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話剛說完,且不說唐易反應如何,紀以寧自己先被自己嚇到了。
她腦袋壞掉了!居然敢用召牛郎的語氣去召唐易!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之後,紀以寧只覺得腦袋裡‘嗡’的一聲大了一圈,各種後期反應都上來了:心虛、冒冷汗、眼前發黑……
但是,人這種生物呢,如果一旦豁出去了,被自己逼到沒臉了,那索性還可以來個不要臉算了。
紀以寧目前就處於這種狀態。
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之後,對孩子以及對未來的期待讓紀以寧鼓起勇氣,沒有後悔也沒有後退,她貼上他的身體去吻他的唇……
——唐易的左手忽然搭上她的肩膀。
拉開和她之間的距離。
他的力道不大,但只此一個抗拒的動作已經足以澆透她的熱情和自尊。
整個臥室陷入一片死寂。
當場被拒,有那麼一秒,紀以寧的大腦一片空白。
傍晚唐辰睿送她回來的時候與她言笑的話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裡——
「你知道,唐易單身的時候,拒絕過多少美人麼?嘖嘖,那個數量……」
曾經的深夜時分,他是夜店常客。
興趣來了放開去玩就是誘惑二字,走入舞池就是他一個人的專場。移步,旋轉,隨手一勾就有美人貼近陪舞,他勾唇一笑,摟住美人纖腰用力一帶就變成了雙人舞,火熱纏綿的姿勢讓人忍不住想霸占這樣子的一個唐易,可是每每舞畢後,他便俯身貼唇道一句‘玩得愉快’,之後就走。
男女情場,他無心戀戰。
前一秒還是纏綿勾搭,後一秒卻已是漫不經心。
所以每每思此及,紀以寧心裡都有纏戀湧出來。說不出為什麼,但她總相信,她在他心裡是和別人不一樣的,她是他在感情裡的例外。
卻未曾料到,他對她,一樣是拒絕。
他扶住她的肩膀,凝視她茫然的眼,終於緩緩開口。
聲音不大,卻字字震到她心底:「以寧,……不要這樣子。」
「我不是……我不是想對你做那種事……」
她說不下去了。是了,這種事做都做了,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呢?像她剛才那樣的舉動,唐易這輩子不知見過多少,恐怕每個曾經被他拒絕的女人第一個想到的借口都是她剛才那句話吧。
「今晚的事對不起……以後,我不會了。」
她堅強地說完,硬撐著不讓自己在他面前失態,仿佛是自己對自己設下的最後一道底線,不想再被他瞧不起。
退開一步與他拉開距離,不再輕易觸碰他,她對他微微笑了下,道:「你還要去書房吧?今晚我不陪你了,那麼,我先睡了哦。」
說完,她轉身就去鋪床,鑽進被子睡覺,甚至還不忘對他說一句‘晚安’。
沒有任何異常的表現。
唐易站在原地沒有動,臉色一片灰色。
像是在掙扎,掙扎現在的他該怎麼辦。她想要什麼,他很清楚,更清楚順應她的話會有什麼後果。理智讓他在剛才做出了選擇,卻讓當下更為不堪。
就在剛剛,她貼上他的身體去吻他的時候,他能感受到,她有多怕被拒絕。連動作都是顫抖的,眼底閃爍著那麼明顯的祈求。
這樣一個紀以寧……就這樣被他拒絕了。
他有預感,如果現在他不再做些什麼,那麼以後,恐怕紀以寧再不會對他展露真實的一面,這樣的結果,亦是他承受不起的。
唐易忽然走過去。
他在左側床邊站定,床上的人背對著他睡著,一動不動,仿佛已經入睡。
‘啪’地一聲,他抬手打開了床頭的壁燈。
然後出其不意地一把把她的身體翻轉了過來。
他看見了他預料中的畫面。
她咬著手關節,哭得一點聲音都沒有,卻已決堤。
他一把抱起她,摟她入懷。
「不要哭,以寧,不要哭……」
她哪裡還忍得住,埋在他胸口潰不成軍。
是,她只是個普通人。軟弱、怕事,又很善於自我安慰。別人的輕視和傷害,不是不難受的,可是她只能選擇開解自己,然後大而化之地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什麼事都會過去的。可是盡管如此,也不代表她的承受力就一定比別人強。
她也是有底限的,扛不住的時候也是會崩潰的。
從小的教養讓她形成了事事被動的性格,直到愛上唐易,她第一次對一個男人興起想要擁有的想法。是她不好,對這段感情太自信,他說了‘我需要你’,說了‘你是我生命裡最後一支童話’,她就深信不疑了,錯覺自己無論對他做什麼他都不會拒絕了。
她沒有那個心理准備,被他拒絕,她會怎麼樣。
直到剛才,像被人打了一巴掌後,她才知道這種荒唐的舉動有多傷自尊,有多傷感情。
唐易坐在床沿邊,把她抱在面前,抬手擦掉她臉上的水痕,靜靜看著她。
她不敢去看他,仿佛所有勇氣都在他拒絕她的那一刻耗盡了。她斷斷續續地說著一些話,有種預感,她夢想中的事,永遠都不會發生了。
「唐易,你是不是覺得,我和你以前遇到的那些女人,是一樣的?想要纏上你不放……我不是的,我只想要個孩子,一個就夠。我知道你一直在回避這個話題,我知道你不想要,但是……我就是不死心,我想讓我和你的這一段感情有一個見證……我甚至想過了,將來你不愛他也沒關系,我會把他撫養成人,教他讀書寫字講道理……」
話還未說完,眼淚又重新不爭氣地奪了眶。
他的左手忽然覆上她的眼睛。
溫柔的姿勢,叫她的視線陷入一片黑暗。
這雙眼睛太純淨,裡面滿是他給的傷痕,他沒有勇氣看著它說話。
「以寧是不一樣的,」他告訴她:「我過去遇到的,將來遇到的,沒有一個人可以和以寧相比。」
理智漸漸斷了弦,他聽見自己問出了一個極其危險的問題。
「你真的……那麼想要孩子?」
她點一點頭。
他只感到覆在她眼睛上的左手,隨著她的睫毛扇動,掌心傳來細微的觸感,叫他徹底放棄了理智。
他忽然拉下她的身子,整個人覆上她,用力一扯就扯下了她的睡裙。
紀以寧臉色變了變,感到羞愧。
「你在同情我嗎?……你不喜歡,我絕不會勉強你。」
「我不喜歡?」
他手指一勾,一把褪下她的底褲,強勢得沒有一點勉強的樣子,倒像是期待了很久。
「以寧,你不會知道我有多喜歡……」你,還有我們的孩子。
如果可能有的話。
……
凌晨四點。
滿室的空氣飄散著情*欲過後的氣息。
他坐在床沿,看著她沉沉睡著的樣子,心裡像被刀尖割過一樣疼。
「你那麼敏感……」
本想讓她一輩子都可以無憂又無慮,卻不知今天以後,這是否還是他力所能及的事。
穿好衣服,唐易下了樓。
一個電話打出去,十五分鍾內,兩個心腹下屬立刻趕到。
唐易整個人深陷在夜色裡,音質很冷。
「明天開始,給我暗中盯緊少夫人。……如果她不見了,我要你們償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