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紅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兩點了。
她步履蹣跚地上樓,一身的酒氣,等在她家門口的於然第一個發現了她。
他震驚地走過去扶住她,有些生氣道:「你怎麼這麼晚了才回來?還喝了這麼多酒?誰讓你喝的?」
他的那副架勢,好像如果知道是誰敢逼著安紅喝那麼多酒的話,一定會讓對方好看一樣。
其實也的確是這樣,有今天這樣的身份地位,已經沒人敢逼著安紅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了,她會喝成這樣,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自己想喝。
於然不想承認這一點,但是看安紅滿是醉意的自嘲表情,他不得不承認。
「是因為許泯塵?」於然陰陽怪氣道,「都到了今天了,他還硬撐著?還在拒絕你?」
安紅乍一聽這個名字,似乎有點酒醒,勉強站起來靠在門口的牆壁上,腦子混亂地按下密碼開門,於然看見了,是許泯塵的生日。
於然悄無聲息地握緊了拳頭,深吸一口氣將安紅橫抱起來進屋,無視她的劇烈掙扎和反抗,一腳踹上門,走進去找到臥室,把她扔到了。
「你做什麼!」安紅憤怒地瞪著他,「於然,難不成連你也不把我當回事了?!」
於然鬆了鬆領帶說:「我他媽就是太把你當回事了,讓你一備就他媽的這麼多年!」
安紅瞇起眼,因為醉酒,她臉色微紅,看起來美麗極了,直看得於然口乾舌燥。
「呵呵,有意思,我什麼時候把你當備胎了?」安紅半坐著調笑道,「那都是你自己願意的,我早就清清楚楚地告訴過你了,我只喜歡許泯塵,我不喜歡你。」
於然兀自點頭道:「對,你是說過,你不喜歡我,是我自己犯賤,一直期待著你能回頭看看我,全都怪我自己,這樣說你滿意了嗎?」
安紅望著他,總覺得好像看見了今天在蘇清玉面前丟臉的自己,她忽然就摀住了臉翻了個身,趴在開始抽泣。
起初,她的哭泣是沒有聲音的,於然從來沒見過她哭的樣子,所以也不覺得她是在哭,直到他發覺她的身體在抽搐,好像不太正常,上前查看的時候,才驚覺她居然哭了。
這是於然認識安紅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看見她哭。
他當時就傻了,他以為像安紅這樣的姑娘是永遠不會掉眼淚的,她們強大自信到沒有任何人和任何事物可以打敗或者傷害到他們。
於然反應過來,匆忙地遞上手帕,將她翻過來哄道:「你別哭啊,安紅,是我錯了,我不該那麼說話,你別哭。」
安紅被他抱著擦著眼淚,帶著鼻音道:「我才不會因為你幾句話哭,你不值得我為你哭。」
於然聽了有點不高興:「所以呢?許泯塵就值得你為他哭!?他現在為了別的女人去做那些小技術員才做的東西,你為什麼到現在還對他執迷不悟?他到底有什麼好?如果他真的愛你,心裡真的有你,當初就不會反對我們的運營理念,更不會有現在的下場!」
安紅憤怒地推開他,大吼大叫道:「夠了!你給我滾出去!不要在我面前詆毀他!除了沒人可以這樣說他!」
於然看著安紅的樣子愣在那裡,好像不認識她了一樣。
他心底裡慢慢滋生出一股危險的念頭,他在想,如果許泯塵再也做不了什麼,在任何事情上都沒有建樹,完全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安紅還會這樣嗎?
這個晚上,他沒睡,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
後來他覺得,不管會不會,他都要試一試,因為擺在他前面的路,只有這一條。
蘇清玉並不知道那場鬧劇會帶來什麼後遺症,雖然她隱約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結束。
她現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許泯塵準備帶她回家見父母。
許伯伯和許伯母她當然是認識的,他們對她也有印象,小時候她常去他們家裡玩,二老挺喜歡她,也是因為這樣,她那時候才有機會接觸到許泯塵。
現在,她和許泯塵在一起,他居然還願意帶她去見父母,蘇清玉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她該穿什麼衣服?從小被兩位長輩看著長大的,好像穿什麼都無所謂,品行和家世對方都很清楚的。那,她到時候要說點什麼?似乎也不需要苦惱,許泯塵的父母都是非常本分和藹好相處的長輩,她只要像以前一樣,應該就可以過關。
明明都想到了,也覺得會很順利,但不知道為什麼,真正站在許家門口的時候,蘇清玉還是張。
蘇媽媽站在對面的花園裡朝這邊看,女兒去見許泯塵爸媽的事她是知道的,在前一天晚上,蘇清玉有打電話來請教要帶些什麼,那個時候她想過要阻攔,可想起家裡抽屜裡放著的那個信封,以及裡面的錢,還有許泯塵過去的成就和從小看到大的人品,又覺得如果許泯塵是認真的,也確定了會好好地重新開始建立自己的事業,讓他們在一起也沒什麼。
所以到了最後,蘇媽媽還是中肯地給了建議,沒有阻攔。
兒孫自有兒孫福,妄自阻攔,自以為是地給他們安排,倒不如讓他們自己選擇。蘇清玉也已經到了要談戀愛的年紀,現在她一心拴在許泯塵身上,介紹別人給她認識她也不會認真,反而可能會耽誤了她的年紀,現在這樣,似乎就是最好的選擇了。
蘇媽媽嘆了口氣,轉身回了房間,而對面的房門,也在這個時候被敲開,許家二老早就接到了許泯塵的電話,聽到久未聯繫的兒子說要帶女朋友回來都驚喜萬分,雖然有安紅這個壞的在前,他們有點擔心兒子再選錯人,但聽見他願意走出來重新開始生活,也都很欣慰。
但當他們看見站在他身後的蘇清玉的時候,還是難免有些震驚。
怎麼說呢,蘇清玉在他們心裡,一直都是許泯塵的晚輩,就是那種他們和自家兒子一起看著長大的,會找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小夥子的存在。
但是現在,她站在許泯塵背後,手裡提著禮物,脊背挺得筆直,笑容端莊又親切,無論是哪一條,都在向他們昭示著,這就是兒子電話裡說,要帶回來給他們看的女朋友。
難怪了,剛搬回來的時候還能總看見對面蘇家的小姑娘,後來幾個月就一直沒瞧見,原來……原來是和自己的兒子在一起。
許爸爸有點茫然地讓開了位置,頗為緊繃道:「快進來吧,天氣越來越冷了,怎麼也不多穿點。」
蘇清玉一開始還被許伯父和許伯母的表情給嚇到了,覺得他們不喜歡自己,但看現在這轉變,他們可能不是不喜歡,只是一時之間不太能接受罷了。
沒關係,只要他們不討厭她,她就有信心讓他們喜歡自己。
暗自在心裡發了個誓,蘇清玉笑著走進來,特別乖巧地幫忙關門,然後把禮物交給他們。
「許伯母,這個是給您買的按摩儀,聽說您總是腰疼,應該會有點用處的。」把許伯母的禮物交出去,蘇清玉又把手裡的kindle遞給許伯父,「伯父,我記得您比較喜歡看書,這個挺先進的,應該會很適合您。」
許泯塵是知道她有帶禮物的,但說實話,他真的沒在意過她拿的是什麼。
以前帶安紅回家,安紅準備的都是國外帶回來的一些看上去很高大上,但老人根本不會用也不懂的東西,但是蘇清玉的不一樣,她帶的東西可能不那麼貴重,但都是老人需要的。
不對,他不應該這麼想,他不該把兩個人來做比較,這對她不公平。
尤其是許伯父,看見禮物之後就笑了,有點不好意思道:「我最近正想買一個呢,沒想到就有人給送來的,還真是有福氣。」
聽見他這句話,蘇清玉嘴角的笑真實了幾分,許伯母趕緊把他們倆迎到客廳,蘇清玉跟在許泯塵身邊往前走,心裡突突直跳,但一直都很高興,倒是許泯塵,神情漸漸地有些不同尋常的變化。
如果說以前還可以說服自己和蘇清玉這份感情只是為了責任,那麼從上次她安裝打印機時的無心之言就能讓他改變想法,以及現在他幾乎不捨得拿她來和安紅對比來看,她對他的付出,並不是單方面的了。
在這段關係了,他也投入感情了。
經歷過一段感情的失敗,幾個月後再次開始另一段感情,真不知道未來是幸,還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