柳青、柳紅、永琪、爾康、紫薇、簫劍、金瑣聽到要燒死人,都圍了過來。
「真要燒死一個人嗎?為什麼?」
「我們村裡,有個姑娘名字叫作『囌囌』,還沒成親,就懷了孩子!我們村子的習慣,這種不守婦道的女人,都要燒死!所以,現在就要去燒死她!」
路人說完,擺脫了小燕子,往前面就跑。紫薇腦子裡轟然一響,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想起了親娘,不禁打了個寒戰,問:「什麼?沒有成親有了孩子,就要燒死她?這個地方,是保守?還是野蠻?」
小燕子跟著人群就跑,激動得一塌糊塗:「我要看看去!」
「我也去!」柳青跟著跑。
「小燕子……小燕子……」永琪急忙追了去。
爾康和簫劍彼此看了一眼。爾康說:「我把行李寄放在掌櫃那兒,大家都過去看看吧!」
結果,全體的人都跑到廣場上去看燒囌囌。
大家奔到一個廣場,就看到許多人聚集在那兒,還有許多人爭先恐後的跑來。在空地上,那個名叫囌囌的姑娘,被五花大綁,綁在一根木頭柱子上,柱子下面,堆滿了柴火。大家看過去,只見囌囌約十八、九歲,臉龐清秀美麗,眼神裡帶著恐懼,也帶著堅強,綁在那兒,動也不能動。
有個白鬚白髮的族長,滿臉嚴肅的站在柴堆前面。幾個年輕力壯的青年,舉著火炬,等著燒火。群眾擠滿了空地,群情激憤,興奮的嚷著,喊著:「燒死她!燒死她!不要臉的女人!丟了我們正義村的臉!燒死她……」
小燕子拼命擠進人群。永琪、柳青、紫薇、金瑣跟著擠上前來。爾康、柳紅、簫劍也緊跟在後,擠到紫薇等人面前。
「族長!不要跟她客氣了!這種無恥的女人,趕快處死!」一個群眾大叫。
就有一群人跟著叫:「燒火!燒火!燒死她!無恥!下流!不要臉……」
突然,有個中年婦人跌跌沖沖的撲奔而來,抱著柴堆,仰頭看著囌囌,狂叫:「不要燒死我的女兒呀!各位鄉親,我給你們磕頭了!」就掉頭,狂亂的跪在地上,拼命磕頭:「求求族長,求求各位,我守了十五年的寡,只有這一個女兒呀!你們饒了她吧……」
「不能饒!她是我們大家的恥辱!燒死她!」一個群眾喊。
「燒死她……燒死她……燒死她……」群眾吼聲震天的響應。
紫薇看到這種驚心動魄的場面,臉色都變白了,回頭對爾康說:「為什麼大家這樣殘忍?為什麼喜歡看別人燒死?那個男人呢?他們只燒女人,不燒男人嗎?」
爾康完全體會到紫薇的感覺,也深深的震撼了:「好可怕的刑罰,難道這種地方,行刑不需要官府嗎?」
「沒辦法,這種村子,民風非常剽悍,族長可以決定一切!」簫劍說。
這時,族長已經伸出雙手,示意大家安靜。大家靜了下去,族長大聲說道:「蘇家女兒囌囌,不守婦道,未婚懷孕,讓整個正義村蒙羞!現在,立刻執行火刑!」就大聲宣佈:「燒火!」
那些手持火炬的年輕人,大聲響應,拿著火炬上前,就要點火。
小燕子眼看這個囌囌,就要被燒死,再也忍不住了,縱身一躍,飛竄而出,落到柴火堆前,舉起手來,大喊:「等一下!事關人命!怎麼可以這樣隨隨便便?這個囌囌,不過是懷了孕,有什麼了不起?為什麼要燒死她?如果她要燒死,那個讓她懷孕的男人在哪裡?」她看著群眾,大叫:「那個孬種在那裡?出來!你的女人要給人燒死了,你還不趕快出來!闖禍的是兩個人,為什麼只燒一個人?」
群眾大譁,對小燕子揮著拳頭嚷:「這是誰?不關你的事!不要你來管我們!拉她下去……拉她下去……」就有一群人上去拉扯小燕子。
永琪一看,按捺不住,飛身上前,三下兩下,推開了圍攻小燕子的人,站在小燕子身邊,伸出雙手,大聲的說:「各位各位!請聽我說一句話!這個火刑,實在殘忍,用來對付大奸大惡的人,還說得過去,用來對付一個弱女子,實在太過份了!何況這個姑娘還有身孕,燒了之後,是一屍兩命!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家何不原諒了她?」
群眾更加譁然,紛紛磨拳擦掌,怒喊連連:「什麼人?打哪兒來的?一定是囌囌找來的幫手!滾!你們趕快滾,要不然我們就動手了!」
族長也走過來,對永琪和小燕子說:「你們這些外鄉人,不要管我們正義村的事!讓開!讓開……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蘇蘇犯了死罪,一定要死!」
蘇母發現了轉機,就嚎咷大哭的叫了起來:「各位鄉親,救命啊……救命啊……我家囌囌,一定是給人強暴了──不是自己願意的呀!囌囌,你快說了吧!那個男人是誰?你說了吧……」
族長一聽,納悶的回頭驚看囌囌,問:「囌囌!你是被強暴的嗎?」
誰知,那囌囌卻十分傲氣,臉色慘白的昂首說道:「你們燒死我吧!沒有人強暴我,是我自己願意的!我丟了正義村的臉,死就死!」
「囌囌──你怎麼可以這樣?」蘇母哀號:「到底是誰?你為什麼不說呀?你死了,你要娘怎麼辦?」
紫薇等人,個個都有不忍、不平之色。爾康受不了了,也從人群中一躍而出,站在小燕子和永琪身邊,仗義執言了:「各位各位!我們從外地來,今天管定了這件閒事!這位囌囌姑娘一定有難言之隱,看在她這樣保護那個男人的份上,你們饒她不死吧!這件事一個巴掌拍不響──要罰也要罰兩個人,既然另外一個不知道是誰,何不抱著寬大的胸懷,接受上蒼給予的新生命,化悲劇為喜劇,化戾氣為祥和呢?」
小燕子就舉起手來,激動的大喊:「是啊!化力氣為漿糊!化力氣為漿糊!化力氣為漿糊……化力氣為漿糊……」
群眾被小燕子等人鬧得更加激憤,七嘴八舌的大喊:「不要跟他們囉嗦!再囉嗦就打!」
「打……打……打……」便有一群壯漢,拿了扁擔、棍子、奔出人群,要打爾康、永琪、小燕子。
柳青忍無可忍,怒吼:「誰敢打他們一下,我扒了你的皮!」說著,就飛躍出去。
柳青一飛躍出去,柳紅就跟著飛躍出去。兄妹二人,一陣揮拳踢腿,就把拿著棍棒的人,一個個的摔了出去。
群眾們更是激動得如瘋如狂了:「先燒火再說!燒火!燒呀……燒呀……」幾個青年就去點火。
蘇母慘烈的狂叫:「囌囌……囌囌……囌囌……」
紫薇忍不住尖叫起來:「爾康!快救囌囌呀!」這時,簫劍騰空而起,直飛向柱子,一陣劈哩叭啦,那些柱子飛裂成了碎片。
爾康和永琪也騰空而起,兩人抓住囌囌,把她從濃煙中搶救下來。
群眾們仰頭,看得目瞪口呆,哇哇大叫:「他們會飛!哪裡來的高手?哇!哇……」
簫劍、永琪和爾康,就帶著囌囌,直飛到場外。
群眾大喊大叫:「追啊!追啊……不要給他們逃掉了!」
大家抄起扁擔、木棍、柴火……惡狠狠的追了過來。這時,忽然有個眉清目秀的青年,從人群中狂奔而出,嘴裡淒厲的大喊著:「爹!你們燒了我吧!囌囌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呀!」
族長一顫,頓時大驚失色,驚問:「你的?是你的?」
青年對族長跪下,流淚喊道:「爹──你要燒死的,是你的孫子啊!」所有的群眾,全體呆住了。
眾人忘了追趕爾康等人,也忘了行刑,全體瞪著跪在地上的青年。
那青年痛哭流涕的說道:「我和囌囌情投意合,可是,爹,你一定要我娶孔家小姐,我說過我不要不要──我知道我丟了你的臉,丟了正義村的臉,讓我和囌囌一起死吧!」
青年說著,就爬了起來,奔向囌囌。群眾不約而同,讓出一條路來,讓那青年跑過去。
青年痛喊著:「囌囌!原諒我……原諒我沒有挺身而出……原諒我的膽小和害怕……」
囌囌哭著,叫著青年的名字:「志偉!志偉……」兩人就忘形的向對方奔去,緊緊的擁抱在一起了。
爾康看著這一幕,臉上帶著無比感動的神色,走到族長的面前,一抱拳說:「恭喜恭喜!與其燒死一對有情人,不如接受一對有情人!何況,還有那個小生命呢?這兒,是我們這些不速之客的賀禮,請收下!」就從錢袋裡取出一個銀錠子,放在族長的手中:「我們建議你,趕快給他們兩個辦喜事吧!」
族長目瞪口呆。
群眾也呆呆的站著,一片寂靜。
蘇母撲奔而來,跪倒在爾康、永琪、簫劍的面前,倒身下拜,喊著:「各位英雄,各位神仙,謝謝!謝謝!」
蘇母拜完,起身,又跑過去,拜倒在族長面前:「族長,你饒了他們兩個吧!求求你!求求你……」
族長眼中含淚了,彎下身子,攙起蘇母,臉色蒼白的嘆了口氣:「我們──辦喜事吧,好不好?」
小燕子跳了起來,把手裡的帕子扔到天上去,翻天覆地的歡呼起來:「化力氣為漿糊!化力氣為漿糊!化力氣為漿糊……化力氣為漿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