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故地重逢

  「戚小姐會織毛衣嗎?」

  織毛衣?這問題好詭異啊!

  戚佳抬頭,淺笑,「我手笨,這種心靈手巧的活做不來。」

  「我也不會。」洛煦笑著說完,轉身離去。

  是錯覺嗎?她怎麼覺得洛煦的表情像是放下心頭大石,特別的安心呢?

  戚佳搖搖頭,決定不去糾結這個問題。

  回到公司蘇荷立即把她叫到辦公室,扔下一個IPO項目,「在上海,你帶著人過去吧。」

  「謝謝蘇姐。」她知道,蘇荷是顧及她和林蕭墨的尷尬關係,才故意支開她。

  「本想推波助瀾幫你們舊情復燃,誰曉得燃起來的是火氣。」蘇荷憤憤不岔,「你當年做了什麼啊,讓他恨意難平?」

  戚佳苦澀一笑,半認真半玩笑,「我把他甩了!」

  「啊!」蘇荷不置信地睜大眼睛,「你甩他?可我怎麼覺得你對他還餘情未了呢!」

  「什麼時候過去呢?」她垂睫,轉移話題。

  蘇荷知道她不願意多談,也不勉強,只是喟嘆,「盡快吧。」

  「那我把手上的案子交一下,明天就過去。」

  「嗯,去吧。」

  戚佳起身,走到門口時又被蘇荷叫住,「過去就讓他過去吧。」

  她微愣,明白過來,笑著說,「謝謝。」

  第二天戚佳帶著陳欣和幾個下屬直飛上海做前期盡職調查。通常這是AN的活,所以跟對方做好方案的洽談後,戚佳基本就沒什麼事情可做,可她從Amy那裡得知,蘇荷同MH的風投案正處於焦灼狀態,雙方在投資比例、持股分紅等問題上僵持不下,她現在回去,無疑會跟林蕭墨撞個正著。算了,還是應他的要求,別去招惹為好。

  盡職調查告一段落,戚佳看大家挺辛苦,便提議回北京前去上海周邊玩兩天。都是剛畢業每兩年的孩子,聽到可以公費去玩,開心不已,熱烈地討論著去哪裡好。

  「去周莊吧。」

  「周莊不好,據說進去全是賣豬蹄的,河裡全是油污,還是烏鎮好,你看劉若英那個廣告都說了,枕水人家。」

  「我覺得這種古鎮都不好,不如去杭州吧,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我還沒去過呢,現在有高鐵去也方便……」

  「杭州有什麼……」

  「就去杭州吧。」一直靜默的戚佳突然發表意見,有效截斷下屬的爭辯。

  陳欣問她,「佳姐,你去過嗎?」

  她微笑頷首,去過,那裡是他的故鄉。

  大二時林蕭墨為了給她驚喜,專程趕到老家給她過生日,回來時他們從杭州過,本是想帶著她去見父母,卻被她死活拒絕,那時她嗔怨,「八字沒一撇,這樣去見家長算什麼啊?」

  他生氣,不高興地說,「我那撇早就劃下去了,沒撇的是你。」

  那是他們第一次吵架,就在西湖邊,像所有小情侶一樣,互拉著臉,誰也不理誰,望著碧波蕩漾的湖水,她只覺得委屈,負氣轉身就走,走出好長一段距離,忽然被扯進溫暖的懷抱。

  「寶貝,別鬧了,我錯了,別生氣好不好。」他哄著她,也無奈地嘆息,「你可真狠,頭也不回,就不怕我把你扔了?」

  她揚起下巴,趾高氣揚,「哼,我又沒讓你跟著,是你自己要追上來的。」

  他憋屈得皺眉,刮著她的鼻子,滿是寵溺,「你就吃定我愛你,哼,小心那天我扔下你,讓你試試等人回頭的滋味。」

  還真是一語成讖,分手時,她通宵達旦地守在他的宿舍樓下,也終於嘗到等待的苦果。

  「佳姐,我們去靈隱寺吧。」陳欣的話喚回戚佳的思緒。

  「好啊。」她點頭。

  雖然不在假期,但這座千年古剎還是香火茂盛,大雄寶殿內擠滿了進香的遊人和香客,望著誠心叩拜的人,戚佳腦子裡閃出那個青蔥少年,他也是這樣,拉著她的手跪下,虔誠叩首。

  她並無佛教信仰,看他如此認真,忍不住好奇地問:「你剛才許了什麼願?」

  他笑而不語,托起她的手掌,在掌心一筆一劃地寫下一個字。最後一筆寫完時,她眼角就不爭氣地濕潤,慌忙別過腦袋,裝得若無其事地收起手掌,微笑著把那個「你」字牢牢地握在手裡。

  記憶如此沉重,戚佳淚眼婆娑地望著空空的手掌,心裡泛起一陣陣的疼。

  佛祖終究也沒有讓他們如願。

  出寺門時已近黃昏,陳欣提議去南山路逛逛,她推說人不舒服,「你們自己去,賬單記得給我。」

  「那就謝謝啦!」陳欣笑嘻嘻的拉上同事鑽進出租車。

  入住的酒店就在西湖邊上,戚佳也沒打車,只是沿著湖邊慢慢踱步,走到湧金廣場時看到涼亭裡圍著一群人,裡面依稀傳出越劇的調調還有幾聲喝彩。

  受爺爺影響她也算半個戲迷,看有人唱戲,也就信步往涼亭裡走。唱曲兒的都是上了年紀的人,雖然是草台班子,可音響設備一應俱全,看起來挺上規模,這會兒一個中年婦女正唱著孔雀東南飛裡的段子,字正腔圓,那唱腔韻律一聽就是老戲迷。一曲唱罷,戚佳和大夥兒一起鼓掌。

  那婦女欠身作揖,拿著麥克風笑盈盈地說,「今天,來了一個老戲骨,我們請她上來唱一段好不好?」

  眾人都說好。

  「陳老師,就請您唱一段吧。」婦女對著觀眾席的方向,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順著她的手勢戚佳才發現席上坐著一個滿頭銀絲的老太太,只見她站起來,接過話筒,點了一段五女拜壽。

  一曲結束,眾人嚷著再來一曲,老太太又唱了一段何文秀。唱罷把話筒遞給婦女,擺著手指了指觀眾席,「不能再唱了,我孫子來接我啦。」

  戚佳順著她的手勢看向觀眾席,又一次石化。林蕭墨?他怎麼會在這裡?

  躲,是她唯一的想法。她慌忙轉身,擠出人群,可走得太慌,竟不小心踩到一位婦女。

  「哎呀,你擠什麼啊?」婦女一聲尖叫,成功吸引眾人的注意力。

  「對不起!」她著急地道歉,匆忙鑽出來,卻在逃離現場那一刻,清晰地看到林蕭墨的眼神,一閃而過的驚訝,緊隨其後的波瀾無興。

  她敢肯定他看到了自己,只是他選擇了無視。摸著滾燙的臉頰,戚佳暗嘲自己的自以為是。人家早就把你當空氣,躲個什麼勁啊?

  回到酒店,她對著電視發了好會兒呆才進浴室泡澡。陳欣給的沐浴香薰讓她放鬆緊繃的神經,浴室內的溫度也讓她漸漸合上眼睛。正昏昏欲睡,門鈴聲響起,她本不想理會,可鈴聲越發急促。

  哎,陳欣這丫頭真是熱情過頭,她都說了不餓,怎麼還非給她帶夜宵呢?

  戚佳從浴缸裡站起來,三兩下擦乾身子,套上浴袍就去開門。

  「我真……」她拉開門,剩下的話在看清門口的人時生生的頓住。

  戚佳有一瞬間的恍惚,握住門把的手微微的顫抖,良久才乾澀地開口,「你……來幹嘛?」

  林蕭墨凝視著她,臉上有重重的陰鬱,「你沒長腦子嗎,問都不問就貿然開門?」

  被他一提醒,戚佳也發現自己的確缺乏警覺,不過他大半夜來這裡,就為了給她上安全教育課嗎?

  戚佳緊了緊浴袍的領口,不耐地問,「你找我有事嗎?」

  「怎麼,不希望看見我?」林蕭墨倚在門框上,斜斜地瞥著她。

  戚佳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握著門把乾站著。酒店的門有防盜提醒,這麼一直開著,不會兒就發出滴滴地警報聲,她怕引來外人圍觀,訕訕地放開門把,不滿地說了句,「要進來就就來,不進來就走。」

  林蕭墨緊緊地盯著他,輕蔑地問,「你知道這樣的邀請對男人來說意味什麼嗎?」

  這下戚佳是真火了,甩手就要關門,卻被他一把將門推開,人也側身擠了進來。

  「出去!」戚佳憤怒地指著門口。

  回答她的是彭地一聲巨響,門被直接踢上。

  「你到底要幹嘛?」戚佳咬著牙,迸射的怒氣顯而易見。

  「不是你邀請我進來的嗎?」林蕭墨撇嘴,譏誚一笑,「哦,我怎麼忘了,你記性不好,說過的話哪裡記得……」

  「夠了!」戚佳尖叫,「林蕭墨,你到底要怎麼樣啊?」

  一本正經警告她不准招惹的是他,在酒桌上故意為難的是他,現在糾纏不休的也是他?

  「你到底要幹嘛?」戚佳無力地說,聲音裡有掩不住的哀涼,「咱們已經分手了,既然現在你有女友,我也有我的生活,為什麼還要糾結著過去不放?」

  「你有男朋友?」林蕭墨灼灼地盯著她,視線裡有火。

  戚佳將視線撇向別處,不去看她。

  林蕭墨以為她是默認,眸子更為深沉,「是那個江師兄嗎?」

  「跟你沒關係。」她懶得解釋,只想趕緊打發他走。

  「當初你不說只是朋友嗎?」他狠狠地瞪著她,鄙夷地冷哼,「怎麼,朋友變情人了?」

  「你夠了!」洶湧的怒火竄出來,讓她也口不擇言,「是,我早就喜歡他,那又怎樣,你有什麼資格來質問我,你是我什麼人,我們……」

  他知道她說的不全是實話,可仍讓他痛心疾首。林蕭墨握緊拳頭,猛地把她扯進懷裡,用力地堵住那張肆意胡說的嘴。

  「混……」咒罵與驚呼尚未吐出紅唇,那炙熱的男性薄唇已經輾壓上來,熱燙的舌餵入她口中,放肆的享用她的柔嫩,把她的話語悉數吞沒。

  這個吻熱燙而狂暴,力道大得像要把她生吞下去,戚佳想要掙扎,小手在他背部和肩頭又抓又捶,卻始終阻止不了他。

  直到她氣喘吁吁快透不過氣時,他才依依不捨地放開她,拇指輕撫著微腫的紅唇,輕蔑的嘲諷,「要繼續嗎,我不介意幫你一起回憶下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