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斐特拉曼去世後的第二年春天,底比斯大軍一舉攻破孟菲斯大門,將常年統治著那座城市、令老斐特拉曼每每想起就經常茶飯不思的將軍菲姆迪斯的首級,懸掛在了孟菲斯最高防禦塔的塔台上。
取代他位置的是常年跟隨在斐特拉曼身邊的將軍穆。
裴利安說,穆是個很年輕也很沉默的男人。像個啞巴也像條最忠實的狗,在斐特拉曼身旁如影隨形,說一不二。他為斐特拉曼屠殺了菲姆迪斯一萬三千六百二十八名忠實的部下,被當地人恐懼地稱作血之屠夫,而在他屠城後不久,斐特拉曼就在那座侍奉著太陽神拉的城市裡建立了一座巨大的寺廟,叫安努寺,寺內供奉著死神阿努比斯,而裴利安的妻子艾伊塔,則被從底比斯的寺廟轉進了這座新建神廟,成為它的最高大祭司。
那是裴利安正式同艾伊塔分居兩地的開始。
他知道斐特拉曼為什麼要把艾伊塔調去上埃及。並非因她對神的虔誠信仰,也並非為她對眾祭司的領導力有如何出眾。只因她是艾伊塔,尼羅河上盛開的夜百合,所以即便她是異族人,斐特拉曼仍能力排眾議封她為大祭司;即便她已經身為王子的妃,斐特拉曼仍能堂而皇之地在公眾面前牽著她的手,把她領入底比斯太陽殿那扇金碧輝煌的大門。
將他跟艾伊塔分開是遲早的事,送艾伊塔去上埃及能令斐特拉曼更為無所顧忌地同她在一起,關於這一點,裴利安自是心知肚明,且在眾人非議的目光中沉默而隱忍著,正如當年年少的斐特拉曼是如何一天天在底比斯王宮的最底層,沉默而不動聲色地忍受著一切,直至終於能從那座桎梏著他的囚籠中離開,並有朝一日回歸,將囚籠變成了他手中所玩弄著的鳥籠。
鳥籠。
是的,對於裴利安來說,那些年的日日夜夜,他就彷彿是生活在一座巨大的鳥籠裡,看著那個年輕而酷似自己父親的男人君臨天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甚至把他妻子據為己有。
有人因此而唾棄他的軟弱,但亦有人反而比過去更為忠誠地開始追隨在他左右,因為他們覺得,相比斐特拉曼那令人恐懼的鐵血統治,和對自己祖國民眾生死的不屑一顧,裴利安才是真正適合統治這個國家的王者。
他是如此仁慈,如此謙恭,不像斐特拉曼那樣嗜好征戰,也不會像他那樣摧毀這古老國家歷經千年的習俗和文明。況且他是老斐特拉曼唯一純正王室血統的繼承人,也是在斐特拉曼當權改變了全民宗教信仰之後,唯一一個敢默默堅持供奉拉神,且沒有因此而被斐特拉曼怪罪的人。
但他真的仁慈而謙遜麼?
那些死於他之手的奴隸和戰俘們恐怕不會這樣認為。
每每在情緒有些失控的時候,他會退回到自己後宮最為隱秘的地方,在那裡踐踏著那些無力抗爭的人,割下他們身上的器官,肆意玩弄他們,在他們尖叫和恐懼中發洩著日復一日被王座上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所壓迫而出的憤怒。
直到情緒恢復平穩,神情褪回仁慈,他才再次回到那片人來人往的世界,在斐特拉曼的身邊靜靜佇立著,看他做著一切對或者錯的決定,看他站在烈日灼灼的光線下完美得如同一尊真正的神祇。
他知道總有一天那尊神祇會倒下,所以他會不惜一切代價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伴隨著那個美麗女人的回歸。
因她親口向他許諾過,帶著她的卑微,她的忠誠,她所謂的愛,對他許諾,有朝一日她會為他將一切從那個神的手裡取回來,只要她能在他身上得到她一直在尋找著的東西。
那東西是什麼?
艾伊塔從來沒有正面回答過他,每次他試圖想對她知道得更多一些的時候,她就會慢慢解開她身上的衣服,一件又一件,直到露出她尼羅河水般柔軟的胴體,再以尼羅河水般柔軟而溫婉的姿勢跨坐到他身上,親吻他瘦弱的身體上每一寸皮膚,直到他病弱的軀體開始有所反應,有所悸動,有所急於撕裂些什麼、如同刀子般狠狠戳動些什麼,並依此爆發的衝動。
那種無論對周圍那些卑微的僕從蹂躪過多少次,也無法令他真正感到滿足起來的衝動。
於是他便將一切都給忘記了,甚至忘記那令他痴迷的身體已在斐特拉曼的身軀下綻放過多少次,那令他瘋狂的□聲有多少次是因著那個神一樣的男人而起……
他忘記了,只任由那女人將自己壓在身下,緊緊抓著他的雙手,緊緊同他身體糅合在一起,再將他那勃發的慾望引進自己體內,然後喘息,發出那令神廟都會為之瘋狂的聲音,將他嘴唇咬住,將他舌頭纏住,將他身下的灼熱一遍遍撞進自己身體……
說到這裡時裴利安的面色有些不正常地潮紅起來。
他輕輕呼吸著,帶著同他語調一樣急促的速度,用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瞳孔看著我。
隨後在我試圖朝後推開時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手指有力得令我不由自主尖叫了一聲:「裴利安!」
他瞳孔縮了縮。
定定對著我臉上的氧氣罩看了片刻,然後鬆開了我。
「你這女表口子。」然後他冷冷說了一句。
我幾乎不假思索地就在他臉上和那張剝削的嘴唇上狠狠扇了兩巴掌。
他嘴角被我扇出了一絲血,卻笑了起來,微笑著抓著我的手,微笑著一把將我拖到他懷裡,低頭幾乎像野獸一樣狠狠地在我脖子上吸了一口。
「我真該在那時就殺了你的,艾伊塔,誰聽信你這女表口子的話誰就是在自掘墳墓,我如此,斐特拉曼亦是如此。你到底想得到什麼,又到底在守護什麼,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或者事是能令你這樣一個唯己主義所傾心,乃至不惜一切代價去關切的?!你告訴我,告訴我啊艾伊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