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第三部·天上人間·02

  乾隆三十年來臨了。

  小燕子和紫薇,在這一年的年初,都絕對沒有想到,她們那溫柔的幸福,那平靜的歲月,要在這一年面臨最大的考驗。無數的「狂風暴雨」,將要席捲著她們的世界。以前的種種經歷,和這番「狂風暴雨」比起來,不過是一些「微風」而已。

  這年的春節,小燕子依然精神抖擻。儘管身上一直沒有喜訊,簫劍和晴兒也都陷在掙扎和痛苦裡。她都不操心,認為「船到橋頭自然直」。她對自己「懷孕」這種事,也不放在心上,她有太多要忙的事。春節的時候,她挖空心思,想的仍然是怎樣別出心裁,設計一些節目,讓皇阿瑪和宮裡的妃嬪阿哥格格們,大家樂一樂。

  大年初三,宮裡舉行了一年一度的「跳駝比賽」。

  跳駝比賽!這是皇宮裡各種表演中,最最刺激的一項。這本來是蒙古武士的一種競技賽,因為乾隆喜歡觀賞,逐漸變成一種表演。到了這天,蒙古武士,個個盛裝前來表演「跳駝」。宮裡所有的親王褔晉、阿哥格格都來觀賞,熱鬧非凡。小燕子愛這個比賽,絕對不輸給熱中武術的乾隆。

  比賽是在皇宮競技場舉行的。

  乾隆帶著妃嬪、令妃坐在觀眾席上,華蓋重重,嘉賓雲集。競技場兩旁,站滿了衛隊,旗幟迎風飛舞。

  乾隆居中而坐,永琪陪著乾隆,坐在乾隆左邊,太后坐在右邊。晴兒坐在太后身邊,依次是皇后、令妃和其他妃嬪。永琪旁邊,是紫薇、及其他阿哥和格格。

  比賽開始前,照例有蒙古美女,跳舞助興。舞者服裝艷麗,舞步神奇,看得皇室成員,個個目不暇給。

  乾隆左顧右盼,見場面浩大,龍心大悅。忽然發現少了一個人,驚奇的問永琪:

  「怎麼沒有看到小燕子?」

  「回皇阿瑪,小燕子今天有些不舒服,恐怕不能來了!」

  「不舒服?她連這種熱鬧都會錯過?太不可思議了!是不是很嚴重?」

  「不不不,不嚴重,不嚴重。」永琪一疊連聲說。

  太后眼睛一亮,看看永琪:

  「是不是有好消息了?有好消息可要告訴我!」

  又來了!太后最關心的,就是小燕子有沒有「好消息」。永琪聽到這個題目就頭痛,趕快顧左右而言他:

  「什麼什麼?風太大,聽不清楚!」

  「聽不清楚嗎?我幫老佛爺再問你一次,是不是你要當阿瑪了?」令妃笑了。

  「也該有消息了,兩個格格同時成親的,紫薇的兒子東兒,都三歲了!小燕子上次那個,又晒書給晒掉了!真是天下奇談!」太后嘟囔著。

  紫薇不好意思的微笑了下,永琪有點坐立不安了。幸好這時,比武開始了。

  主持比賽的是爾康,他騎著一匹駿馬,雄糾糾、氣昂昂的奔進比武場,許多蒙古武士,穿著蒙古服飾,跟著爾康的馬,跑步進場。到了乾隆面前。爾康翻身下馬,甩袖跪倒,朗聲說:

  「兒臣福爾康帶領蒙古武士十二名,叩見皇阿瑪,老佛爺,皇額娘,各位娘娘,皇伯皇叔!」

  蒙古武士全部匍匐於地,聲震四野的喊: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老佛爺千歲千歲千千歲!各位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各位阿哥格格千歲千歲千千歲!」

  乾隆興高采烈的說:

  「蒙古武士免禮!今天這個跳駝比賽,希望你們拿出蒙古的看家本領來!得到第一名的武士,朕有重賞!」

  「謝皇上恩典!」蒙古武士齊聲說著。

  爾康站起身子,打開名單,朗聲報告:

  「蒙古武士騰爾丹上場!」

  只見一名蒙古武士,牽著三隻駱駝進場。駱駝身上,滿身披掛,戴著駝鈴,頭上插著羽毛,煞是好看。三隻駱駝在看台前站定,武士站在駱駝一邊,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原來「跳駝」是讓駱駝排成一排站著,武士要一個觔斗跳越過這幾隻駱駝,有人一次可以翻過四、五隻駱駝,甚至有跳過八隻駱駝的記錄。當然跳越得越多,就是功夫越好。武士們通常跳越過駱駝之後,還會跳上駱駝的駝峰上,做一些個人精彩的表演。這個比賽最好玩的地方,是那些駱駝,牠們畢竟是動物,不會乖乖的站在那兒讓你跳,何況駱駝的壞脾氣是有名的,常常在表演中,駱駝會有各種狀況發生,出人意外。這些武士,不止要考驗武術,還要考驗應變能力,是個集武術、特技、表演,和趣味於一爐的比賽。難怪乾隆和宮中諸人,都對這個比賽著迷。當然,有時駱駝出奇的聽話,讓每個武士都能盡興表演,那也是很好看的。

  這時,那個騰爾丹一個空翻,俐落的跳過了三隻駱駝,大家掌聲雷動。武士在掌聲中,飛身上了一隻駱駝的背,然後,又一個空翻下地,然後,連續的空翻,上駱駝,下駱駝,上下自如,身手靈活,看得人眼花撩亂。

  「好!太好了!」乾隆忍不住大喊。

  看台上掌聲雷動,歡呼不斷。

  一個人表演完了,爾康再度報名:

  「第二位武士,穆沙格上場!」

  第二個牽出了四隻駱駝,大家屏息以待。只見武士也是一躍而過,再在四隻駱駝的駝峰上,腳步輕盈的跳來跳去,從這個駝峰,跳到那個駝峰上,跳了半天,不曾落地。大家看得嘆為觀止。

  乾隆鼓掌叫好,大家跟著鼓掌。

  第三位武士牽出五隻駱駝,跳越之後,也開始跳上跳下,在駱駝背上施展各種絕技。有時站在駱駝背上,有時又倒吊在駱駝的肚子下面,有時正面騎著駱駝,有時又倒著騎著駱駝,看得大家眼花撩亂,乾隆更是心花怒放。這樣一個一個武士出場,個個都身懷絕技,表演得精彩萬分。然後,爾康聲音一揚,朗聲再報:

  「第六位武士,是戈戈紫宴曉!」

  場上出現的,是一位體形瘦小的武士,身上穿著黑紅相間的蒙古服,頭上戴著黑色武士頭巾,彩色的條紋裙子,打扮非常亮眼。這個武士一出場,就引起了大家一陣驚呼,因為,他居然牽出了十隻駱駝!

  「十雙駱駝!」乾隆嚷著:「難道他想創紀錄?從來沒有人跳越過十隻駱駝!」

  武士一翻身,先給乾隆一跪。這個武士十分年輕,卻留著兩撇大鬍子,頭巾戴得很低,乾隆看不清楚他的面貌,覺得他貌不驚人,個子矮小,有股滑稽相。

  「嘰嘰哇哇底哩吐嚕吱吱嗄嗄……」戈戈紫宴曉口齒不清的嘰咕著。說了一句誰都聽不清楚的蒙古話。

  乾隆搖搖頭,發表意見:

  「這個武士個兒太小,話都說不清楚,看樣子就不行!十隻駱駝,哼!」

  永琪和紫薇交換了一個視線,兩人忍不住悄悄的笑。這個武士不是別人,正是古靈精怪的小燕子!

  所有的嬪妃親王阿哥格格都被蒙在鼓裡,誰也沒有看出來。

  只見小燕子站在一排駱駝的左邊,先上上下下審察一番,再摩拳擦掌一番,再吐氣揚眉一番,再裝腔作勢一番……終於,鼓足勇氣,對著駱駝衝去,誰知,該躍起時算錯了時間,沒有躍起,反而一頭撞在駱駝的肚子上,頓時撞得仰天一摔,摔了個四仰八叉。

  乾隆那兒見過這樣離譜的表演,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眾人也是笑得前俯後仰,嬪妃娘娘們,個個花枝亂顫。

  只見武士爬起身子,再度摩拳擦掌,裝腔作勢……又對駱駝衝去,誰知,這次他沒有從駱駝背上飛躍過去,卻「嗤溜」一聲,從十隻駱駝的肚子下面,鑽過去了。

  看台上一片笑聲。乾隆揉著肚子,笑得差點岔了氣。永琪又笑又搖頭,這個小燕子,臨時加了這麼多動作,真是虧了她!她大概是大清開國以來,第一個表演「跳駝」的褔晉吧!

  在大家的大笑聲中,小燕子放棄「跳越」這個動作了。一個倒翻,上了一隻駱駝的背。接著,就從一隻駱駝背上,一個觔斗翻到另一隻駱駝背上,再一個觔斗又翻到另一隻背上,就這樣連續翻了十隻駱駝。身子不曾落地。

  乾隆大喜,站起身子拚命拍掌。

  「好呀!好工夫!朕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好的工夫,太好了!」

  看台上歡聲雷動,全體瘋狂的鼓掌。

  永琪看到小燕子這麼成功,又有「笑果」,又有「工夫」,真是代她驕傲!他站起身子,滿臉的笑,鼓掌鼓得手都痛了。紫薇與有榮焉,也滿臉的笑,拚命鼓掌。

  小燕子翻完,意猶未盡,居然在一隻駱駝背上,表演起特技來。忽而伏在駝峰之間,忽而跳上駝峰之巔,忽而用單手倒立在駝峰上,身子打轉,忽而站在駝峰上,轉動身子,跳起舞來。一隻駝峰不夠用,她就雙腳岔開,分別站在兩隻駱駝的駝峰上。

  大家看得目瞪口呆。永琪卻越看越驚,實在代小燕子捏一把冷汗,眼睛越瞪越大。

  忽然間,兩隻駱駝開始往兩邊跑去,小燕子的雙腿越拉越開,快要把她撕成兩半了,她趕緊用腳兜著駱駝,嘴裡嘰嘰咕咕的對駱駝說:

  「乖駱駝,好駱駝,別走開!靠攏!靠攏……」

  一邊說著,她一邊拚命用腳尖勾著駝峰,把兩隻駱駝聚攏,大家看得提心吊膽,驚呼不斷。好不容易,兩隻駱駝聚攏了,其中一隻,突然發起脾氣來,一聲狂鳴,就跳了起來,想把小燕子掀落地。

  乾隆和眾人都發出驚呼。全部站起身子看。只聽到小燕子喊了一聲:

  「哎呀!不好了……」

  就看到那隻暴怒的駱駝,瞪大了駱駝眼,張大了駱駝鼻,狂踹著駱駝蹄,橫掃著駱駝尾……然後,駱駝騰身而起。小燕子再也支持不住,空翻下地,拔腿就跑。那隻駱駝一轉身,追著她跑。小燕子已經顧不得形象了,狼狽奔逃,身上的披披掛掛一路掉落地,連鬍子也掉了一半,只剩下半邊貼在嘴唇上。駱駝依然緊追不捨,居然一口咬住她的裙子。小燕子大驚,開始和駱駝搶裙子,只聽到嗤啦一聲,裙子撕破了。小燕子這才領教駱駝的脾氣,拚命逃,駱駝拚命追。這樣一來,引起其他駱駝的騷動,全部亂跑起來,場面一團混亂。武士們紛紛下場制伏駱駝,一時之間,駝鈴氈子掉滿地,武士駱駝滿場飛,奔前跑後,好生熱鬧。

  乾隆撫掌大笑:

  「哈哈哈哈!朕真是大開眼界!哈哈哈哈……太妙了!」

  看台上,人人都笑得東倒西歪。

  小燕子跑著跑著,一回頭,和一隻駱駝照了面,那隻駱駝對著她張開大嘴,就噴了她滿臉的口水,這一下,她慌了,看到面前有根旗杆,就抱住旗杆往上爬。誰知,那隻駱駝居然在下面撞旗杆,旗杆那兒禁得住小燕子的力量,和駱駝的撞擊,頓時,劇烈的搖晃起來。搖了一陣,就砰然一聲,倒向看台。還好看台的邊緣支撐住旗杆,小燕子雙手抱住旗杆,身子懸在看台外面,她大喊:

  「救命!救命……」

  永琪看得心驚膽戰,急忙飛奔過去,抓住她的手。小燕子這才危危險險的,拉著永琪爬上看台。

  「妳怎樣?」永琪著急的問:「有沒有受傷?」

  小燕子對著永琪,嫣然一笑,就衝到乾隆等人的面前,一跪落地。把下巴一抬,露出半邊鬍子、滿頭大汗、眉開眼笑的臉龐。對乾隆嚷著:

  「皇阿瑪新春吉祥!小燕子獻醜了!小燕子給皇阿瑪請安,給老佛爺請安,給皇額娘請安,給各位娘娘伯伯叔叔請安!」

  「小燕子!居然是小燕子!」乾隆睜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滑稽的小燕子。

  永琪笑著站在小燕子身邊,對乾隆拱手說:

  「皇阿瑪!一點小小的娛樂,希望博得皇阿瑪、老佛爺、皇額娘大家一笑!」

  「小燕子,妳的工夫練得這麼好了,真讓朕大為意外呀!」乾隆驚喜的說。

  乾隆一誇獎,小燕子就得意起來,起身,對乾隆嚷著:

  「皇阿瑪!本來應該更好的,我設計了一大堆動作,還來不及表演呢!都是那隻駱駝,亂發脾氣,突然又抬頭又撅屁股,鬧得我手忙腳亂,還追著我跑,吃我的裙子,對我噴口水……害我都沒有表演出水準來!」

  太后一聽,小燕子把「撅屁股」此等不雅的句子都說出口,不禁一嘆。

  「唉!以為當了幾年褔晉,總有一些進步,怎麼說話還是這樣子?沒規沒矩!」

  興匆匆的小燕子不禁一呆。

  乾隆急忙接口:

  「老佛爺,看在她這麼賣命的演出上,就別跟她計較那些小毛病了!」他看著小燕子笑:「妳這個蒙古武士,朕瞧著就有問題,怎麼個子那麼小?妳那個蒙古名字,也怪怪的,什麼咯咯吱吱的?」

  「皇阿瑪!是戈戈紫宴曉!您倒過來唸就明白了!」紫薇忍不住笑。

  「戈戈紫宴曉,曉宴紫戈戈,哦!」乾隆恍然大悟:「小燕子格格啊!」

  大家都恍然大悟,全都笑了起來。只有太后悶悶不樂。自言自語:

  「這樣在駱駝背上翻來翻去,大概肚子裡不可能有好消息了!」

  乾隆沒注意太后的唸唸有辭,龍心大悅的大笑說:

  「難得你們這些孩子這麼有心!表演這麼好的節目給朕看!好呀!這個戈戈紫宴曉拿到了比賽第一名!皇阿瑪賞妳一個吉祥如意鎖!」

  乾隆把自己身上戴的金鎖給了小燕子。

  「哇!皇阿瑪萬歲!」小燕子歡呼。

  蒙古武士全部跟著歡呼:

  「勝利!勝利!戈戈紫宴曉勝利!小燕子格格勝利!勝利……」

  小燕子手舉「吉祥如意鎖」,環繞競技場一周。乾隆笑得好大聲。這次的跳駝比賽,在各種「演出失常」的情況下,卻獲得了空前的成功。

  ※※※

  表演結束,乾隆的興致仍然高昂。和太后妃嬪們,帶著眾多的阿哥格格,走在御花園裡,乾隆的心情,好得不得了。看著滿面紅光的小燕子,乾隆真是愛進心坎裡。他心血來潮,忽然說:

  「戈戈紫宴曉!朕剛剛看到了妳的武功,現在,想試試妳的文采!今年進入乾隆三十年了,新春大吉,妳說兩句吉祥話給朕聽聽!」

  「皇阿瑪!」小燕子大驚:「要聽吉祥話,紫薇一定比我會說!除了紫薇,晴兒也會說,怎樣也輪不到我呀!我還是翻觔斗比較行!」

  「妳翻觔斗,朕看夠了!現在,就是要聽妳說吉祥話!」

  「皇阿瑪,我看,還是不要讓她說吧!」紫薇好擔心,生怕小燕子一個「失言」,把乾隆的好心情趕走了。

  「就是就是!還是我來說吧!」永琪急急的說。

  「你們也別老是護著小燕子,難道連幾句吉祥話,就把她難住了?」

  小燕子被乾隆一激,就忍不住了。

  「說就說嘛!我也會說!皇阿瑪……我跟您來一段『數來寶』吧!」

  小燕子說著,就拿著手裡的一串駝鈴,搖著打拍子。跳到乾隆面前,開始唸:

  「皇阿瑪,皇阿瑪,相貌堂堂福氣大,國有乾隆百姓誇,穀不生蟲笑哈哈,老吾老呀幼吾幼,貪官污吏一把抓,萬歲萬歲萬萬歲,年年都是……都是……」

  「年年都是什麼?」乾隆問。

  「活菩薩!」永琪趕緊在小燕子耳邊提示。

  小燕子沒聽清楚,歡聲接口:

  「年年都是泥菩薩!」

  「妳說朕是『泥菩薩』?是不是說朕虛有其表,沒有用呀?」乾隆眉頭一皺。

  永琪急死了,在小燕子耳邊低聲喊:

  「活……活……活……活……!」

  小燕子點著腦袋,用力的、大聲的、跟著唸:

  「活活活活菩薩!」說完,自己也笑了,更正著:「年年都是活菩薩!」

  乾隆笑開了,紫薇、爾康、晴兒、永琪等人,都跟著鬆了一口氣。

  小燕子又跳到太后面前,開始唸:

  「老佛爺,老佛爺,眼光威嚴看大家,看得燕子就害怕,心裡哆嗦頭髮麻,但願奶奶時常笑,年年開心像娃娃!」

  「只能給她四個字的評語,『啼笑皆非』呀!」太后笑著搖了搖頭。

  「還好還好!對小燕子,不能要求太高!」乾隆接口,看著小燕子笑。

  小燕子又跳到皇后面前,紫薇生怕她胡言亂語,急著幫她解圍,趕緊搶著唸:

  「皇后皇后變了樣,不再讓人心慌慌,佛前常常在燒香,見人就笑好慈祥,但願母儀滿天下,阿哥格格都喊娘!」

  皇后確實變了樣,這幾年,皇后吃齋唸佛,一心向善。不知道是不是「孽債」已了,皇后完全洗心革面,與世無爭,是一個真正的好皇后了。跟著她的容嬤嬤,也改頭換面,再也不和大家作對,專心一志的侍候皇后。有時,紫薇和小燕子談起以前種種,幾乎沒辦法把以前的皇后和容嬤嬤,和今天的二人相提並論。

  晴兒聽到紫薇唸了,就技癢起來,忍不住拍拍紫薇,搶著先唸:

  「紫薇紫薇好性情,琴棋書畫樣樣行,山無稜來天地合,感動爾康結婚姻。生活美滿樣樣有,祝妳再添小壯丁!」

  「晴兒,妳說些什麼?」紫薇臉紅了。

  小燕子忽然靈感泉湧,生怕紫薇和晴兒搶著說,飛快的跳到令妃面前,搶著唸:

  「令妃令妃心地好,老天保佑不會老,今年更比去年嬌,皇上看了哈哈笑!生了格格生阿哥,今年再生小寶寶!」

  令妃笑著,拼命去打小燕子。

  「聽聽她這張嘴!都是皇上慣的,要她說什麼吉祥話!越說就越不像話了!」

  大家都笑,乾隆也笑,太后不禁拉住令妃的手,驚訝的問:

  「是不是妳又有了?」

  「哎呀呀!那有?那有?大概是紫薇又有了!」

  「不是啦!」紫薇也急:「你們聽晴兒胡謅!」

  大家笑成一團,爾康看著晴兒,忍不住也想表演一番,跟著唸:

  「晴兒晴兒真不差,年年都像一枝花,大家每次出狀況,晴兒忙著打哈哈!聽說簫郎人品好,今年嫁個好人家!」

  晴兒聽到最後兩句,臉色都變了,緊張的回頭看太后。幸好太后沒有聽出玄機。小燕子趕緊跳到爾康面前,再搶著唸:

  「爾康爾康好才華,能文能武人人誇,御前侍衛新駙馬,就怕命裡犯桃花!紫薇紫薇妳別怕,他敢不乖,我……」她故意拉長聲:「踹死他!」

  「小燕子褔晉,」爾康笑著喊:「怎麼每個人都說得不錯,到了我這兒,就變成這樣了!」

  「你不知道,她的『吉祥詞』都用完了!」永琪一直笑。

  「別打斷我,輪到說你了!」

  小燕子跳到永琪面前,打著拍子,還沒說話,永琪飛快的說:

  「妳別說,讓我自己說吧!」就唸著:「永琪有苦說不出,眼睛瞪得圓呼呼,皇上要聽吉祥話,永琪心裡在打鼓,就怕燕子出個錯……」

  「一條小命就嗚呼!」小燕子搶著大喊,笑得前俯後仰。

  一時之間,御花園裡全是笑聲。太后和眾多的娘娘們,掩口的掩口,彎腰的彎腰,個個笑得花枝亂顫。阿哥格格們,更是笑得吱吱咯咯。連打著華蓋的太監,和在一邊侍候的宮女們,也都忍俊不禁了。

  乾隆看著這樣的一群好兒女,大家搶著說「吉祥話」,又聽到這樣的一片笑聲,真是開心極了。

  「小燕子!朕聽妳一句句說,雖然還是沒什麼墨水,也算夠『吉祥』了,可是,怎麼到了最後一句,又把『嗚呼』兩個字用出來了,妳知道今天是大年初三嗎?」

  「大家都『吉祥』,我『嗚呼』沒有關係!」小燕子笑嘻嘻的說。

  就在此時,兩個大臣興匆匆的走來,往乾隆面前甩袖跪倒。

  「奴才謝元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有什麼事?這麼急?要趕到御花園來?」乾隆驚奇的問。

  一位大臣雙手高舉一個錦盒:

  「皇上大喜!真是祥瑞之兆呀!請皇上過目!」

  早有太監上前接過,打開來,只見紅絲帶打著如意結,下面綁了一個制錢。

  乾隆拿起制錢,不知道這兩位大臣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兩位大臣起身,帶著一臉奉承的笑,必恭必敬的說:

  「皇上!這是今年鑄幣廠第一批的制錢!剛剛出爐的,奴才們檢查的時候,發現了這一枚,上面居然打一朵『祥雲』,就在這兒!」指給乾隆看:「這是上天的異兆,預兆今年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啟稟皇上,這個制錢是個吉祥物兒,戴在身上,會逢凶化吉,遇難呈祥,大吉大利,永保平安!請皇上隨身配戴!」另一位大臣接口。

  乾隆龍心大悅,拿著制錢左看右看。

  「真的嗎?這個制錢是個吉祥物兒?有這麼大的好處?」

  兩大臣連連點首稱是。

  「哈哈哈哈!今年真是『吉祥年』呀!」乾隆果然吃這一套,更加興高采烈:「朕正在這兒和大家說吉祥話,就來了一個吉祥物,這個制錢,肯定會逢凶化吉,永保平安的!」說著,就環視眾人,眼光溫柔的停在紫薇臉上,喊:「紫薇!」

  「皇阿瑪!」紫薇急忙上前。

  「妳這孩子,從小多難,好幾次死裡逃生,讓朕隨時都為妳擔心。這兒既然有個吉祥物,朕就把它賞給妳吧!」乾隆說著,就把制錢套在紫薇脖子上:「戴著,算是妳的護身符吧!」

  紫薇驚喜交集,感動萬千,急忙請安。

  「謝謝皇阿瑪!」

  小燕子高興的抓著紫薇的手,跳著嚷著:

  「哇!我們今年,一定會好得不得了,我有皇阿瑪的吉祥如意鎖,妳有皇阿瑪的吉祥制錢!」

  永琪和爾康,忍不住互看,都有說不出的欣慰。

  吉祥如意鎖,吉祥制錢,吉祥話……這一年,真的吉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