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升旗台單人考試後,周圍人看周婧的眼光就變了。周婧去食堂打個飯都能被人指指點點,只是這一回再也不是和林皋的花邊新聞,改成對她智商猛漲的疑惑了。儼然育德明星。
「大姐,你什麼時候這麼能考了。」綠毛小聲道:「私下裡補的課嗎?」
周婧看他一眼, 把筷子一放:「你想補課,我可以給你補啊。」
「不不不,」綠毛趕緊拒絕:「我沒那麼想……」
「這有什麼不好承認的。」周婧道:「都高三啦,玩了這麼久也玩累了,想提高成績不是什麼丟臉的事。你看看我,」她隨口胡謅:「十來天就能補成這樣,雖然你的智商沒我高吧,但給你補課補幾個月,不和實驗班比,和前三個班的學生比,你也差不離了。」
「真的嗎?」綠毛聞言頓時目光炯炯的盯著周婧:「我也可以?」
「當然了。」周婧道:「諾,我看看,以後晚自習下後我單獨給你補課。」
「不是賀勳嗎?」綠毛沮喪。
「嘿,你不是最討厭賀勳他們實驗班的人嘛?這是啥表情?再說了,你看不起我是不是?」周婧作勢要揍他。
「啊不是不是!」綠毛連忙道:「我肯定相信大姐!大姐無敵!大姐學神!」
「趕緊吃吧你。」周婧道:「都趕不上早自習了。」周婧早就看出來了,這綠毛典型的身在曹營心在漢,嘴上說的著不要,身體還是很誠實的,就是不知道在虛情假意個什麼勁兒,就算從良,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啊!
大概是代溝吧。
吃完早飯,周婧和綠毛兩個踩著鈴聲進了教室。無視周圍頗含深意的眼神,今天的班主任倒是來的特別早。他揚了揚手裡的一頁紙說:「分下來的班次表已經出來了,現在我把它從左起第一排傳下去,大家自己找一下自己的班次。等下收拾東西搬書。」
班主任自己說的都不怎麼熱絡,大概是因為二十班的學生三年來基本就沒怎麼變動過。也是,都是全校成績墊底的一個班,看起來也沒咋認真學習,要有啥變動也是很難。
薄薄的一頁紙開始從第一排的同學手上開始傳閱了。
周婧本來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她估摸著自己的成績也就七八班的樣子。但對於周婧來說,在哪個班並不重要。給予她的師資她也不挑剔,她就是自己的老師,也有自己的辦事手法,還真不大需要人教,只需要重新體驗一下高中生罷了。
結果就聽見教室裡此起彼伏漸漸發出吸氣的聲音,在學生們驚歎的同時,還不時地轉過頭來看她。
周婧就托腮想,孩子們真沒見過世面,也就是七八班咋就驚歎成這樣了。昨天看見自己升旗台發威還沒驚歎夠嗎?嘖嘖嘖,真是不沉著不理智。
正想著,豆芽同桌輕輕戳了戳她的胳膊,遞上了一張紙。
不知不覺中,竟然已經傳到最後一排周婧的手上了。
周婧百無聊賴的拿起來一看,「啊」了一聲,一把摀住自己的嘴。
a4紙,按照二十班的學生成績依次排列,名字後面就是班次。
周婧的成績是二十班最高的,也因此排在第一位,除周婧以外往下的一長串,最後的班次都一模一樣,全都是二十班。竟然全部都越獄失敗了。
也正因為如此,周婧單獨一個非二十班的,看起來就像是破壞隊形一樣格格不入。
而讓周婧忍不住「啊」了一聲的也不是這個,而是在周婧的名字後,班次那一欄赫然是「實驗班」。
周婧:「???」
她想了想,就把紙單還給豆芽,自己站起身,出了教室門,追上了還沒回辦公室的班主任。
她說:「老師,是不是搞錯了啊,我怎麼分到實驗班去了?」實驗班就三十多個人,她的總分排名都在中間,再怎麼都不能去實驗班啊。
「沒錯。」班主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實驗班的齊老師覺得你很有潛力,跟校長申請,特意多申請了一個學生名額。」
周婧:「……」所以她是實驗班的特招生嗎?可是她有啥潛力啊!
「但是……」
「實驗班是別人想進都不能進去,周婧,我帶了這麼多年二十班學生,你是第一個考出這個班的,還進了實驗班。」班主任的眼眶竟然有點濕潤:「老師很自豪,好好努力,加油!」他拍了拍周婧的肩膀,走遠了。
獨剩周婧一個人傻在當場。
這……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畫風突變?好像她拒絕了就是罔顧一個半老大叔的畢生夙願一樣。
算、算了。周婧安慰自己,來都來了,實驗班就實驗班吧。雖然變態,但是顏值高啊!天堂移動這一出故障還挺值,至少能讓她這個少婦能感受一下被小鮮肉簇擁的人生,哦,對了,還有齊老師那個老鮮肉。
綠毛追出來的時候,問周婧道:「大姐,你真的去實驗班啊?」
「是的。」周婧語重心長的對他道:「雖然不在一個班,但都是一棟樓,請多多聯繫我。那個補課的事情我也會找你的。不要擔心。」
綠毛道:「我幫你搬書吧。」高三的書還是挺多的,周婧足足裝了結結實實的兩大口袋。
「不用了。」周婧道:「我自己去就行。你先回去吧。」說罷就自己拎著兩口袋書,背上還背著一袋書出去了。
走廊上到處都是正在搬東西的學生。一些學生名次下降了,一些學生名次上升了,來來往往很忙碌的樣子,都沒空去關注周婧。
周婧覺得育德也是吃飽了撐的,非要把學生分個三六九等,如馮燕所說,真的進了實驗班就有什麼不同嗎?在二十班就一定是育德的渣滓嗎?這麼簡單粗暴的分類,未免也太不負責任。
但她畢竟不是這學校的老大,就算心裡再怎麼不認同,也只有先管好自己。
實驗班在三樓,周婧拖著書過去的時候,整層樓都是靜悄悄的。
前三個班的成績變動都不大,更多的優等生們擅長的是保持而不是打破。所以搬東西換班的人很少,周婧拖著口袋去實驗班的路上,口袋在地上拖行發出的聲音,都因為這層樓的寂靜變得有些刺耳。
她一直拖到了實驗班的門口。
實驗班安靜極了,可之前喧囂的二十班簡直成了鮮明的對比。
推開門,課桌,學生,還有桌子上摞的厚厚的資料書,資料書本來就堆得高,一眼看上去都看不到人。更何況這些學生都還埋頭寫字,根本就沒有一個人往周婧這邊看來。
周婧琢磨著,這些學生究竟是想用無視的態度表示不把自己看在眼裡呢?還是真正的完全不care有沒有人來一心沉浸在知識的海洋。
正看著裡面發呆的時候,肩膀突然被人從後面拍了拍,周婧嚇了一跳,轉頭一看,正是齊老師。
齊老師微笑道:「進來吧,課桌都安排好了。」
周婧連忙道好,一邊跟著齊老師走進去。
齊老師邊走便道:「你就跟賀勳當同桌吧。」
周婧:「!!!」
這下子,那些個埋頭苦寫的學生都抬起頭來,盯著周婧。
周婧自己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齊老師領著到了後排。他說:「你好像不近視,這一排可以嗎?」
「啊……哦。」周婧渾渾噩噩的答道。
齊老師微微一笑:「你先收拾下吧,今天上自習,有什麼問題可以來找我,我的辦公室在走廊最後。」說完自己走了。
周婧呆呆的看著面前。
毫無疑問,面前的確就是賀勳,不過他現在面無表情的看書,周婧無從窺到他心中現在啥感覺。不過,女人的直覺告訴周婧,賀勳心情不大好。
「嘿!」有人低聲喊她。
袁康棋就坐在她的座位後面,不過袁康棋旁邊的課桌位上沒人,他好像沒有同桌。
所以袁康棋就是她的後桌了嗎?
周婧環顧了一下,縱觀整個教室,袁康棋和賀勳桌上摞著的資料書是最少的,沒有把人頭遮了,甚至清爽的不像個高中生。
果然,學霸雙雄就是任性,都不用埋頭苦學,輕鬆坐穩狀元榜眼。
她拿出紙巾擦拭課桌,把書往抽屜裡放,收拾好一切後,坐了下來,隨手拿了本資料書,扭頭看著賀勳。
賀勳面無表情的看書。
周婧繼續盯。
堅持了兩分鐘,賀勳忍無可忍,轉頭問她:「你看我幹什麼?」
「好看唄。」周婧隨口就道。
賀勳的臉色青了白,白了青,好玩極了。他想說什麼,但這話又不知道怎麼接,難得的語塞。
周婧低聲道:「不跟你開玩笑了,怎麼回事啊,我怎麼成了實驗班的人?還有,怎麼跟你成了同桌?」
賀勳:「我怎麼知道!」
「啊?不是你去提的意見嗎?我以為是你跟小齊說要和我當同桌噠。」
賀勳冷颼颼的問:「你覺得可能嗎?」
周婧認真想了想:「不太可能。」
賀勳繼續看書去了。
「不過,」周婧繼續托腮問他:「為什麼偏偏是和你成為同桌?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麼?」
賀勳不耐煩道:「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嗎?」周婧仔細觀察他的臉色:「我怎麼覺得你有點心虛。」
賀勳正要說話,袁康棋在後面就說開了,他道:「嘿,你們說的好熱鬧,怎麼不帶我玩?」
「要怎麼帶你玩啊。」周婧歎氣:「他們把我安排在這裡,究竟是希望我拉低你倆的平均分呢?還是希望你倆拉高我的平均分?」
「大概是為了良性競爭吧。」袁康棋對著周婧的前面怒了努嘴:「你看。」
周婧往前一看,她過來後驚訝於和賀勳成為同桌的事情,也沒往周圍看。袁康棋一提醒才發現,坐在她前面的兩個人背影看著特熟悉。
這不是林皋和陶曼嗎?周婧一口老血都要噴出來了。
很好,前桌是她的緋聞前男友和前情敵,同桌是緋聞現男友,後桌是緋聞現男友的好基友。這周圍的八卦之氣都要衝破天際了。
那個斯文的齊老師體內是封印著周婧小區裡的婦女主任嗎?這麼愛看戲?就不怕影響成績!都是什麼鬼!
林皋和陶曼頭都不回,可能是真的不想看到她。
周婧深深吸了一口氣,心裡默念。
來都來了,來都來了,來都來了。
不要方,不要方,不要方。
她牽起一個大大的笑容,道:「非常好。」
……
接下來的幾天,周婧其實過得並不好。
雖然實驗班的學生們本著「矜持高傲」的個性,沒有如別的班學生一樣看猴子一樣的圍觀她。但是也的確沒把周婧放在眼裡,大部分的時間,都無視了周婧。
科任老師就更是了,雖然不知道為啥周婧在兩次考試中都發揮出色,但是也改變不了周婧當了兩年校霸的事實,對於周婧這樣投機取巧的學生,老師都深惡痛絕,也是一個大寫的冷漠。除了齊老師,周婧甚至沒能跟其他科的老師說上話。
而她自己也倍感吃力,主科還好,綜合科對她來說要從頭學起。周婧歷來就對自己要求嚴格,要在短短的時間裡把綜合科也修煉到第一,並沒有她想的那麼簡單。而且或許是因為她年紀大了記憶力不如從前活躍,反正……是沒有當年輕鬆。
晚上要給綠毛補課,拜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所賜,周婧這段時間的日子,竟然和從前加班時候差不多。都是恨不得一天掰成兩天花。
袁康棋勸她:「也不用這麼辛苦,又沒人逼你當第一。」他半開玩笑的道:「真那麼想當第一,我和賀勳讓給你啊。」
「你真憐香惜玉。」周婧對他一笑:「就算你們友情放水,首先我要保證第三才行。」
不還有一個林皋對她一萬個不滿意,就等著下次翻盤呢嘛?
周婧覺得為啥自己要跟一群小孩兒較勁兒還較的這麼認真,後來轉念一想,這大概和老年人急於證明自己還有用的心態一樣吧,表示廉頗老矣,能飯。
不管怎麼說,這一周都算過去了。
然後,週五的晚上,周婧才出了教室,就見綠毛氣喘吁吁地跑過來,道:「大姐,你爸爸的司機來接你了,在校門口等你,讓我過來跟你說一聲。」
周婧:「……」完蛋!差點把這茬忘了。
周阿爸那天走的時候不是讓她這週末回家,什麼小宇生日。周婧不想去,就怕露陷,但是躊躇了一下,又覺得不去也未必逃得了,索性心一橫,對綠毛道:「知道了。」
她一路上都有點猶豫,好幾次都想轉身就跑路,最後還是堅持下來了。
才到校門口,一輛跑車搖下車窗,露出一個頭,周婧認得他,上次還幫周婧抗桌椅去升旗台上的那位小哥哥。
小哥哥道:「這裡!」
周婧硬著頭皮走過去,拉開車門,一進去,詫異的發現陶曼也在。
陶曼冷著個臉,看也不看她一眼,美麗又無情。
周婧安靜的閉嘴不說話。
其實吧……有點怕。
這麼複雜的家庭關係,誰不怕誰就是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