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每月一次的交換身軀。
蘇小白從水若那裡得到的最大好消息是她嘎嘎嘎地笑著說:「我查閱了許多古籍,你靈魂來到雲澤大陸時恰逢百年一遇的災日,九星連珠,極小概率的巧合下,施咒者留下了漏洞,若讓我得到施咒者的鮮血便能做出出破解咒術的方法,破解的成功率可高達三成。
蘇小白很欣慰地問:「失敗呢?」
「幾種可能,最好的結果是你們倆再也換不回來了,最壞的結果是死翹翹,嘿嘿嘿,」水若狂熱地笑了幾聲,忽然又一聲慘叫,「啊——我可憐的尊主大人,水若絕不能讓你有絲毫閃失,該死的惡人,我定要用水銀剝了他的皮來給我家黑虎犬做衣衫!」
蘇小白忍著蛇鳴般嗓子帶來的雞皮疙瘩,再問:「咒術破解成功能讓我回到地球嗎?」
水若思索片刻道:「在災日施法的話,應該有一定的機會,將來我試試。」
蘇小白木著臉:「百年後我還在嗎?」
水若對她的白痴問題感到莫名其妙:「雲澤大陸的武者都長壽,尋常的也能活二三百年,許多鬥氣高深者能活好四五百年,第七十二任武尊曾活了八百六十三歲,區區百年算得了什麼?如今尊主大人慈悲心腸,給白蘇的身軀練了鬥氣,將來換回去,只要你自己不找死,小心度日,活個三四百年是妥妥的,怎會回不到地球呢?」
蘇小白聞言大喜,謝了水若七八次,拿著藥回去和昊焱報告好消息,眉飛色舞,喜於色。
昊焱不予置否。
兩人再次換過身軀,天暈地轉後,昊焱清醒得極快,他伸手拂過蘇小白的劉海,略過長長的睫毛,停在柔軟臉頰上,遲疑了許久,俯身在她耳邊道:「我要走了。」
蘇小白的腦子尚在暈眩,她睜開一隻眼,嘀咕道:「去吧。」
昊焱吐著氣,帶著開玩笑的意思,再次強調:「我要去找女人。」
蘇小白不耐煩地打開他玩自己髮梢的手:「去吧去吧。」
昊焱早已被她嫌棄慣了,不以為忤,再問:「你呢?」
蘇小白毫不猶豫:「看書,看帥哥。」
「什麼狗屁!」昊焱知她說的是誰,大怒,再次氣得心血翻湧,恨鐵不成鋼,「老子那麼有品位的一個人,怎麼會帶出你那麼沒品位的女人?連美醜都分不清!看見個長得蠢,身子弱,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就給迷了心竅,不愧是身子骨弱得像兔子的地球女人,喜歡的也是弱得像兔子的男人,果然好眼光,你們星球的男人該不是越娘越廢物越受歡迎吧?我記得你畫過那個什麼殺生丸、藏馬、銀、不二周助什麼的所謂帥哥,一個比一個長得娘娘腔。」
這渣男還侮辱自己的二次元偶像!蘇小白勃然大怒,一巴掌拍他屁股上:「滾!地球人審美不用你來教!找你的美人去!」
昊焱紋絲不動,只抿了抿唇:「膽子肥了?」
結局……
蘇小白眼淚汪汪地捂著屁股縮在床底目送惡魔離去。
惡魔走到門口,回眸一笑:「對了,百年後你要回地球?」
蘇小白含淚狂點頭。
惡魔再問:「地球人壽命多少年?」
蘇小白:「……」
惡魔大笑而去。
二十歲的女大學生再過一百年是一百二十歲,地球的長壽吉尼斯紀錄是一百一十六歲,在蘇丹紅瘦肉精成堆的大城市,就算找個親媽作者來開金手指,要突破這個紀錄實在有些難度。
可憐的地球人,可悲的地球人。
蘇小白飲恨長嘯。
若無法回歸地球,就算昊焱要調換身軀,她也只能塞在白蘇體內。雖然白蘇長得胸大腰細屁股翹,有著穿越小說女主們流口水的美貌,奈何出身太低賤,不但容易惹色狼,還會被昊焱把各處仇恨拉得滿滿的,再加上洪荒大陸般的猛獸橫行,如果離開尚武神殿,她的生存將比普通女孩更艱難。
缺少商量的對象,蘇小白為未來生計謀劃許久,仍無十足把握,心裡有些焦慮,忽想起昊焱對她眼光的鄙視,有些思念,乾脆跑去冷宮附近散心,偷偷看一眼不敢靠近的善良男人,也是心靈上的治癒。
「別看這些花花草草好看,許多可以入藥,這是紫天星,能清熱解毒,這種花的根挖出來叫虎步,磨成粉可以止血消腫,那邊的木錦花萬萬不能吃下肚,有毒性,會讓人拉肚子。」
公子騫在冷宮的花園裡拿著小藥鋤,一邊整理雜草一邊細心教導,他後面跟著好幾個滿眼崇拜的小奴隸,還有司掌奴隸的小總管,小總管雖是自由民,但身份也不高,自被公子騫精心開方治癒了多年腸胃宿疾後,很是感激,對他的許多行為舉止,只要不過格都睜隻眼閉隻眼,甚至幫忙打掩護。如今他正笑眯眯地跟在大家後面,叮囑:「公子先生說的話,你們要統統記下來,以後受用無窮。」
「風緊!焰妃娘娘靠近!撤退!」
看風的小奴隸連滾帶爬地跑過來,一聲令下。奴隸們迅速散開,修花枝的修花枝,打掃的打掃,呵斥的呵斥,公子騫也從地上站起身,拍去泥土,裝作賞花模樣。花開得很好,偷偷種下的藥也長得很好,想起前些日子過來與他商量要連手除去武尊與焰妃的華妃,他心裡就陣陣緊張。
公子家世代從醫,醫者善毒。
他是公子家不世出的天才,得盡真傳,若問天下醫術,無人能出他左右,若問天下毒術,也無人能出他左右。
他能讓人神不知鬼不覺病發身亡的方法實在太多,縱使深恨武尊,卻為身份所限,無從下手。華妃有身份和勢力,卻沒有公子家高深的毒術,兩人聯手實為合拍。
公子騫想起害自己落入如此田地的武尊,饒是善良如他也有滿心殺機。
華妃又言說焰妃窮奢極侈,狐媚惑主,害得百姓苦不堪言,天下大亂,需一同除去。
公子騫卻反駁:「雲澤大陸以男子為尊,縱使焰妃窮奢極侈,胡作非為,亦是尊主放縱所為。出身低微非她所願,若非尊主殘暴,就算一千個,一萬個焰妃又奈眾人何?怎能將男子的罪全數怪去她的頭上?」
華妃雖恨焰妃,也明關鍵問題還在武尊身上,暫且按下私怨,只將焰妃所作所為告知,不加評判。公子騫不願將製毒方子外洩,讓她派侍女悄悄送來各色藥物,只將幾味難以炮製的藥材交代出去,其餘皆獨自配置,兩人合作悄悄製毒按下不表,時間就慢慢拖延了下去。
公子騫對焰妃是迷惑的。
那天,那句妙音鳥般的「對不起」反反覆覆在耳邊環繞,他不相信一個天性惡毒的女人為何要救互不相識的自己,要對自己道歉。他也不相信一個放蕩無恥的女人會流露出那麼靦腆害羞的表情。但他也不能不相信所有人告知的焰妃殘忍行徑與無恥行為,因為那是事實。
強烈矛盾的兩種性格在同一個女人身上衝突,迷霧重重。
公子騫更偏向相信自己的心。
從小到大,他從未看錯過人,可是他不明白焰妃帶上假面具的理由。
他真的很想問問她。
公子騫放緩腳步,走上涼亭,再次悄悄眺望遠處柳下的焰妃。
陽光燦爛,焰妃耳上掛著的血玉蛇環,金紅色鱗片綻放出耀眼的光芒,隨著清風搖動,彷彿在遊走般栩栩如生。
公子騫瞳孔瞬間收縮。
他認出了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