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越對秦宅是非常熟悉的,之前當保鏢那會,她也有參與負責安保系統這一塊,大到建築物,小到花草位置的佈置,她基本上都是瞭解的,除了松竹園,那是秦老爺子跟秦致遠居住的地方。
秦老爺子喜靜,平時是不准旁人去叨擾的,就連他的兒女們,想見一見他,也得等週末的家庭聚餐,從這點上看,秦致遠絕對是非常受老爺子喜愛的,從出生到現在,他都是跟隨老爺子住在松竹園,只是現在長大,有自己的事業和生活,才會在外面另外佈置住處,但他每星期依然會回來陪老爺子住兩三天,以表孝心,聽說他之所以會做菜,一開始也是為了秦老爺子才學的。
雖然能在秦宅裡來去自如,但冉越進松竹園的次數卻屈指可數,此時冷不丁被帶來見老爺子,她心情是非常忐忑的。
秦致遠的車子開進秦宅大門時,冉越還有些擔憂地問他,「這邊杜蓮珍的耳目眾多,我這樣坐你的車來,會不會太明目張膽了?」
秦致遠捏了捏她的手,安慰道:「老爺子就是我們最好的擋箭牌。」
冉越覺得好笑,「怎麼能拿老爺子當擋箭牌,多不尊重。」
秦致遠一臉坦然,「這話是老爺子自己說的,再說,我們這樣藏著掖著也不是辦法,總要做點改變。」他側臉專注看他,「我想跟你牽手去約會,逛街購物,吃飯看電影,普通情侶能做到的事,我也要為你做到。」
突如其來的情話讓冉越一時呆滯住,心裡又是感動又是甜蜜,別看他平時容易害羞,但說情話卻是一套一套的,問題是他自己還沒有這種自覺,總是把情話說得一本正經,理所當然的。
冉越捏了捏他是手,說道:「現在這樣的挺好。」
秦致遠搖搖頭,「不好,我的打算是年底跟你結婚。」
冉越瞠目結舌,「結……結婚?」
秦致遠目光纏綿,溫柔地笑著,「是的,結婚,你願意嗎?和我結婚。」
「我……我當然願意的,可是……。」冉越猛地頓住,隨即面容扭曲地看著秦致遠,說道:「你居然就這樣把婚求了?!沒有戒指沒有玫瑰花沒美酒,這也太隨意了吧!」
秦致遠被她遲鈍的反應萌到,忍著笑說道:「這些以後再補上。」
冉越還是一臉虧大發的表情,扭頭看車窗外,不願意再理他了。
秦致遠也不顧車裡還有司機在,小聲地在她耳邊哄著,直到她轉怒為笑,這才放下心來。
兩人一起進了松竹園,秦老爺子午休剛起來,正抱著杯清茶,獨自一人下象棋,看到他們兩人走進來,便笑著衝他們招手,示意秦致遠坐到他對面位置上,顯然是要跟他對戰一局。
冉越乖巧地喊了聲老爺子,將禮物奉上,隨後就站在一旁觀看,倒是老爺子指著旁邊的椅子讓她坐著看。
老爺子獨自下的棋,雙方已經是進入膠著狀態,所以秦致遠接手後,下的速度也非常慢,走一步都要考慮半天。冉越也懂象棋,但棋藝不精,看到爺孫倆廝殺得那麼激烈,一時也看得入迷。
直到老爺子一子將了秦致遠的軍,大家這才鬆了口氣。
老爺子樂呵呵道:「好小子,棋藝又進步了。」
秦致遠嘴角噙著笑意,謙遜道:「那是爺爺教導有方。」
冉越覺得,秦致遠這個人有非常多張面孔,在外一副高冷的模樣,在公司一副王者的模樣,在她面前一副溫柔的模樣,到了他爺爺面前,則是一臉的孩子氣。
真是個善變的男人,但自己又何其有幸,能如此近距離地發現他的各種面貌。
老爺子顯然心情很好,吩咐老管家去拿冉越喜歡的點心,自己則興致勃勃地拆冉越帶來的禮物,發現是他喜歡的文房四寶,還心血來潮地帶著兩人上二樓的書房,說是要在冉越面前露一手。
老爺子的書法師承大家,狼毫筆一揮,龍飛鳳舞的草書躍然於紙上,就算冉越這個外行人,也能看出其中的精妙來。
他寫的是辛棄疾的破陣子,氣勢磅礡的詞加上囂張的草書,兩者匹配得恰如其分,看得冉越有點激動。
老爺子回頭問道:「覺得如何?」
冉越不怯場也不賣弄,老實回答道:「真帥!」
老爺子低笑幾聲,「回頭讓人裱上送你。」
冉越看著帶著滿滿慈愛的老人家,覺得他跟自己想像中的非常不一樣,也跟在別人口中聽說的很不一樣。
此時的他,並不是高高在上的老前輩,而是秦致遠最敬愛的爺爺,一個疼愛孫子的老頭而已。
這一刻,冉越覺得自己一點也不怕他,聽他說要送她字,也沒推辭,開心地收下了,「謝謝老爺子。」
秦致遠帶著笑意在旁邊解說道:「爺爺的墨寶在市場上叫價很高的,很多老熟人來跟他討都沒有,你今天是賺到了。」
冉越笑得更為得意。
在書房呆了一會,三人移步到屋子外樹蔭下的涼亭裡吃點心,因為老人家不能吃太甜的,所以糕點都做得清清淡淡的,卻意外地合冉越的胃口,雖然下午很晚才吃午飯,但面對各式精緻的糕點,她還是擋不住誘惑地多吃了幾個。
秦致遠也覺得她吃得有點多,給她倒茶時便小聲提醒道:「再吃晚上就不用吃飯了。」
冉越被說得不好意思,喝了幾口茶就不再吃了,老爺子看著他倆,笑道:「喜歡就帶點回去,以後還想吃就過來吃。」
冉越:「謝謝老爺子。」
天氣正直夏天,下午四五點的陽光還是挺炎熱的,但院子裡幾棵大樹枝葉茂盛,像把超大的遮陽傘,將院子裡的一小方天地籠罩得密實,陽光只能從樹葉間的小縫隙中鑽下來,照到地上,變成斑駁的小光點。微風吹來,樹葉沙沙作響,一時間帶走許多的暑氣。
三個人隨便起著話題閒聊,後來聊到養生,又講到運動,冉越說她以前學過一套養生拳法,不知道老爺子有沒有興趣,有的話她可以教他打。
老爺子非常感興趣,說他學過太極,但並不精通。
冉越道:「會太極拳的話,這套拳學起來更為容易,要不,我給您演示一遍?」
因為她今天穿的鞋子不太適合打拳,於是剛脆將鞋子脫下赤著腳丫站到亭子旁的草地上,隨即落落大方地給他們演示起養生拳法來。
因為講究的是養生,所以一招一式並不複雜,速度也不快,很多地方都能看到太極拳的影子,但比太極拳又要繁雜一些。
亭子裡的兩人都看得有點入神,老爺子回頭對秦致遠說道:「這小姑娘不錯,得抓緊。」
秦致遠嘴邊始終掛著笑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聽到老爺子的話,才勉強拉會視線,對老爺子說道:「我爭取年底能結婚,盡快給她一個名分。」
老爺子:「會不會有點趕?而且杜蓮珍那關你準備怎麼過?」
秦致遠點頭,「有點頭疼。」
老爺子端起茶杯喝一口,回頭看著冉越,說道:「有什麼需要爺爺幫忙的,儘管說,爺爺幫你。」
秦致遠想了想,說道:「我希望爺爺能同意致逸進總公司。」
老爺子冷笑,「就那敗家玩意,進去做什麼?去了也是給你添堵。」
「但一直不讓他進去,杜蓮珍意見非常大,讓他呆在我眼皮底下,也能就近看著他,再說,我想把娛樂公司全權交給小越打理。」
老爺歎氣,說道:「你有打算就好,但我還是那句話,將來你若能得到家主的位置,你得保證上位後,能繼續維持家庭和睦,這是我最基本的要求。」
「我會的,爺爺。」秦致遠堅定地回答。
兩人剛說完話,冉越也打完拳回來,經過一番運動,她臉色潮紅,額前還有一些熱汗。
秦致遠拿起桌上乾淨的濕毛巾給她擦汗,又將茶杯遞給她喝兩口。
老爺子說道:「小越,這套拳看起來不難學,你有空就過啦教教我。」
冉越愉快地點頭應下。
兩人一直陪老爺子到吃完晚飯,冉越跟老爺子確定教拳時間後,就起身告辭,秦致遠原本想跟著她一起走,但兩人剛走出門口,冉越就接到杜蓮珍的電話,讓她過去錦繡園那邊。
掛了電話,冉越無奈歎氣,對秦致遠說道:「你還是進去陪老爺子吧,我得去錦繡園那邊一趟,杜蓮珍知道我在這邊。」
秦宅雖然夠大,但好歹都是秦家人,消息傳播肯定很迅速,估計從她踏進秦宅那一刻起,杜蓮珍就已經知道了,因為冉越來見的是老爺子,所以杜蓮珍也不敢貿然打電話,於是忍到這會她準備離開,才掐準時間給她打來電話。
秦致遠也沒攔她,只是吩咐道:「她要問起,你就說是老爺子找你來的。」
冉越點頭,「我知道。」
兩人相互道了別,一個轉身回屋,一個則快步往花園裡走去。
錦繡園跟松竹園隔得不遠,中間只需穿過個大花園,冉越熟門熟路地抄近路過去。
杜蓮珍家今晚還頗為熱鬧,秦仲陽,秦致逸,還有小女兒秦致思都在,可能也是剛吃完晚飯,一家人圍在茶几前喝茶聊天,因為有活潑的秦致思在,氣氛看起來很熱絡。
冉越進來後,先是一一跟他們打了招呼,杜蓮珍看到她,笑容隨即淡了幾分,對她說道:「坐下說話吧。」
冉越挑了張離他們比較遠的單人沙發坐下,因為剛從松竹園那邊過來,心裡自然而然地拿兩個地方相比較,老爺子那邊是走低調極簡風格,而他們這邊則是走土豪風格。
杜蓮珍還沒說話,倒是秦致逸先開口,「冉助啊,你這整天忙得不見蹤影的,公司那邊可是堆了許多事情等你去解決呢。」
冉越說道:「我明天會回公司。」
秦仲陽聽到兒子的抱怨,冷著臉說道:「工作上的事,孰輕孰重要分得清楚。」他的意思應該是指杜蓮珍的公司比不上娛樂公司重要。
杜蓮珍聽到他這邊,申色明顯不悅,說道:「我那邊也很重要。」
秦仲陽看她一眼,不再吭聲。
杜蓮珍這才問起冉越下午的事,「聽說你下午坐秦致遠的車來秦宅的,你中午不是急匆匆要回公司嗎?」
冉越心裡已經準備好一套說辭,聽她這麼問便點了點頭說道:「因為是製片人急著找我,所以我趕去他用餐的地方找他,隨後遇到秦大少,他說老爺這兩天總念叨要見一見我,所以我就跟他來了。」
她這慌倒是說得圓,杜蓮珍將信將疑,也就沒再追究她跟秦致遠的巧遇,因為她關心的是另一件事,「老爺子找你都說些什麼?」
冉越:「並沒有什麼重要的事,他送了我一副字,說裱起來後再給我,下午一起吃了點心,我給他演示一套養身拳法。」
「老爺子送你他寫的字?」秦致逸一副陰陽怪氣的模樣,「他可從來不給我這東西,說我不懂,你懂嗎?」他問冉越。
冉越誠實地搖搖頭,說道:「其實我也看不懂。」
杜蓮珍倒是沒關注錯重點,「老爺子就沒說起別的事嗎?他也沒問起娛樂公司的事嗎?」
娛樂公司那邊的事,他們在晚餐確實聊了幾句,於是她說道:「老爺子有問起。」
她這話一出,屋裡其他幾個人都變得一臉緊張,「那你怎麼說的?有提到致逸嗎?」
冉越點頭:「我說二少最近拍板的幾個投資都收穫頗豐。」
大家都對她的回答感到很滿意。
冉越又說道:「老爺子讓我多來走動,他想跟我學養生拳。」
杜蓮珍說道:「老爺子讓你做什麼,你照做就是,但還是得多在他面前提一提致逸。」
冉越:「我明白。」
說起兒子的事,杜蓮珍就是一肚子火,秦致遠的出生明明那麼不光彩,老爺子居然還對他格外看重,而對待她兒子卻是不冷不熱的,還多次阻止她兒子進總公司,同是他的孫子,他的偏心是出了名的,杜蓮珍鬱悶的同時也非常不甘心,那些東西本來就該屬於她兒子的,現在卻被秦致遠霸佔著,她偶爾想起這事,就覺得無比噁心。
冉越沒坐多久,就聽到秦致思跟她爸撒嬌著說要出去玩,秦仲陽被她鬧得沒辦法,只能同意,不過卻要求她多帶幾個保鏢,但秦致思不同意,她說一群女孩子出去玩,帶保鏢多掃興。
杜蓮珍看了冉越一眼,說道:「正好小越在,讓她陪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