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無淚

  雷烈等人在規定時間內順利回到小城中,他們的傷勢在回程中已經好了大半,不過蝙蝠導入他們體內的病菌還是讓他們發了好幾天燒。

  等他們休養得差不多了,千里以R君的身份給他們分配了餘下的任務。西南邊是環境最為複雜的一個區域,所以她之前讓成員組隊探索。而後雷烈等人顯然也發現了這個情況,他們以兩人或三人一組分別前往其他區域,雖然也時不時遇到一些意外狀況,但與第一次相比實在是輕鬆許多。

  這讓他們不由得猜測,R君是不是對這裡的地理環境早就心中有數?否則怎麼能恰到好處地佈置任務呢?

  之後的探索任務,千里並沒有參與,她留在房間中整理雷烈等人的檔案,除了收錄他們的異能規則之外,還將他們所使用的武器裝備進行了深入分析。

  這個時代,大多數異能者都有一個缺陷,那就是對能量的控制力。能量含量越高,對控制力的要求也越高。比如雷烈,他是所有人中能量等級最高的,但相對的,他對異能的操控也比其他人要困難。即使借助武器,也僅僅只能發揮三成到五成的實力。若非如此,當初遇到蝙蝠群時,他也不至於受大雨的影響而來不及防守。

  5人中,能量最為穩定的是連橫,他屬於輔助人才,擁有不可多得的心靈感應異能。千里在4B03見過的羅孚也是心靈感應異能,但是他的等級明顯沒有連橫高,能量也不夠精純。靈覺異能或者智力型的優勢在於,不必依靠武器或輔具提高控制力,但實力的發揮也受到等級的限制,只有通過不斷訓練才能達到運用自如的地步。

  至於諾亞、肖宸和烏賊,三人情況差不多,其中烏賊的武器最好,他所使用的是一把彎月形的小刀斧,剛好能發揮出他的風系異能,應該是出自名家之手。而諾亞的是雙手臂環,傳導性和防禦性優良。肖宸的則是一把長劍,千里很奇怪他為什麼要使用一把並不適合他的武器。若說雷烈是因為能量含量太高而難以找到合適的武器,那肖宸則完全是因為選錯武器而無法發揮足夠的實力。

  千里打算為他們量身設計武器,雖然很多理念還在研究階段,但是借此機會,正好可以試驗一下。

  二十天後,雷烈他們的探索任務基本完成,他們將整理好的資料傳給R君,等待下一步指令。

  千里收到他們的資料,補充了一些內容,傳給總部後,便直接結束了這次任務,並給予了相應的榮譽點。對於捕捉半濁化生物,她沒有多大興趣。況且探索這麼久,除了一些小昆蟲還處於半濁化狀態之外,其他稍微高級的野獸都已經完全濁化。

  任務完成,雷烈幾人收拾行裝準備離開。臨行前,雷烈對千里道:「我欠你一條命,以後若有任何麻煩直管聯絡我,我就算遠在萬里之外也會趕來。」

  他指的自然是千里用氣機針幫他修復能量中樞之事。

  千里只是點點頭,將他的聯絡號碼輸入聯絡器中。

  連橫道:「零,你們不走嗎?」

  「我再待兩天,還有點事。」千里隨口回道。

  其他人不再多說,相互告別之後便各自離開。

  他們經常參與這種短暫的任務,與其他成員合作時是夥伴,分別後就是陌生人。即使對彼此好奇也不允許隨便調查對方的身份,以後若是合作次數多了,或許會產生友誼,但隱私始終是不能觸及的一個禁區。

  千里和查爾站在空空如也的城市中心,四周死寂而蕭條,涼風吹過,帶來陣陣寒意。

  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空洞感,千里忍不住握住查爾的手。

  查爾低頭看了她一會,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千里笑道:「沒想到你還會安慰人了。」

  說著,將查爾拉下來,也伸手在他頭上摸了摸。

  查爾彎了彎眼,將頭湊在她臉邊蹭了蹭,

  千里呼了口氣,揚了揚拳頭:「好了,查爾,回家吧。」

  查爾歡快地應了一聲。

  兩人映著霞光,牽手遠去……

  千里手上還留存了不少紋路規則,她打算趁著這段時間將它們全部刻畫完畢,然後再花一段時間研究武器裝備。不管能不能研究出成果,一兩個月後,她也要繼續出去搜集規則了。

  與此同時,一直在等待靈紋師出現的異能者們驚喜地發現,108號竟然再次開始出售靈器了。

  短短時間,108號已經積攢上萬的訂單,數量還在持續增加,可惜買到靈器的人寥寥無幾,而且那位靈紋師還經常鬧失蹤,惹得一群異能者們個個像yu求不滿一樣猴急。

  隨著新的靈器一件件售出,很多論壇都開始收集這些靈器的信息。

  數十件已經公開的靈器,無一例外全部榜上有名,而且排名日漸升高。後來有人乾脆單獨開設一個版塊,用來介紹所有已知的靈器種類和特性。

  在此時,還沒有人意識到這個版塊出現的意義,它將是第一個相對完善的靈器總譜,在之後的幾十年,收錄了超過兩千餘件的靈器資料,後來被世人稱作「殘缺的聖譜」。其中只計算擁有後綴的靈器,就有四百多件的缺失。而以「QL」命名的特殊靈器更是鳳毛麟角。直至後來真正靈譜的現世,也無法補足這些缺失的資料,最終成為永久的謎題,被後世引為遺憾。

  「這個……太厲害了!」B界某城一男子望著手中這件形似翎羽、名為「金隕57」的靈器,激動不已。

  他的同伴也是驚詫莫名:「真令人難以置信,剛才你竟然在3秒內激發出超過平常5倍的攻擊值。」

  「我也不敢相信,這件靈器不但提高了我的控制力,而且增幅了我的力量。以前使用其他武器還需要一兩秒的蓄能時間,現在卻完全沒有遲滯的感覺,攻擊一氣呵成。」

  「……鬱悶,你小子太好運了,明明一起下的訂單,為什麼你有我沒有。」

  「哈哈,這就是人品的差別。」

  「這個攻擊值確實出乎意料的高。你還記得三天前結束的武械大賽嗎?拿到武器組第一的那名武器師,他製造的武器能發揮使用者70%的實力,這本來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突破了,但是現在看到這件靈器,我突然覺得,那件武器實在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確實,若是那位靈紋師參加比賽,我估計他能完勝所有參賽者。」

  「可惜無緣得見……」

  兩人在感歎之時,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了另外幾個地方。靈器各有特色,有的攻擊力高,有的淨化能力強,有的輔助作用極其實用,效果不一而足,簡直就像魔法道具一般,令人愛不釋手。

  不久後,有人通過各種渠道搜集了數十件新靈器的資料,當數據公佈出來後,引起了巨大的反響。好幾件靈器的效果都超過了那把獲得第一名的異能武器。原本受人矚目的武械大賽,也因為108號的異軍突起而黯然失色。

  此事的一大後遺症就是,108號再次迎來訂單狂潮,無奈僧多粥少,能夠買到靈器的人,不到千分之一。

  千里完成了最後一個紋路規則的刻畫,終於從工作狂人的狀態中回歸。她這次一共刻畫了四十三件靈器,除了3件具有特殊作用的靈器,其餘的全部被她出售。接下來除了研究靈氣武械之外,就是整理各個異能者反饋回來的使用心得。

  查爾這段時間到時很快活,要麼拿著記憶盒四處攝錄風景,要麼就是代替千里拾骨,或者跑到森林中蹦達,時不時拖回幾隻肥碩的野獸。香噴噴的燒烤,他似乎永遠吃不厭,特別是千里親自烤的。事實上他早就知道怎麼燒烤,但每次都故意表現得笨手笨腳,千里看不過去,便會主動來幫他處理。

  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覺得特別開心。

  他每天帶著記憶盒,記下她吃飯、洗漱、睡覺、工作時的樣子,無論是笑,是怒,是悲,是喜,他都會小心地將這些情緒收藏在小小的方格中。雖然不太理解,但總是渴望著能夠理解。

  這一天接近凌晨時分,千里完成了工作,踏著夜色走出屋子。

  她提著一個包裹,在每一堆骨骸上都放了一顆雞蛋狀的東西。

  有查爾的幫忙,半個多小時後,包裹裡的東西全部安放完畢。她牽著查爾的手,來到這座小城最高的一棟大廈樓頂。

  千里表情平靜,沒有焦距的雙眼不知道看向何方。

  夜空星光點點,廣袤無垠,像沉睡的女神一般寧靜而美麗。

  「……5、4、3、2、1。」千里扶著欄杆,輕輕報時,報完最後一個數字之後,城市四周同時燃起數十團火焰,點亮了原本漆黑的夜晚。

  亡者的骨骸在火焰中燃燒,祭奠這遲來的哀傷。

  查爾好奇地向下張望,黑夜中的火團彷彿精靈一般,照耀著不知歸處的靈魂。

  千里低喃道:「查爾,今天是我12歲生日,也是我失去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親人的時間。我要記住它,為我當時的無能為力,也為了感謝他賦予我新生,以及,那份永遠也無法償還的愧疚。」

  查爾偏著頭看向她,一知半解。

  千里面對他,問道:「查爾,你願意成為我的親人?」

  她和他,還有她手心中不知道是否能順利降生的小生命。

  3個人,一個世界。

  查爾蹲下身子,定定地望著她。

  「親人」這個詞,他不懂。

  但是,他願意做千里的「親人」,不離不棄的親人。

  千里突然伸手抱住查爾的脖子,雙眼酸澀,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查爾感覺到來自懷中之人的悲傷,心神微顫,眼中不知不覺中滲出一股溫熱的液體。

  千里……

  [你流不出的淚,我替你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