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無恥禽獸

  正武殿內,案牘旁,竹冊堆積如山,屋子裡散發著濃濃竹香,只要輕輕一個搖動,就能把人埋死在裡面。正武殿外,丁二總管擦著腦門上的汗,不停呵斥催促侍衛努力把最後幾擔文書抬來:「擺整齊些,若倒塌下來,砸到尊主一根毫毛,就把你們統統抓去處死!」

  那麼大的工作量,看得蘇小白膛目結舌。

  丁二總管聽到傳報聲,趕緊回過頭來,肥頭大耳的臉上露出一個柔媚至極的笑容,低眉順眼間比最溫柔的女孩還溫柔,說話聲音輕柔得就像唯恐驚擾婆婆的孝順媳婦:「尊主,長老院送來的文書就那麼多了,您可要悠著點看,千萬別勉強熬壞了身子。」

  蘇小白雞皮疙瘩滿地,揮揮手,讓所有人退下。

  丁二總管遲疑地看了幾眼大搖大擺跟進正武殿,還亂翻文書的焰妃,欲言欲止,終究是沒有說話。他帶著侍衛們退下時,還很貼心地讓人移來幾株高大花草,把初代武尊立下的「後宮不得干政」石碑遮掩一二。

  「這是三個月的份量?」蘇小白見沒人後,掛不住冷酷表情,她愁眉苦臉地問昊焱。

  昊焱淡定地從袖子裡掏出小酒,狠灌了兩口,不屑解釋:「三個月前我也沒怎麼管事,這些大約是半年多的份量吧,那群老不死的一股腦堆來,是想趁機累死我。」

  蘇小白默默與他對視良久,實在無法在他臉上找出任何愧疚、幫助、熱心、勤奮等有正面意義的字眼,只好哀怨著拿過一冊竹簡翻看,看了兩行她終於想起——她不識字。

  蘇小白拉拉昊焱衣角。

  昊焱不理。

  蘇小白可憐兮兮地拉拉昊焱衣角。

  昊焱看她一眼,不理。

  蘇小白暴起,搶他酒壺,壓著來案牘前,威脅再不處理國事,就把國事全部砸他頭上。

  昊焱不情不願地看文書了。

  他拿一份,看一眼丟,再拿一份,看一眼丟……

  如此反覆幾次,蘇小白唯恐出了重大瑕疵,比如賑災救援遲緩,比如領土被侵犯,比如貪官成群,比如冤假錯案什麼的,被忠臣們再次指著鼻子罵,便攔住他問:「你有認真看?」

  昊焱說:「沒什麼。」

  蘇小白不信,指著幾行字問:「這是什麼字?」

  昊焱鄙視:「女人不用懂的玩意。」

  「你才是女人!」蘇小白忍無可忍,掐著他脖子逼問,「丟下國家半年不管,好歹也要認真幾天!上面到底寫什麼?!」

  昊焱無奈,支吾:「汝五毒具備,頑劣不堪。」

  蘇小白怒:「你罵誰呢?」

  昊焱指著竹簡道:「罵你。」

  蘇小白過了好一會,才醒悟被罵的是武尊不是自己,趕緊又拿出一份丟去旁邊的竹簡問:「這個呢?」

  昊焱瞄了一眼道:「大概是說你豎子,非人,只配與禽獸為伍。」

  蘇小白再拿一份:「這個?」

  昊焱板著臉,不耐煩:「大概是罵你天天玩女人不管事的。」

  蘇小白呆呆看著如山的竹簡 ,遲疑問:「全是罵你的?」

  「嗯,」昊焱很不負責的點頭,「大部分都是罵你的。」

  蘇小白覺得罵得真好!大臣們真可愛!

  或許是她聽到武尊被罵後的笑容太燦爛了,昊焱不爽了,再次罷工,坐去旁邊喝酒,不管怎麼威脅利誘都不動了。雲澤大陸的語言系統為象形字,與地球東方大陸的語序類似,文字接近篆書,筆畫繁多,難以辨認,所幸罵人的書面語沒什麼新意。蘇小白無可奈何,憑著自己的好記性,大約記下幾個罵人的字眼,然後硬著頭皮閱讀,發現是罵人的就丟去旁邊,

  竹簡如山,罵武尊大約佔了九成,剩下一成不知是什麼,她拿給昊焱看兩眼,只要他不吭聲就當默認,直接在上面蓋章。其中也有罵人罵得特別隱晦的漏網之魚,當上書臣子拿到代表同意施行的竹簡蓋章回文後,頗為哭笑不得,少不得再寫三四份竹簡痛罵他的厚臉皮。

  絲絲殘照,斷斷微雲,映得滿天魚鱗紅,從日頭初升到日落西山,足足六個時辰,滿屋竹冊,不過處理十分之一,蘇小白累得兩眼發花。回頭卻見昊焱在角落,靠著軟榻,懶懶支著身子,雞骨頭和酒瓶子丟滿地,正愣愣地看著自己發呆,他的表情是難得的正經,漂亮的深黑瞳孔彷彿能看穿人心,卻不知在想什麼。

  明明是他的工作,卻丟給自己。

  蘇小白很不爽,出言諷刺:「你自己的身體,還沒看膩?」

  時間彷彿頓了一瞬,又再次流動起來,昊焱臉上那抹小小的正經恍如一現的曇花,瞬間消失不見,嘴角再次勾起不正經的弧度,「帥,太帥了,」他連聲讚歎,「我發現用女人的眼光看自己,比想像中還帥。」

  蘇小白瞬間為他的不要臉跪了,她深呼吸,忍住氣,痛心疾首控訴:「注意風度和下限,真是……」

  昊焱不滿地挑一挑眉,並不反擊,只靠過去,笑吟吟地對「自己的身軀」亂摸,一邊摸一邊誇: 「身材也完美,我果然是天下第一的男人!」

  不安分的手緩緩向下游動。

  蘇小白死死摀住下身,連連後退:「等等!你想做什麼?!」

  昊焱嘴角微揚,露出傾國傾城的笑容,彷彿帶著點好奇,帶著點誘惑,伸手扶住她的肩,在耳邊吹著氣問:「以前所有女人都在床上對我說欲仙欲死,可惜我無法想像這是什麼滋味,真是遺憾。小白,你也不知做男人是什麼滋味吧?人生難得有這種機會,稍錯即逝,要不要試試?硬不起來我可以幫你啊,雖然你是女人,總是萎下去也不好。」

  「不!」蘇小白被嚇得力氣失控,猛地一推,把鐵金木做的硬桌都給砸得粉碎,也把昊焱推倒在厚厚的獸皮地毯上。然後她在木屑中連滾帶爬,躲去牆角,警惕地看著那長相嬌弱實則彪悍的禽獸,磕磕巴巴問,「你想怎麼樣?這……這裡可是處理國家大事的正武殿,還沒天黑,你自重!」

  昊焱從獸皮毯上爬起,揉揉青紫,壞笑著逼近:「就是在這種地方白日行淫才刺激。」

  蘇小白給逼得連連後退,撞到一堆竹冊,竹冊倒塌,幾乎將她整個人埋了進去,她趕緊掙出腦袋來低喝:「禽獸!你不是說過不想被男人上嗎?!」

  昊焱嬉皮笑臉地調戲:「被普通男人上當然不行,可我自己的身體不是普通男人,自然可以!」

  蘇小白含淚:「不要過來!救,救命……」

  昊焱慢悠悠地用手指劃過她臉頰,停在唇間,笑道:「有膽子你就叫,把所有人叫來最好。」

  事關重大,蘇小白摸不清輕重,不敢喊了,她第一千零八次提醒:「這身子是你!胡作非為,萬一丁二總管聽到動靜跑進來……」

  「不是我的,我還不上呢!」昊焱把礙事的長髮撩去耳後,隨意捲起,然後解開紅紗衣,豪邁地給她脫腰帶,「沒關係,老子在這裡辦事也不是第一二次了,只要你不亂喊什麼不該喊的話,丁二總管聽到動靜會識趣不進來的。」

  去他娘的,去他奶奶的,去他祖宗十八代的,這世上怎有那麼不要臉的傢伙?!

  看著眼前色心大起,步步緊逼要侵犯自己的傢伙,蘇小白悲憤欲絕。

  她再一次知道錯了,大錯特錯。

  她把「下限」這個詞用在這禽獸身上,是對「下限」的詞格侮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