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饕一僵,原本魔障般的動作停了下來,他鬆開口,悄悄把前爪藏在身下:「沒在做什麼啊……」
他裝得若無其事,陸潛卻不肯相信。方纔他將醒未醒,隱約聽見小饕抽泣,倚靠的身體還抖個不歇,分明是出了什麼事。陸潛高熱未退,頭腦昏沉,好容易攢足力氣醒來,一睜眼便瞧見小饕埋頭不知在做些什麼,竟連他醒來都不曾發現。
陸潛按著傷處,試著坐直身體。小饕慌忙回頭攔道:「你別亂動!若再流血可怎麼辦!」
小饕是獸身,一張嘴便露出滿口利齒。
洞中火光算不得亮堂,但小饕離陸潛太近,只借微末光亮,陸潛也能瞧得一清二楚:小饕的牙齒上沾著血跡——那血色被唾液稀釋了些,卻仍是鮮艷非常,該是剛沾染上去的。
陸潛心中一沉。
山洞中除了他和小饕,並無其他活物,陸潛自己身上傷口已經不再流血,小饕齒上血痕卻是從哪裡來的?
小饕還未發現自己露了馬腳,陸潛也不點破,只強撐著坐起,默不作聲打量小饕。
小饕面上卷毛微濕,於眼下粘成一絡一絡,被火把映照出些許水光;他獸身趴臥在地,姿勢同先前一樣,只是右爪仍是平伸,左爪卻彆扭地蜷到了在身下。
陸潛燒得厲害,鼻子也嗅不出味道,盯著小饕左爪看了一會兒,便出言詐他:「左爪怎麼傷了?」
小饕身上一顫,心虛道:「沒,沒事……就是不小心弄破了……」
「弄破了?」陸潛皺眉,「讓我看看。」
小饕連連搖頭:「就是蹭破了點皮,血都不曾流的!」
陸潛不理他說辭,伸長胳膊,作勢要去抓他前肢。小饕原本要躲,可陸潛病體虛弱,不過是動作大點兒便慘白了臉色,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小饕被他那淒慘模樣嚇著,再不敢避讓,見陸潛執意要看他爪子,只得不情不願地遞出爪去。
新傷口頗深,血流不止,傷處皮毛濕漉漉的,一摸便是滿手血紅。
陸潛臉色越發難看,氣也漸漸不順:小饕爪上皮毛遮蓋處還看不清傷口形狀,那爪墊上的血洞分明就是利齒咬出的。
「到底怎麼回事?」陸潛胸口發悶,捧著小饕血淋淋的前爪低低喘息。
小饕不答,眼神閃躲著不肯瞧過來。
新鮮的傷口暴露在外,血液腥甜的味道濃郁,好像吞下那氣味便能壓搾出汁液來。
小饕舔了舔鼻子,嚥下口中快要溢出的口水。
「咕嚕……」
腹中又開始翻騰。
小饕輕輕掙動,想抽回爪子。他不能當著陸潛的面把爪子上的血舔進肚裡,便想先把爪子藏起來——總這麼晾著,只會越來越餓。
他一動,陸潛手上也加了氣力。
陸潛按著他的爪子,問:「為什麼咬傷自己?」
小饕哼了一聲,不肯說話,喉頭卻不斷做著吞嚥動作。
陸潛呼吸一滯,胸中憋悶變成了鈍痛,逼得他再坐不直身體,只能佝僂著傾身捧住小饕那只血淋淋的爪子,大口喘氣,眼中酸澀得幾欲流淚。
等熬過這一陣痛,陸潛啞聲問小饕:「小饕可是餓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