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靜唯站在自家門前,深吸了一口氣,手上不覺一緊,映入眼簾的是梁韶宇的安慰的笑臉,仿佛在說一切由我。
鐘家客廳,老爺子手裡一份解放軍日報看的津津有味,老太太正看著八點檔的煽情劇。鐘父稍稍抬了下眼皮,看見進來的人,像沒看到一樣繼續精讀手中的報紙。鐘母倒是很開心,招呼梁韶宇坐下就拉著鐘靜唯進廚房。
梁韶宇忐忑的坐在鐘父旁邊的沙發上,「鐘叔,看報紙呢?」
「廢話。」
……
老爺子看他不爽,他是說什麼錯什麼。
鐘母一進廚房就質問鐘靜唯:「昨晚上幹嗎去了?」
「我爸不知道吧?」鐘靜唯賊兮兮的看著自己親愛的老媽,她知道老太太肯定能幫她圓。
「你真不讓我省心,還好你爸昨天回來晚,沒問起,今天早上有匆匆的出門了,要不然我也得跟著你丟人。」
「媽,媽,您最好了,最最好的媽就是您。」鐘靜唯輓著鐘母的胳膊,頭放在她的肩頭。
鐘母伸手推她的腦袋,「多大了還給我來這一套。」
「媽,我告訴你一件事,一準兒讓你滿意。」
「說。」
鐘靜唯往外探探頭,看著梁韶宇一直在找話題和老爺子說話,但是偏偏鐘將軍不給面子的一句噎死。
「不能背著我爸,要不他什麼都不知道,多可憐。」
「死丫頭,你就給我裝吧,你還不是希望趕緊回客廳給小宇做後盾。」
「沒有沒有,媽,這真是個非常嚴肅的問題。」
鐘母將信將疑的到客廳坐下,鐘靜唯坐在梁韶宇旁邊,他的手緊緊握住她的,鐘父的余光瞥到,當沒看見一樣將報紙翻了一頁。
「鐘叔、阿姨,我和唯唯有話告訴你們。」
「嗯。」鐘父輕哼了一聲。
「說吧說吧。」鐘母熱情的說,手裡忙活著削蘋果。鐘靜唯也沒空去想這個蘋果到底是給誰,只顧著心怦怦跳,手心都是汗。
梁韶宇給了她一個寬慰的眼神,然後大義凜然的說:「我和唯唯結婚了。」
砰!馬上就要完工的蘋果掉到了地上。
鐘父終於抬頭正眼看了梁韶宇。
「你說什麼?」鐘母有些不可思議。
梁韶宇從懷裡掏出了兩個紅本本,擺在茶几上,上面寫著金燦燦的三個字「結婚證」。
出乎意料的是鐘母氣呼呼的站起來上樓了,而鐘父則是特別冷靜的將報紙疊好放整齊。
鐘靜唯跟著鐘母上樓,到房間門口看見鐘母環胸背對著門口站在窗前。
「媽,你怎麼了?」鐘靜唯小心翼翼的開口,她不能理解鐘母的反應,在她的預料中,鐘母應該開心欣慰的。
「你說怎麼了。」
「不是你讓我老老實實的結婚嗎?」鐘靜唯慢慢的挪過去,站在鐘母旁邊低著頭小聲的說。
「我說的話你什麼時候聽過,這回怎麼這麼聽話?」
「媽……」
「你還當我是你媽嗎?說結婚就結婚,連個招呼都不打。你說我拉扯你這麼大容易嗎?你倒好,剛回來就急急忙忙的結婚,你是不是不願意在家待了?在你心裡是不是沒我們老兩口了?」
鐘靜唯急了,「媽,你說什麼呢?我是你親閨女,我怎麼可能不把你和我爸放心裡。」
「我就這麼一個閨女,這麼多年都不在身邊,這剛回來就結婚,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以後就是別家的了,」鐘母的聲音又些哽咽,「我是說讓你們結婚,誰想你們還真結,有你這樣的嗎?」
鐘靜唯一肚子委屈,都是她老人家說結婚結婚,她才這麼腰桿板直的把證領了,這可好,她又不願意了。
「我讓你結婚,那也就是說說,誰家的孩子像你這樣啊,不該當真的都當真了。」
「……」
鐘母的眼紅紅,鐘靜唯趕緊把抽紙盒遞過去,小心翼翼的伺候著。
「不讓你跟著小宇你不聽,不讓你學經濟你不聽,不讓你去法國你也不聽,誰承想你這回這麼聽話。你們倆結婚是早晚的事兒,我當然想多留你兩年。」
「那要不我明兒就去把紅本換成綠本,等您什麼時候同意了,我再把它換回來?」
「說什麼呢,當結婚離婚事過家家呢?」
鐘靜唯把抽紙盒遞到老太太面前,「那你還生氣嗎?」
鐘母沒好氣的抽出一張紙,「我沒生氣。」
沒生氣才怪……
鐘靜唯的心裡哀怨,琢磨著自己媽別是更年期了吧,說話想一出是一出的?
相比樓上的哭哭啼啼,下邊的這兩位就平靜的多了。
「什麼時候?」
「今天早上。」
鐘父黑著臉,眼神凜冽。梁韶宇坐在下手的沙發上,氣勢上也不落鐘父。「鐘叔,我和唯唯這麼多年了,您知道的我們早就想著結婚了。」
梁韶宇看鐘父不吭聲,吞了吞口水繼續說,「我們倆也是臨時決定的,沒來得及通知你們,這不趕緊的回來坦白交代。
「鐘叔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對唯唯,絕對不會讓她受半點兒委屈。要是我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兒讓她傷心了,您打死我都成。」
鐘父還是不吭聲,臉色都沒變一下,拉的老長。過了老半天才說:「你剛才叫我什麼?」
梁韶宇不敢確定鐘父能這麼容易就鬆口,「您同意了?」
「證都領了,我能不同意嗎?」
「謝謝爸爸。」梁韶宇暗暗的鬆了一口氣,他真沒想到這一關居然過去了……
之後梁韶宇就美滋滋的和鐘父談起國事軍事天下事,現在就算鐘父再對他愛答不理的,他也甘之如飴。
鐘將軍之所以這麼平靜的接受,是因為他覺得事情既然已經發展到這樣的局面,那再說什麼做什麼都是沒有用的,只能心平氣和的接受。他其實也沒有那麼強烈的反對他們在一起,也就是想多留女兒幾年,沒想到還是被這個小子挖走了。還好嫁的不遠,同一個院子裡想女兒的時候就可以見到。不過這回又讓姓梁的老傢伙占了便宜,鐘將軍心裡多少有點兒不樂意。
不過,要真以為他準備就這樣算了,那還真是不了解我們鐘將軍的脾性啊。
今天小寶不在梁家,二老剛吃完晚飯準備出去散散步,剛出院子,鐘家的警衛員就跑到跟前,啪的立正敬禮,然後將事情敘述了一遍。
梁父一進鐘家的門,就對著鐘父說:「老鐘,你的拐杖呢,拿出來借我用用。」
梁母推了他一下,「有話好好說,要拐杖幹什麼?」
「幹什麼?梁韶宇。」梁父一聲大吼。
梁韶宇從小就被自己的親爹跟訓兵一樣的訓了十幾年,梁將軍那麼一嗓子,他立馬條件反射噌的從沙發上蹦起來,字正腔圓的喊:「到!」。
「你小子,翅膀硬了,先斬後奏,不把我們四個放眼裡了是吧?」
「沒有。」
「結婚,不聲不響的你就給來老子這一套,我看你越來越沒有紀律性了。老鐘趕緊把你的拐杖拿出來,我今天非教訓教訓這個臭小子。」
鐘父一直坐沙發上不吭聲,對現場這位的表演呲之以鼻。對著站在門口的警衛員說:「你去我書房,把藤條找出來。」
屋裡的人聽見了,都倒吸一口氣。藤條,那可是當年教訓鐘兆明的武器,大院裡遠近聞名的。
警衛員一身冷汗,但是領導有命他這個小兵只能聽命,只有在心裡默默祈禱「不要恨我,我不想做幫凶的……」
「哎老鐘,有拐杖就成。」梁父一聽要用藤條,心裡直接涼半截。他其實就是想裝個樣子,沒想到這個老傢伙還來真的。
鐘父悠然的往沙發背上一靠,「拐杖多不方便,又重。」
梁父張張嘴,想說什麼,但是沒說出來。站在一邊的梁韶宇,微微的嘆氣,看來今天這頓,是說什麼也躲不過去了。
梁母這時已經坐在了鐘母的旁邊,看她的樣子就知道氣得不輕,小聲的安慰了幾句。梁母當然心疼兒子,在鐘母耳邊說了幾句,大概就是別動手之類的,奈何現在的鐘母也傷心難過,就當沒聽見。
鐘靜唯蹙著眉,拉著梁韶宇的手,輕輕地在她耳邊說:「要不,咱倆跑吧,車不就在外面停著呢。」
「沒事,我身板硬著呢,你乖乖的抱著藥箱等著就行,聽話。」梁韶宇嘻嘻的跟她開玩笑,安慰著她。
梁父一臉嚴肅,指著梁韶宇說:「都這時候了還嬉皮笑臉的,你鐘叔說的對,就得用藤條,一次打改你。」
「首長,藤條。」
鐘父瞥了一眼說:「給他。」
「是。」警衛員到梁總參謀長面前,把藤條恭恭敬敬的遞上,「首長,這……」
梁父盯著藤條,拿也不是,不拿更不是。他今天可真是沒算對,唯唯是老鐘最疼的閨女,他們不吭不響的把婚結了,拿自己的兒子出氣也是理所當然。要是自己的閨女這樣,哪兒用這麼多廢話,早動手把人一頓海揍了。這麼一想,也就想開了。
梁父扔了藤條,對著梁韶宇啪啪兩拳過去。嚇得屋裡的女人紛紛大叫。
「臭小子,這就是你先斬後奏的代價。」
梁母心疼的不能行,但是又不敢開口說什麼。
保姆阿姨已經吧藥箱拿過來,鐘靜唯接過來,急急忙忙的拿出軟膏,細細的他的眼角和嘴角塗抹。故意聲音高八度的說給倆爸聽:「完了,破相了。」
梁韶宇笑著說,「沒事,值了。」
人也打了,鐘家二老也出氣了。之後,老頭老太太們就圍坐在一起,商討著婚禮的有關事宜。這個說這樣好,那個說那樣不錯,老太太們還好,意見容易統一,但是老爺子就不好對付了,一個不同意倆人就開始嗆嗆。倆老太太又得做和事佬。
鐘梁兩位將軍,幾十年的交情,一起入伍一起提乾、一起掛上將星,平時關係好的不得了。但是這回涉及到了雙方的心頭肉,都想按著自己心裡最滿意的方案走。我滿意的他不滿意,他看上的我又不喜歡,就這麼折騰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