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可以嗎?」
這話要是放在以前從周婧嘴裡說出來,只怕是早就被人笑掉大牙了。想想吧,一個抽煙喝酒整天作妖的校霸,給人說:給我出套題,我上台給你做。就像是個閱人無數的風塵女對婦科醫生說:你給我看看我還是不是雛兒。
人們的第一個念頭肯定就是:你他媽不是在逗我?
但是看到周婧的神情時,他們又笑不出來了。
周婧好整以暇的抱著胸,臉上似笑非笑,一時間都讓人摸不清楚她的底細,像是反客為主似的。
「周婧,」滅絕緩和了語氣:「只要認錯……」
「我不認。」周婧打斷她的話:「反正只要我證明了沒作弊,就行了吧。來來來,出套題,我親自做給大家看。」
她故意強調「親自」二字。
周阿爸看著自己的女兒,皺了皺眉,對周婧道:「你不要賭氣……」因為賭氣而最後丟臉,畢竟是個姑娘家,自尊心受挫,肯定很難過的。
「我沒賭氣。」周婧說:「我有認真看書啊,我還問袁康棋借了筆記仔細備考呢。既然你們不相信我備考的結果,我做給你們看,這還不行嗎。」
矛頭直接就轉到袁康棋身上去了。
迎著四面八方狐疑的目光,袁康棋苦笑一聲,周婧的備考也就短短十來天,十來天把三年的知識,或者說過去十來年的知識都補全還直接得了個第三,周婧這是要上天啊!
他不好說,只能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
人群裡有個聲音就道:「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死鴨子還嘴硬。」
「死要面子唄!」
「這下怎麼收場?」
「搞笑!」
質疑的聲音太多,綠毛和白茉莉也不好為周婧說話。教務處裡,周婧還和滅絕他們僵持著。
校長還是一副和氣的樣子,笑瞇瞇的看著滅絕道:「小王啊,你看……」
周婧心中疑惑,這校長原來就是個甩手掌櫃啊!難怪滅絕成天一副權力我最大的樣子。
滅絕有點猶豫,看著周婧,又看了一眼周阿爸,很是騎虎難下的樣子。
周婧大概猜到一點滅絕的心理,阿爸如此風流倜儻,和校長關係還不錯的樣子,滅絕肯定也不想把關係弄僵了。而周婧提出這個解決方案簡直就是自己作死,大概在滅絕眼中,周婧這就是故意氣她,讓她兩難。
滅絕神色變幻莫定,正在這時,辦公室裡又有人開口了,他說:「這個辦法不錯,我這有套卷子,要不就這麼辦吧。」
周婧轉過頭去。
這間辦公室裡是有別的老師的,只是這些老師從來都是作壁上觀,不參與不發言,幾乎就要被人遺忘了。對於周婧和滅絕的爭執,隔三差五都要演一遭,見怪不怪,也都沒有放在心上。
這難得有個主動參與的,周婧就忍不住去看。
說話的人是個中年男人,清雋高瘦,戴著一副金絲眼鏡,斯斯文文的樣子。他語氣也很溫和,從抽屜裡抽出一個文件夾,道:「我這試卷多得很,無所謂的。」
滅絕一愣,道:「齊老師,您那試卷……」
「開學考後有摸底測驗,各科老師最近都在出題,還在修改,大體是差不多了。」齊老師道:「嗯,難度也差不多了。」
「那怎麼行,那可是實驗班的難度……」滅絕脫口而出。
「實驗班的難度不是正好?更能測出水平。」齊老師微微一笑。
周婧算是看明白了,這個斯文男人難道是實驗班的班主任?媽蛋,她就知道實驗班是按顏值分班的!學生好看點就算了,老師都要格外英俊些!
滅絕還是搖頭道:「這不行……」
「就這麼辦吧!」周婧開口道:「我就做這個,老師,麻煩去升旗台給我搭個課桌,我現在就上去考試。」
「非常好。」齊老師讚歎:「周同學非常有自信。」
周婧看了他一眼,心道這個齊老師看著斯斯文文的,絕壁不是那麼好相處的人。實驗班的摸底測驗,難度肯定比分班考難得多了,分班考到底還要照顧一下整個年級的學生,實驗班專用試卷那可是針對精英啊!
讓一個新手上路就做雙s級任務,這男的可怕!
校長那一直和善如佛的笑容也卡了一下,探詢的看向滅絕:「?」
滅絕一愣,下意識的看向周阿爸:「?」
周阿爸憂心忡忡的看著周婧,道:「你沒事吧。」
「沒事。」周婧對著教務處的門口,那學生們擠成一堆,雖然門開著沒擠進來,但都是看熱鬧的模樣。
「齊老師,節省時間,我就不做綜合科的了。」周婧道:「三門主科,我去升旗台做,做完給你,可以嗎?」
她想,綜合科一考就露陷,不能忍。就三科吧,不求第一,但求亮瞎眾人狗眼。
齊老師欣慰的點了點頭。
這邊商量好,外面的學生可就炸了。
周婧答應自己再考一次就算了,考的還是實驗班的摸底測驗題。這試卷肯定不會洩露出去的,可看周婧那意氣風發的模樣,反而讓外頭看熱鬧的學生開始懷疑自己,捫心自問,是自己瘋了還是周婧瘋了?
周阿爸還有些擔心,周婧已經一馬當先的走了出去。她狐假虎威的沖阿爸身後的一個黑衣小弟甜甜道:「這位小……哥哥,幫我搬個課桌吧!」
小哥哥立馬風一樣的出去,從一間教室最後面扛了個空的課桌椅,風風火火的就往升旗台上跑。
周婧說:「可以開始嗎?」
她慣會發號施令,常年身居上位,對著手下人馬指點江山,不知道從啥時候開始,本來興師問罪的,反而被她反客為主,像是主動出風頭一樣,被她牽著鼻子走。
滅絕反應過來的時候,也已經來不及了。況且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遇見,她也搞不清楚周婧到底想幹啥。但這的確不失為一個辦法,一個人說自己沒作弊,其他人偏要說她作弊,要是不了了之,其他學生會不同意,有意見。要是給周婧記大過,這周阿爸和校長的關係在這,也不好弄得太僵。
這個意見既然是周婧自己提出來的,那就無所謂了,周婧要是丟臉完蛋,也是她自己作死的結果。蒼天作證,她作為心軟的主任,在最開始的時候已經極力避免這個結果了。
但不能攔著人自己往坑裡跳不是。
想到這裡,滅絕就道:「那好,就這麼辦吧。」
周婧就往外面走,她要去升旗台開始一個人考試。
學生都用看瘋子的目光看她,小聲的嘀咕傳到周婧的耳朵,全是「瘋啦」「受了刺激」「上趕著作死」「丟臉」之類。
白茉莉拉著她小聲道:「那可是實驗班的摸底題啊!」
實驗班的摸底題,地獄級難度,哪個普通人沒事會去挑戰這個啦!
周婧意味深長的對她擺擺手:「難,就對了。」
每個人都會有一點自己特殊的癖好,就比如有的人喜歡花花綠綠的殼子,有的人喜歡搜集紙片,有的人聽音樂的時候只戴一個耳機,而周婧,就是特別喜歡刷難題。
刷題也要分愛好的,周婧覺得自己刷題就像是征服美人的過程,溫溫順順小家碧玉的美人她不喜歡,她就喜歡這種揚著鞭子叼著匕首的**嬌娃,脾氣越壞越帶感。
這麼一想,周婧覺得自己在刷題這上面,也是個大寫的抖m。
她一個人走到升旗台下,碩大的檯子上。一桌一椅一根筆,頓時還生出幾分寥落了。
周婧心裡湧出一股子豪情。以前刷題吧,都是為了刷題而刷題,到最後也不過是為了分數。現在刷題是為了證明自己清白,還是為了讓原主揚眉吐氣一把,怪好玩的。
學生們都被攆回了教室,周婧的事情已經讓他們耽誤了時間上課。這三門科要不少時間,總不能都不上課,學校都亂套啦。
可是一些學生回去上課,總有上體育課的人在外面看的。
今天他們都是「監考老師」。
二十班本來就是差班,上不上課都無所謂,更不可能錯過這個看熱鬧的好機會,很自覺地站在升旗台遠處下面,遠遠的圍觀,指指點點,跟看猴似的。
令人意外的是齊老師竟然也沒驅趕班上學生回去,甚至看了看表,說:「這兩節我的語文課,大家就放鬆一下吧,外面看看,以今天的事有感,明天早上交篇作文給我,注意,要仔細觀察。」
還是變著法兒的鼓動學生去圍觀。
滅絕想說話,看了一眼笑呵呵的校長和重新戴上墨鏡的周阿爸,還是閉了嘴。
周阿爸和小弟們也都走到外面去了。
周婧被一大群人圍著,坐在升旗台上寫試卷,這種感覺真是醉醉噠!早上升的旗子沒有放下來,十月開始天氣漸漸轉涼,有涼風吹得旗子颯颯作響,她目光如炬,盯著試卷,下筆不帶停,倒是很有一副胸中有乾坤的樣子。
白茉莉看著看著,莫名的生出一股豪情來。
她振臂一呼:「婧哥加油啊!」
「加油!」綠毛也揮舞了一下拳頭。
周婧:「……」
她忍了忍,繼續寫。
陶曼和林皋站在不遠處,林皋臉色不好看,陶曼臉色更不好看。一個萬年老三的地位被人搶了,一個乾脆就是被不如自己的校霸壓一頭,當然不爽。
「她搞什麼名堂?」陶曼奚落道:「不會還真的藏了一手吧。」
林皋不說話,這個周婧對他來說,無疑是陌生的。按林皋對周婧的印象,也絕對不會是做出這種事的人。雖然周婧愛賭氣,看常理,都是摔門而走或者大發雷霆撒潑,絕對不可能為了證明什麼主動去做題的。
不得不說,看周婧考試,滿滿都是違和感。
正想著,身邊突然傳來一聲:「曼曼。」
陶曼和林皋同時回頭,周阿爸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過來了。他看向陶曼,疑惑問道:「曼曼,你知道小婧怎麼了嗎?」
「不知道。」陶曼冷淡的回答。
周阿爸搓了搓手,很猶豫的樣子。
魏雄:「她怎麼寫的這麼流暢?難道是胡寫八寫?」
「小周姐難道其實深藏不露?」胖子已經在短暫的時間裡就和周婧結下了深厚的友誼,站定周婧不動搖,他道:「小周姐很有魄力,我猜她這麼自信,早就做好了準備。」
「那也不一定,你忘了那天在ktv,她喝酒的時候不是還很有自信,誰知道是一杯倒?」魏雄給他潑冷水。
「說的也是。可是,」胖子不服氣:「喝酒和考試可不一樣。」
「你們不覺得,最重要的是這件事本身就很搞笑嗎?」他們身後一個同班同學道:「周婧、考試,那是殺父仇人的關係,你見過殺父仇人什麼時候相親相愛?」
魏雄和胖子都沉默了。
說實話,但凡有點智商的,都不相信周婧考試沒作弊,就算是跟周婧交好的人也不一樣。就好像周婧的阿爸。
一邊是信任,一邊是正常智商。
胖子搖了搖頭,神情頗為遺憾。
那全校智商最高的代表又是怎麼看的?
袁康棋沉吟道:「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難道是老齊給她開了後門?」
賀勳:「不可能。」
「那就是她用了別的辦法?不過眾目睽睽,不好說啊不好說。你猜倒霉的是誰?」
賀勳掃了台上的周婧一眼,她寫的飛快,似乎都能聽到筆尖在卷子上面「唰唰唰」的聲音。
他冷道:「反正不是她。」
三張試卷,密密麻麻的字,按照正常時間來算的話,一科都要倆小時,周婧兩個多小時做完了三張試卷。她瀟灑的扔筆,拍手,站了起來。
提前交卷!
原本還看熱鬧的學生見她這麼早就站起來,立馬神情就由最開始的還有點緊張到無聊。
這麼短的時間裡做三張卷子?是在猜吧!難道周婧以為靠瞎蒙就能懵出十分嗎?
周婧對著來收卷子的齊老師微笑。
「怎麼樣?感覺如何?」齊老師溫和的問她。
「很好。」周婧也溫和的回到:「恰到好處。」
心裡像是有只袋鼠在歡快的蹦蹦跳跳,周婧簡直想要仰天大笑。
不知道是因為她少年時代刷多了這種難度的題,所以這些題目恰好都對她來說大部分都是做過的。還是因為她的基礎知識早已紮實到超過了這些水平,做起來輕而易舉,畢竟她是在以研究生的水平做高中生的試卷。
但是有句話不得不說,這些題對她來說……
全拓麻都是送分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