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你明明知道的。」對於狐狸眼的賴皮,琴傷毫無辦法,她只能無助地看向黎長歌,可狐狸眼卻一把將她的小手握到自己的掌心,語帶調笑,但那上揚的眼尾卻閃爍著精明睿智的光芒。「不准看他,也不准對他求救,你能依賴的人並非只有他一個,比起他,難道我不是更能給你安全感和歸屬感嗎?」他很不滿,平平都是男人,為什麼黎長歌卻比自己在她面前吃香?難道這個傻女人還沒有吸取死前的教訓,對黎長歌仍然舊情未忘?不,他決不允許!不管她對黎長歌有無舊情,現在他出現了,她就必須把他擺到心頭最重要的位置!

琴傷不懂狐狸眼在氣什麼,她只是望著他,漂亮的眼珠又大又黑,宛若夜空裡耀眼的星子,真叫人難以相信,一個做過那樣錯事又是那樣身份的女人,會有這麼乾淨的眼睛,真真是黑白分明,清澈如水,沒有一點昏黃與渾濁,那麼令人心動。

有這麼一雙眼睛的女人,怎麼能不叫世上最優秀的男人為她傾心?狐狸眼看著仰望自己的那雙美眸,忍不住低下頭去親吻,輕柔的吻落在琴傷的眼皮上,她顫動了幾下睫毛,月光灑在地面上,水晶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場面美麗的叫人不由自主地感動。「別……」輕聲呢喃,卻無法拒絕。

她要如何拒絕呢?她要如何推開這暌違已久的溫柔?從來都沒有人這樣對過她──在得知她的一切不堪之後。他不怕嗎?不怕她只是一縷骯髒的亡魂嗎?

「琴傷……我要你,要你留在我的身邊,永遠都不離開。」狐狸眼低聲卻不容置喙的說,親吻她白淨的額頭,然後面頰貼著面頰,深深地看進她的眼底,那麼溫柔繾綣。他從來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女人,從那不可思議的邂逅,到一個禮拜的陪伴,分別後的午夜夢迴,現在的重新擁有。從黎長歌口中得知的一切是那麼令人不敢置信,可除了不敢置信之外,他卻絲毫不覺得恐懼和令人憎惡,只覺得這個女人真是可憐到了極點,心裡想要好好去呵護憐惜她。世上慘烈的人他見的多了,悲慘絕望的生活更是天天都有,可他的同情心和憐憫心就是這樣不由自主地給了這個女人,他就是覺得她可憐,覺得她應該被捧在手掌心好好疼著,而非是繼續折磨和凌辱蹂躪。

不管她以前做過什麼,她現在做了什麼,在他眼裡她都是乾乾淨淨美好純白的,唯有他看見她心底的哀傷與灰燼,看到她破碎靈魂的彷徨與不安。「琴傷,我喜歡你。」

毫不在意黎長歌在一旁,狐狸眼大大方方的告白,面帶微笑,眼神溫柔。

琴傷卻被這突如其來的告白嚇住了,她眨了眨漂亮的黑眼睛,訥訥半晌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狐狸眼也不急,他握著她柔軟的小手輕笑:「你不用現在就回應我,我只是把我的立場告訴你而已。寶貝,你可以全身心的信任我,我能為你付出的,一定比你想像的多的多。」

琴傷依然沒有反應,她好像是被他嚇愣了,只是傻傻地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珠玉般的腳趾頭羞澀的動了一下,狐狸眼看見了,露出傾倒眾生的微笑,將她的小手送至唇邊,輕輕一吻:「以後,你就是我的公主。」

……公主?!琴傷越來越聽不懂狐狸眼在說什麼了。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她都聽得清清楚楚,可這些字句串聯在一起後,她卻怎麼也搞不懂到底是什麼意思。她從來都是蛇蠍心腸的烏鴉,曾幾何時也配做尊貴美麗的公主?!

修長的手指從她柔軟的黑髮下滑到精緻的下巴,狐狸眼略帶挑釁地看向黎長歌,彷彿在跟他宣戰。哪怕兩人之間有著盟約,但是誰先得到她的芳心,那也得各憑本事不是?他可不喜歡共享。他要獨佔琴傷──哪怕這會破壞他和黎長歌的契約。

他就是個卑鄙小人。怎,麼,樣?

黎長歌對狐狸眼的挑釁並無多大反應,他只是安靜地,溫柔地凝視琴傷。在失去她一次後,那種錐心刺骨的疼他再也不要嘗到了,他要好好守著她,哪怕最後能給她幸福的不是他,她不會再選擇他,他也要完成多年來在心頭沈澱著的夢想──讓她幸福,讓她不要再繼續流淚,他再也不要見到她哭,見到她絕望的眼神與破碎的靈魂。不管能為她修補靈魂的人是自己還是別的男人,那都不重要,只要她幸福,他什麼都願意去做。

長歌之於琴傷,便是那無法割捨的愛與等待的化身。她總是那麼輕易地沈浸在他溫柔的眼睛和乾淨的擁抱裡,他是她短暫而又漫長且充滿邪惡與罪孽的人生中唯一的光芒與信仰,這種信仰已經在前世刻進了她那破碎不堪的靈魂裡,鐫刻深邃,無法忘懷。

狐狸眼看著他們倆深情對望,覺得自己被忽略了──可他從來都不是能被別人輕易忽略掉的人。大掌在琴傷纖細的腰肢上輕輕一掐,順利掐回她的注意力,讓她把視線投到自己身上,然後對著她微笑:「我不喜歡我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卻把目光放在另一個男人身上,我會妒忌的,寶貝,你好歹也要照顧一下我身為男人的自尊心哪。」語氣輕鬆,但卻很認真。

黑眼睛眨了眨,琴傷是真的不知道狐狸眼在打什麼鬼主意,她在黑暗中生活了太久,即使眼前的光明美好而又觸手可及,她也不敢真的伸出手去。都是鏡中花水中月,看著無比美好,可是一觸碰就什麼都沒了。

她的生命中從來都沒有奇跡發生,即使有真實與美好的出現,也會在轉瞬間消失不見。

她已經很習慣了。

不去期待,自然不會失落。不去渴望擁有,就不會覺得遺憾,她不能得到的太多太多了,還不如孑然一身,什麼都不要,只跟命運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