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兩天,拍攝都過得挺順利。劇組裡的數一數二的兩位大咖對言菡都很友善,尤其是昨天蔡芸來了這麼一出,更是讓其他人都心中有數,這位新來的嬌柔女孩來頭不小。
而言菡見人未語先笑,脾氣溫順柔和,沒有半點驕嬌二氣,小岑在待人接物上更是有水平,隔三差五地便以言菡的名義送甜品、水果給大家,因此這一陣子相處下來,劇組裡的人都挺喜歡言菡的,等戲的時候聊聊天,收工了一起去外面吃個燒烤。
這是一種全新的職業體驗,言菡居然也有了一種莫名的歡喜,期待著這部片子能為這些可愛溫暖的劇組成員帶來不一樣的驚喜。
唯一的彆扭是那個名叫丁瑜佳的女孩經常有事沒事就湊過來,一副自來熟的模樣,言菡天生不是那種熱情的人,對這種自來熟有點吃不消。
更彆扭的是,偶爾有一次小岑很納悶地問:「小菡,丁瑜佳是不是在學你說話啊,我看她穿的衣服都和你差不多。」
言菡這才留心了起來,丁瑜佳也特別喜歡白色,說起話來嬌嬌柔柔的,甚至看人的時候都是睜大了一雙眼睛,一派無邪的模樣。
「不過,我看她都是裝的,贗品,怎麼看怎麼不舒服。」小岑不屑地道,她在寧氏娛樂的,平時和這群新人都有接觸,自然知道丁瑜佳原來是個怎麼樣的。
「她……裝我幹什麼?」言菡納了悶了。
小岑眼神複雜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才點了點她的額頭,恨鐵不成鋼:「你呀,怎麼說你才好呢?」
開工了,言菡連忙脫去了外套,和對戲的幾個人走位去了,頓時把小岑的話拋在腦後。
今天拍的是言菡的重頭戲之一,龍家班因為日軍全面佔領小鎮而罷演休班,而玉蝶滿心仰慕的二師兄脫去了華貴的外衣,只不過是侵略者的走狗,背後把龍家班的秘密告訴中國迷岡本大隊長,玉鳳被抓,龍家班死的死,逃的逃,一個家散了。這一場戲,就是玉蝶應二師兄之邀,在原本汪老爺的大宅院中為岡本大隊長唱龍家班自編的經典劇目《五美圖》,其中有一段驚鴻水袖舞,玉蝶滿腔悲憤,將這一段原本由當家花旦玉鳳表演的舞蹈跳成絕唱。
這段舞蹈,劇組編舞的老師下了很大功夫,言菡進組後,得知她是舞院古典系的,老師如獲至寶,兩人在賓館的一間臨時舞蹈室裡每天練到深夜,邊跳邊改,言菡還特意和唐老師視頻連線討教,唐老師浸淫古典舞半輩子,對驚鴻舞、霓裳羽衣舞等涉獵頗深,提了好多寶貴的意見。
近十個機位從各個不同的角度準備開拍,言菡心情有些緊張,在庭院中熟悉了一下走位,隨即開拍。
她身著白色戲服,珍珠頭面清麗華貴,水袖翩然,在大宅院中邊唱邊舞,微風吹過,一旁梨花紛紛而落,美得好似仙子一般。
屈辱卻讓她的眼中飽含淚水,和這絕美的景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唱戲的聲音略帶顫抖,玉蝶朝著圍廊上的二師兄看了一眼,終於下定了決心,將所有的三魂六魄都收了起來,融入了這舞蹈中,眼中的水光漸漸消散。
最後一個臥魚,言菡在滿地的梨花瓣中優雅地仰起了頭,彷彿從天而降的梨花仙子一般。
場內窒息了片刻。
「不錯。」有個淡淡的聲音響了起來。
全劇組的人都朝著這聲音看了過去,心中吐槽不已:誰啊,不要命了,莊導還沒出聲呢!
坐在地上的言菡一哆嗦,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了:寧則然不會是在北都聽到了她每天把他當成演戲的對象,親自殺來現場教訓她了吧?
莊西行在監視器前緩緩吐出了一口氣,朝著言菡比了一個OK的手勢,便站起來快步朝著大門迎了上去,笑著道:「你可來得真是時候,把我們這部戲最美的一段給瞧走了。」
大家這才發現來的是公司的Boss,幾個咖位高的紛紛上前打招呼,一時之間寧則然身旁圍滿了人。
言菡連忙撐著地想要站起來,腳踝那裡卻一陣刺痛,糟糕,剛才太過忘情崴了腳了。
小岑一看不對,連忙跑上去扶住了她,小聲道:「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言菡撩起戲服的下襬,露出一雙白色的繡花鞋,腳踝那裡有些腫了。
「怎麼回事?」寧則然幾步站在了她的面前,眉頭緊皺,看著她那雙纖小的腳。
「小菡腳崴了吧,」丁瑜佳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怯生生地看向寧則然,「我那裡有一罐噴霧……」
「那還不拿過來?」寧則然不悅地道。
言菡連忙道:「不用了,一會兒就沒事了,我跳舞的時候經常——」
話還沒說完,寧則然把她攔腰橫抱了起來,一邊朝休息室走去一邊吩咐道:「小岑,去弄點冰塊來,用毛巾包上冷敷。」
小岑應聲而去,莊西行跟在寧則然身後轉過頭來,對著傻了眼的圍觀群眾做了一個嘴上拉鏈的手勢。
言菡大窘,把頭埋進了寧則然的胸膛,心裡暗暗叫苦,不過轉念一想也就釋然了,她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空降進了劇組,莊西行又對她這麼照顧,想想也知道背後有人,只不過大家都想不到這人居然是寧則然罷了。
被輕柔地放在了沙發上,言菡再次努力辯解:「真的沒啥大事,上兩天蔡芸姐都被戲班的砍刀打到胳膊了,歇了半天也都繼續上了,我這……」
「把鞋脫了。」寧則然面無表情地道。
言菡噤了聲,乖乖地脫掉了繡花鞋,那白嫩嫩的小腳約莫才三十四、三十五碼,腳弓處的弧線優美,指尖透著一層粉色,怯生生嬌弱弱地呈現在寧則然面前,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腳踝那裡透出了一層淺淺的青色。
「動一動,有沒有傷到骨頭。」莊西行連忙說,心裡暗呼倒霉,早不崴晚不崴,偏偏等到這位大少爺來視察的時候崴了,還是他最愛的美足。
言菡動了動,吶吶地道:「你看沒事吧,就是碰到了有點疼。」
寧則然鬆了一口氣,門被推開了,丁瑜佳和小岑幾乎前後腳進來了,丁瑜佳把噴霧劑往寧則然手上遞了過去,柔聲道:「寧總,給。」
寧則然沒接,努了努嘴,示意她給言菡噴上。
丁瑜佳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又迅速綻開了一絲笑容,半蹲了下來熱絡地道:「小菡你也太不小心了,我在旁邊看著都替你著急,剛才準備的時候多練兩遍就好了……」
噴霧劑「滋滋」噴了兩下,噴口沒對準,一大半噴到了裙襬上,白色的戲服上頓時起了黃色的藥斑。
「我來吧。」小岑看不過去了,接過噴霧對準傷處噴好,又對著腳踝搧風,讓藥水趕緊滲入肌膚。
「在這裡休息一下,小岑你照應著點,今天不拍了,以後拍不拍看情況。」寧則然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言菡的心一緊,下意識地看了莊西行一眼,莊西行攤了攤手,表示愛莫能助。
小情人和莊西行眉來眼去的,寧則然心裡有點不太舒坦,斜睨了他們倆一眼,自顧自地出了休息室。
丁瑜佳見機立刻緊跟了上去,淺笑盈盈:「其實小菡在劇組裡挺受關照的,莊導一直對她很好,出了這種事莊導心裡一定很難過,咱們可從來沒見過莊導這麼關心人呢……」
寧則然停下了腳步,終於把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上下打量了兩眼,只見這個女孩個子高挑,一聲白裙單薄乾淨,有種弱質芊芊的感覺,很熟悉。他瞇起了眼睛,不動聲色地問:「你叫什麼?」
「丁瑜佳,」丁瑜佳強自按捺住狂喜的心情,小聲地報上名字,又柔聲解釋道,「我是寧氏的新人,和小菡的脾氣比較合拍,喜好也差不多,在劇組裡是好朋友。」
寧則然想起來了,年會上曾有一面之緣。他勾了勾嘴角,難得和顏悅色地道:「辛苦你了,小菡比較膽小,你多多照顧她。」
丁瑜佳乖巧地應了一聲:「應該的。」
莊西行在後面也出來了,詫異地看了一眼搭訕的丁瑜佳,再次和寧則然說起話來,他知道寧則然的脾氣,現在再提言菡的事情是自討沒趣,索性就仔細介紹起《拂曉》的開工情況來:這是寧氏娛樂今年的大製作,和集團老總多多交流探討總沒錯。
剛才被寧則然晾在一旁的主創也重新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聊了起來。
終於得了寧則然的正眼和誇讚,丁瑜佳忍不住飄飄然了起來。這兩天可把她給憋屈壞了,蔡芸、程爾鈺那裡她都不著痕跡地去挑撥過了,可人家那兩位在娛樂圈裡浸淫多年,一雙眼睛多毒,不鹹不淡地應了兩聲,轉頭照樣和言菡客氣地說笑。
今天她也算是豁出去了,要是寧則然再像上次一樣毫不留情地斥責,她就只好先暫時偃旗息鼓了。
現在人這麼多,站在旁邊也插不上話,丁瑜佳朝著四周看了看,轉身去了庭院後面的小道。
寧則然眼角的餘光瞟著,見她沒了蹤影,便示意莊西行過來,壓低聲音在他耳邊道:「讓小岑留心那個叫丁瑜佳的女人,我看她有點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