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聯賽

這一出廣播劇,放大了父母和兒女之間的代溝和矛盾,老一輩的封建陳舊想法和年輕一代激情奮鬥的念頭激烈碰撞。 所以為了效果,女主和男主的爸媽必須要顯得無情無義無理取鬧。

周婧現在配音的角色,是不良少女她媽,而從台詞來看,除了不近人情外,還很愚昧,成為女主奮鬥路上一顆碩大的絆腳石,特討厭。不是什麼可愛的角色,從某種方面來說,柴晶晶的說法也沒錯。

小姑娘嘛,去商場買裙子都知道挑好看的,一個正面的主角比一個反面的配角好多了,誰沒事會喜歡挑這種吃力不討好的角色啊。更何況也談不上專不專業,周婧不過是過來客串一下。

或許在柴晶晶眼中,周婧看到這個角色肯定有被侮辱的感覺,必然要作妖的。但是誰都沒想到,周婧配這個角色,配的無比歡樂。

「媽,我晚上不回來吃飯了。」

「你又要去弄什麼樂隊?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許再去了!」

「媽!」

「你連媽媽的話也不聽了是嗎?」

播音室裡,周婧玩的不亦樂乎。她倒是很敬業,聲音裡恰到好處的充斥著生氣和痛惜,但是看她表情,眉飛色舞的,歡樂極了。

她根本就是在享受被叫「媽」的過程嘛!

相反,陶曼一口一個「媽」喊的不情不願,毫不懷疑,她肯定心裡在盤算甩手不幹了!

事情就這麼滑稽,原本重點在於「愚昧陳舊的媽」和「積極熱誠的女兒」關於角色的挑選,現在被周婧這麼一弄,感覺就是在占陶曼便宜嘛!這麼看來,陶曼接受這個角色,一點兒也不划算!

至於林皋,也沒討得了什麼好處。好死不死,賀勳配音的角色,是他的「爸爸」。

賀勳的聲線偏低偏成熟,林皋的聲音也如人一樣偏文弱,父子搭檔倒是很契合。本來配音角色是什麼都無所謂,大家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人,但是周婧這麼一攪合,大家都覺得怪怪的。

周婧玩角色扮演都玩上癮了,給她安排的台詞都是媽媽教訓女兒的,她道:「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你能夠好好上學,將來出人頭地。你現在做什麼音樂?音樂能吃一輩子嗎?我只是希望你走一條普通人的路,不用那麼辛苦。我錯了嗎?你覺得,媽媽會害你嗎?」

她說的痛心疾首,眾人聽得一愣一愣的。

袁康棋喃喃道:「好、好入戲……」

這還真是為人母的風範啊!

相比之下,陶曼臉色鐵青,總覺得周婧說的話像是在暗示什麼,連帶著和周婧對台詞都很憋屈。

到最後,陶曼基本上都有點說不下去了。

等到周婧和陶曼所有的台詞都錄完之後,已經很晚了。姚放過來道:「基本上主要配角的台詞都說完了,回去會後期處理一下。如果有什麼問題需要重錄,我會再通知的。主角的台詞再找時間錄,一次也錄不完整。」姚放看向周婧,這個音樂boy臉上還露出了一點笑意,他道:「你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社團?」

「沒有。」周婧立刻回答。她對什麼音樂什麼藝術不感興趣,也不想藝考,純粹就是過來看八卦的。不過逗逗陶曼也挺好玩的,陶曼成天那麼傲氣,實在是讓人很想憋屈一下啊。欺負下高中生雖然對熟女來說不太成熟,不過……做人嘛,最重要的是開心!

陶曼和林皋 ,一個叫了周婧「媽媽」,一個叫了「賀勳」爸爸。兩個人都被佔了便宜,實在不值得高興。錄完後甚至都沒有維持禮貌和柴晶晶打招呼,自顧自的先走了。

倒是柴晶晶,目光動了動,才笑著對周婧道:「婧姐,今天錄音可真好玩兒,」她低聲道:「陶曼都被氣壞了!」

柴晶晶像是完全沒被之前周婧的言外之意影響,又是一副大家關係很好的模樣。而且說這話的時候,調皮可愛,尋常人看過去,的確不會反感,像是被開了一個小玩笑。

但周婧卻聽出了話裡的試探之意。

她實在不耐煩這些自作聰明的勾心鬥角,就揮了揮手道:「嗯嗯,先走啦。」

才出了播音室走到樓下,袁康棋問:「你和柴晶晶吵架了?」

「嗯?」周婧疑惑:「沒有啊。」

「那你的態度怎麼這麼奇怪。你們以前不是很好嘛?」

周婧一愣:「你也知道我們很好?」

袁康棋一笑:「你不是為了她還和外校的人打過架?」

周婧聞言,小聲道:「果然冤大頭……」

「什麼?」袁康棋沒聽清。

「沒什麼。」周婧轉而道:「我是沒想到,這裡也有你倆。真是什麼地方都能遇得見。」

「這正說明我們有緣。」袁康棋笑瞇瞇的對賀勳道:「是不是?」

賀勳:「不是。」

早就習慣了賀勳專業潑冷水,袁康棋也不以為然,他道:「說起來,你的聲音好像有點熟悉啊,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

「你是不是傻啦,當然聽過,我現在不是在對你說話?」

「不是這個。」袁康棋思索了一會兒,好像也沒思索出個結果,索性放棄,就道:「算了,不想了。」

周婧聳了聳肩,突然想到了什麼,就問:「啊,對了,你們知不知道林皋的生日?」

此話一出,袁康棋和賀勳都愣住了。

周婧:「你們那是什麼表情?你們是一個班的,應該知道吧?賀勳,上次他還跟你打過招呼,應該算是有點交情吧。知不知道?」

「不知道。」賀勳硬邦邦道。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還是沒什麼表情,周婧卻覺得他好像心情變差了。

不過她也沒放在心上。袁康棋問:「怎麼又突然問起他生日?你做這些,真的還是為了他?」

「想到哪裡去了?」周婧擺手:「我只是……隨便問問。」她是突發奇想,以原主對林皋腦殘粉的屬性,會不會把QQ的密碼改成林皋的生日?不過轉念一想,算了,還是改天老實去銀行找回密碼算了。

她實在是不想跟林皋再有一點牽扯了。被強行捆綁在一個人身上,做啥在別人眼裡都是「為了林皋」,還有沒有意思了?

「那行吧。」她揮手:「我就先回宿舍了。明天見啦兩位,拜拜!」

周婧的身影消失在校園的夜色中,袁康棋還在苦苦思索:「是在哪裡聽過聲音呢……啊,賀勳,你怎麼不等我,一起去吃飯嘛!」

播音室裡,柴晶晶握著手機,看著姚放在忙碌,她拿起書包,打算先回去了。走到門口的時候,猶豫了一下,還是停下來,問姚放道:「姚放,你覺得……周婧是不是變了?」

「有嗎?」姚放頭也不回的盯著資料:「不熟,不知道。」

「那你覺得她還喜歡林皋嗎?」

姚放抬起頭,看著柴晶晶,問:「為什麼這樣問?」

「哈,我對周婧和賀勳的緋聞很好奇嘛。」柴晶晶綻起一個笑容:「想聽八卦。」

「周婧喜不喜歡應該不重要吧。」姚放重新低下頭,隨口道:「林皋不是和陶曼在一起麼?」

半晌沒有聽到回答,姚放好奇的再抬起頭看時,播音室已經沒有柴晶晶的影子了。

……

廣播劇小插曲過後,周婧的日子四平八穩的過著。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表現的態度問題,柴晶晶倒是沒有主動找過她。

當然,周婧本身也是很忙的。從一開始大家的置之不理,到後來幾次隨堂測驗周婧都考的不錯,漸漸地,一些老師和學生的態度也開始改變了。

不過這對於林皋來說實在不是什麼好消息,周婧搶了他萬年老三的位置,著實令他鬱悶。陶曼就更不用說了。

這些對於周婧來說都是小事,她在盡力追上綜合科落下的進度,也在漸漸融入這個身份的時候,開始考慮一個問題,那就是,她究竟想做什麼?

上輩子,周婧努力拿第一,努力考高分,上名校,拿獎學金,最後填志願的時候填了金融,只是因為周家希望她考這個。要考慮到不能離家太遠,不能太過冷門,不能學太久給家裡增添負擔,並沒有真心實意的為自己打算過,她喜歡的是什麼,想做的是什麼?也因為上輩子過的太過匆忙,也沒有認真考慮過。

而在十八歲的時光裡,未來似乎還很遙遠,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做夢,去思考要的是什麼。就算茫然,好像也是可以寬容的。

但她真正想做的,究竟是什麼呢?

周婧發呆的時候,袁康棋和賀勳回來了。正是課間操的時候,高三生每天睡眠都不夠,早上課間操後,都趴在桌上睡覺休息,也有拚命抓緊時間學習的,戴著厚厚的眼鏡還在算題。

「你們幹嘛去了啊?」周婧看他們兩人手裡還拿著兩張紙,袁康棋順手遞過來,周婧一看:「數學競賽報名表?」她問:「加分?」

袁康棋點點頭。

高三後,各種各樣的競賽都層出不窮,育德以成績至上,好的更好,劣的更劣,為成績好的優等生也想盡辦法給他們找出優上加優的路子。就像是柴晶晶的廣播劇為了藝考,各式各樣的競賽也能給高考加分,再不濟,面試的時候都能在簡歷上添幾行。

「恭喜恭喜啊,」周婧道:「照你們這加分法,加起來的分都能再出一學科了。」

「羨慕嗎?」袁康棋笑。

「當然羨慕啦。」周婧說:「有分加不好啊。」

正說著,就看到陶曼和林皋也回來了,他們兩個人手裡也拿著一張單子,目測和袁康棋賀勳的是同一張,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來。

周婧:「???」她悄聲問:「他倆也去啊?」

袁康棋點頭。

「那我不羨慕了。」周婧連忙道。哎,人多雖然熱鬧,也容易出事故啊,還容易出八卦。

她還想說什麼,坐在她前面的林皋卻突然轉身,面色複雜的看了一眼周婧,道:「齊老師讓你去辦公室一趟。」

咦?

林皋又飛快的轉回身去了,好像都不願意多看周婧一眼。

周婧才不在乎他看不看自己,她看了看袁康棋,又看了看賀勳:「不是我想的那樣吧?不是吧?」

賀勳好像是笑了一下,道:「是。」

……

辦公室,齊老師把一張單子推到周婧面前,道:「這個你拿著填一下吧。」

周婧並不想接。

她說:「老師,我覺得我的數學成績不太穩定,不足以參加競賽,我還是……」

「你可不要覺得我是在特意關照你。」齊老師微微一笑:「這是武老師強烈要求的。」

武老師?

話音剛落,辦公室角落的一張辦公桌前,一個瘦老頭兒走了出來。他身材瘦小,毛衣裡襯衫塞得鼓鼓囊囊,一臉嚴肅。他是實驗班教數學的,走到周婧面前,道:「你的試卷我都看了,其他的不說,每次的壓軸題你都完成的很好。這次競賽題難度應該很適合你,學校報的名額裡,實驗班裡多了一個,你來最合適。」他又道:「不要讓我失望!」

這老頭兒古板又嚴肅,不知道是不是煙抽多了,嗓子有點嘶啞,但就這麼一本正經的說話,反而讓周婧的推辭都不好編了。

齊老師也笑道:「有了名次,對你最後的成績也有好處。老實說,我很看好你,但你也知道你的綜合科比較弱,如果能夠加點分,也會更好。老師總會為你著想的。」

齊老師溫溫和和,一直對周婧都很親切和氣,這會兒說是為自己好,周婧也有點不好意思。

她一直都吃軟不吃硬,人家為你好,也不好推辭人家一片丹心啊!

她心裡千般糾結,萬般躊躇,最後也只能在武老師肅然的神色中,艱難的點點頭。

「好吧。我會努力的。」

會努力和林皋和陶曼劃清界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