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少彬何時在這麼多人面前被調侃過,臉紅了紅,那一直冷淡的目光泛起火花,看了眼周圍的人,硬生生的把火氣給忍了下去,只是鼻子哼了一聲,拎起膝蓋上的軍帽,慢慢站起,就想往外走去。
因為郭少彬的宿舍最靠樓梯,所以班會房間理所當然的定在這位宿舍裡,所以,柳衣淡淡看著想往外走的某人,疑惑一句,「這是你宿舍,現在樓下大門早就關了。」
郭少彬的腳步僵直的停下,那臉更加紅起,而其他人到底忍不住了,低聲而笑。
黎華看了眼柳衣,知道柳衣也只是順口一句,這些天,多少有些瞭解柳衣的性格,這樣的人在娛樂圈很少見,雖然不知道郭少彬怎麼就看不順眼,但不妨礙黎華的欣賞。
開口說道,「好了,少彬,我們說到底也不是軍人,不過,有些生驗對拍攝總是有幫助的,我們幾個看著就不是班長的料,有柳衣在前,也省事不少,說到底,大家都是一個劇組的,柳衣剛才也有口無心,別當回事。」
郭少彬有了個台階下,才慢慢轉身走到原位,一屁股坐了下來,哼了一聲,沉默不語。
柳衣滿意的點了個頭,正了正身體,翻開面前的筆記本,開始例行班會,先表揚,後批評,最後總結,第一次獨立班會非常成功,也預示著柳衣這個班長已經穩當下來。
不管大牌新人心中想些什麼,日子還在繼續,軍營體驗還在繼續,幾天新兵訓練項目下來,個個疲憊不堪,眼圈烏青,一邊面對正直卻心黑的教官,一邊面對認真卻直接的柳衣,沒有最痛苦,只有更痛苦。
教官大人觀察了幾天,發現有柳衣在,的確不用自己出手,樂的清閒自在,交代每天任務後,便讓柳衣全權負責。
面對一溜排七個,不管大牌還是新人,柳衣臉色不變,軟硬不吃,從那晚班會後,柳衣或多或少有些一言堂趨勢,並且越演越烈,有微詞的,鎮壓,有反抗的,放教官,讓七人從開始的無所謂,到漸漸習慣。
而柳衣打的小算盤,慢慢開始展露出來,教官大人一消失,柳衣全權做主。
軍澗不對,站一個小時,不站,行,咱私下交易。
跑步溜號,再跑個幾圈,不跑,行,咱私下交易。
等到點吃飯,錯過時間,沒事,班長總是為大家考慮的,提前準備,咱私下交易。
陸清本就有債務,對柳衣那掉錢眼的毛病倒沒多少吃驚,秉著大家一起負債,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倒也順其自然了。
黎華驚愕了,沒見過這種架勢,可柳衣有憑有據,你不交易也沒事,咱走正常程序唄,所以,黎華對柳衣佩服更上一層樓,從保持距離,到慢慢相交,現在開始有交心的趨勢了,而掏錢的痛快,讓柳衣視為知己。
郭少彬是非常驚悚,開始還咬著牙,不低頭,不管怎麼樣,好歹是個人物,可是架不住三天兩頭如此,腰也細了,臉也尖了,皮膚也黑了,找教官反應,教官問清楚後,還是那句經典名句,多向班長學習,不妥協還能怎麼樣,一個柳衣已經讓他水深火熱,如果再加個教官大人,那就是更不用說了。
而其人四位新人,因為看不透柳衣,反而比較乖巧,看到風光無限的三個大牌也被柳衣一手鎮壓,哪還敢冒刺頭,說一不二,聽從命令,好在,柳衣知道這幾位是新人,本就沒多少積蓄,下手微微控制了些,才讓這四人安心下來。
幾天下來,每人手中一疊賬單,無語問天,不過,也因為這個,越挫越勇,精神頭十足,那軍澗齊刷刷的漂亮,那跑步輕盈的飄過,那精神時刻的高亢,倒讓教官大人刮目相看。
知道內情的教官大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不是自己手下真正的兵,反而對柳衣這種以暴制暴欣賞萬分,時不時對柳衣竭力表揚,恨不得把柳衣當做標兵典型,而心中也惋惜非常,每次看柳衣那目光透著挖牆角的,這就是天生的兵啊,而且還是個會帶兵的兵。
而教官大人那經典的一句話,多多向班長學習,每次提及,就讓那七人惆悵而歎,心中嘀咕,好在自己是演員,不是兵,如果真有柳衣這麼一個班長,每月津貼估計全到柳衣腰包裡去了。
基本的體能隊列訓練結束後,開始接觸槍械和投彈一些比較有技術的訓練,然後學習一些軍隊的法規,雖然每個訓練都會體驗一下,但有些只是瞭解而已,畢竟沒那麼多時間和體力。
時間飛快,部隊體驗生活的最後一天,吃過早飯,教官大人神秘一笑後,就把這八位帶到打靶場,打靶場中,八人圍成一圈席地而坐,教官大人手把手的指導每個人的澗勢和動作,講解步驟。
>柳衣低頭看著手中的半自動步槍,目光沉了下來,聞著空氣中的硝煙味道,早已平穩的心,有些微微觸動,來這個世界快一年了,以前用命搏殺的生活,好像離的太遠,遠的有時候,柳衣不想記起。
踏上這靶場時,那斷斷續續的記憶冒了出來,低頭看向白皙的手,心中一頓,已經不是原來那沾滿鮮血的手,現在非常乾淨,很乾淨。
柳衣記得自己也擁有過槍支,秩序混亂的世界,這很正常,只是到後來,彈藥缺乏,才被柳衣廢棄,那之後,柳衣用的最多的還是冷兵器。
柳衣慢慢回神,抬頭看了眼其他幾人,每個人表情帶著少許激動,男人總是有這種情結,如陸清般溫潤,黎華般玩世不恭,郭少彬般冷漠,手中握著槍械,還是露出那與眾不同的表情,男人天生好鬥好勇。
教官大人講解完畢後,關照再三打靶步驟,便手一揮,帶著柳衣他們進入射擊陣地。
教官大人看著躍躍欲試的眾人,低笑一聲,「人人有份,四人一組,你們先來吧。」
柳衣和陸清他們在第二組,所以在其他四人各就各位後,便退遠了些。
黎華雙手抱在胸前,俊俏的臉似笑非笑的盯著前方,看著前方趴下的四人,想起什麼後,側頭瞄了眼身邊平靜的柳衣,「沒問題吧。」
柳衣知道話語中的關心,搖了搖頭,「沒問題。」
「女人就不該玩槍,」郭少彬哼了一聲,目光淡了淡,嘴角帶著少許嘲弄,久不挑釁的念頭,蹭的冒了上來。
陸清微搖著頭,知道郭少彬有什麼想法,但不贊同,柳衣這人不能按常理來看的,想起那堆胃疼的賬單,陸清秉著少說一句,少錯一次的態度,沉默不語。
柳衣一聽這話,眼睛亮起,上下打量著送上門的某人,直言而道,「你不如我。」
黎華嘴角翹起,心中暗道,這些日子,郭少彬哪次不是敗的灰頭土臉,那明星身份在柳衣眼裡,壓根不夠看,目光透著看戲的神情。
郭少彬側頭看了眼柳衣,抬了抬下巴,「不如賭一賭。」
柳衣看著送上門洗洗白的小白兔,非常樂意,點頭說道,「好,賭什麼。」
郭少彬想起什麼後,咬著牙,冷聲說道,「如果這次你不如我,那我那堆賬單一筆勾銷。」
話說完後,又看了眼黎華和陸清,「你們倆賭不賭。」
目光明顯說著,這可是好機會啊。
而黎華和陸清非常有自知之明,連忙搖著頭,經驗告訴他們,對於柳衣來說,什麼事都存在意外,還是安分守己點為好,雖然自己有錢,可架不住柳衣那剝削手段。
柳衣想了想,伸手掏出隨身攜帶的記事本,翻看了一下,點了個頭,「好,反之,你那賬單翻一倍,利息加10%。」
「行,」郭少彬爽快承認,目光恨恨的盯著那記事本,錢的確不是問題,問題是自尊啊,這些日子被柳衣壓得太憋屈了。
兩人談妥後,目光看向打靶中的四位,而旁邊的教官大人側耳聽著那賭注,嘴角笑起,看向柳衣的目光透著其他意味,答應的如此爽快,柳衣沒那底氣,絕對不會答應的,等著看好戲吧,順帶同情的看了眼躍躍欲試的郭少彬。
不遠處,紅旗揮下後,槍聲連續不斷,已然開始射擊了。
這次說是實彈射擊,其實也只是讓這八位感受一下,那射擊的成績當然不會太好,教官大人聽到報靶員報出的環數只是點了個頭。
教官大人看了眼身邊的四位,目光透著期待,大手一揮,換組。
柳衣趴到四號靶位,抬頭看了眼100米外的靶位,手緊了緊,察覺到身邊郭少彬看來的視線,柳衣側頭看了過去,兩人目光碰了一下,火花四濺。
副官助手在教官大人的示意下,喊起口令,而柳衣一聽,便低頭看著手中的半自動步槍,開始熟練的壓子彈,共十發,抬手上膛,瞄準那不遠的目標,眼睛瞇起,整個人氣勢截然不同。
而一直關注的教官大人,心一頓,他能感覺到柳衣瞬間不同於其他人的氣場,那絕對是帶著蕭殺氣息,伸手摸了摸下巴,越發關注起來。
等到四人紛紛準備完畢後,幾分鐘,或長或短,副官助手揮下手中的紅旗,高聲喊道,「預備,射擊。」
聲音剛落,柳衣射擊而出,以前那種感覺瞬間回歸,或許瞄準,或許憑著感覺,子彈傾瀉而發,幾秒內,十發子彈一射而空,做完,收工,壓根沒在意其他三人的開始和結束。
等到槍聲停下,教官大人對報靶員示意一下,前面兩位成績50環左右,在教官大人預料之中,直到三號靶,報出89環成績的時候,教官大人有些意外。
郭少彬提出賭約,當然是因為他心中有底,所以聽到自己的環數,信心十足,輕哼一聲,心底有些暢快,只等著大敗柳衣了。
而柳衣眼皮抬也沒抬,平靜自然,只等著那賬單翻倍,這可是送上門的,不要白不要。
「四號靶,100環,」報靶員報完後,還是有些不可置信,這成績在部隊雖然會出現,可也算是難得,而今天是什麼人來打靶,當然知道,目光盯著柳衣那嬌滴滴的臉,心中暗歎,高手在民間啊。
教官大人雖然知道柳衣絕對不會輸,可真沒想到會如此贏,贏的讓郭少彬無話可說,心中陣陣惋惜,你說你柳衣,怎麼就去娛樂圈混了,浪費人才啊。
黎華和陸清面面相覷,一臉果然如此,深深感歎,那賬單,一回公司,立馬兌現。
郭少彬一臉不相信啊,這麼好的機會都沒打擊到柳衣,深深懷疑,柳衣到底是不是女人啊。
不過眼見為實,看著送來的靶紙,郭少彬那裝酷的臉,更加酷了。
柳衣擦肩而過時,淡淡一句,「別忘了利息啊。」
郭少彬胸悶氣短,而黎華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習慣就好了。」
「你這樣下去,賬單只會越來越多的,」陸清走過郭少彬身邊,忽而一句,好心提醒道。
郭少彬本就被柳衣打擊到自我懷疑狀態,而黎華和陸清的話,更讓他深感無力。
柳衣把槍械還回去的時候,鬆手的瞬間,深感某些東西遠離而去,目光怔然,以前時刻警惕的心,終於落到實處。
這個世界是平和的,也是柳衣最為嚮往的,那遠去的記憶,只要放在心底,不忘記,也不需要時刻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