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一起行走江湖麼(04)

  看蕭離從星辰殿離開的姿態,沐瑤本以為他會就此離開雲星宮,沒想到他不僅沒走,還幫她處理了不少麻煩。

  因為唐門密寶而混入雲星宮的人有很多,小打小鬧的,沐瑤就睜隻眼閉隻眼,任他們把水無玉允許他們活動的地方摸個透徹,後台比較硬又鬧得大點的,蕭離就會主動用武力鎮壓。

  從那天早晨分開後,他們偶爾能「巧合」的遇見,卻都默契的對暗道里的那一夜絕口不提,不過有那些一同探險的經歷在,彼此的身體還曾那麼親密……他們之間已然算不上陌生。

  對於他們來說,對方都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兩天一晃而過,雲星宮裡裡外外全都掛了紅,用做設宴的星辰殿被打掃得鉛塵不染,半點也看不出它之前被閒擱了大半年。

  今天是水無玉的壽辰,那些江湖人至今都一無所獲。

  星辰殿前的廣場裡,沐瑤正在督促弟子們的掃尾工作,說起來,收到雲星宮請帖的人都來了個七七八八,只有武林盟還沒有動靜,她不急,倒是幫她管事的飛兒先急了。

  「武林盟好大的架子,前兩個月天成派老掌門過壽時,詹少俠還跑了一趟天成派,輪到我們雲星宮就視而不見,真是欺人太甚。」

  怪不得她生氣,現在大半個江湖裡排得上號的人物都聚集在了雲星宮,如果武林盟還是沒人來的話,不僅武林盟會被人說閒話,雲星宮也會被人在暗地裡嘲笑。

  沐瑤知道他們會來,而且莫珩還會親自來,只不過有的人就愛在人數眾多的場合裡壓時間,越是自命不凡的人越是這樣,更何況莫珩在武林盟主的座位上已經坐了許多年。

  而且……沒人知道水無玉在二十五年前就已經和莫珩結了深仇,他不肯踏進雲星宮才是正常的。

  沐瑤安慰了她幾句,飛兒還是氣得哼哼了兩聲,然後沒氣夠三分鐘,她就略激動的對她說:「劍仙拔劍了!」

  蕭離不輕易拔劍,除非是棋逢對手,或者到了生死關頭。

  沐瑤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遠處晨露殿的屋頂上,四個人影正在幹架,一黑三灰,顯然是身著黑衣的蕭離在以一對三。

  她看了幾分鐘後,心中的悲傷逆流成河,看武俠小說的時候,她很羨慕裡面的人一言不合就飛來飛去,現在真正到了武俠世界裡,她……還是只能看別人飛來飛去。

  她也想閒來聽雨賞花,興致來了就仗劍天涯!但這些都不能實現了,所以這種不給力的狗系統要來又何用?

  沐瑤還沒吐槽幾句,就有女弟子過來說水無玉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可以開宴了,她就只好憂傷的讓人去請那些大俠們來入座。

  那幾個女弟子剛走,那些人就來報說武林盟的人已經到第一宮門了,沐瑤想了想,乾脆讓人直接把他們帶到星辰殿來。

  按理說武林盟主到場,身為主人的水無玉要在這裡迎接的,不過這顯然不可能。由身為少宮主的沐瑤接待也不失禮,前提是她到宮門口去迎接。

  讓沐瑤眼巴巴的去門口等?這當然更不可能,或許換了真正的武林人可能會那麼做,不過她這人護短,別人已經先給她們雲星宮沒臉了,她不可能還畢恭畢敬的把臉湊過去讓人踩。

  她還沒等來莫珩,倒是唐門的人先來了。

  直直朝她走來的那個人面相和唐文宇有七分相像,這個像不單單是指容貌,還有讓人不想靠近的戾氣,而且他的膚色也是比紙還白。

  唐文譯站在她面前,目光冷如冰,聲音裡彷彿也含著冰渣。

  「少宮主,久仰。」

  沐瑤客氣一笑:「承蒙唐少俠來賀,我等已略備薄酒,還請貴客先行入座。」

  她身邊的女弟子來引他入內,不過唐文譯沒有動。

  「實不相瞞,在下還有一弟於兩天前在雲星宮失蹤,沒有他的音訊我怎好安心享樂,水姑娘身為少宮主,不知道可有我弟文宇的消息。」

  唐文宇已經掉下深淵兩天了,唐文譯現在才過來找,顯然他對自己的弟弟去做什麼是知情的。

  沐瑤面上立刻做出吃驚狀,眼裡也適時的帶著驚訝,立刻當著他的面招來弟子詢問,弟子們也都當著他的面搖頭。

  唐文譯的臉色越來越冷,眼神如利刃,緊緊的盯著她的面部不放:「少說這些場面話,人在你們雲星宮失蹤你幾句話就推脫了是,分明是不把我們唐門放在眼裡,若是其他英雄好漢知道了你們雲星宮對人命關天之事都這麼敷衍,不知是何等心寒。」

  以為老娘武功不高就好欺負麼?沐瑤斂起笑意,語氣冷淡。

  「唐門是第一次來雲星宮參宴,不懂雲星宮的規矩也情有可原,雲星宮歷來不允許來客因私人恩怨在此爭鬥,就算是比試也只允許點到為止,所以我雲星宮設宴多年,來客從未有過傷亡。」

  此時也有人陸陸續續的到來,見這裡有熱鬧可瞧,先是當著沐瑤的面走進了廣場內,然後再偷偷摸摸的折返回來,上樹的上樹,上房頂的上房頂。

  唐文譯不理會那些人,冷笑:「他不可能一聲不吭就先行離開,照你的說法,他也很有可能是被困在你們雲星宮別的什麼地方。我只想找回舍弟,為了唐門和雲星宮的交好著想,想必我要在雲星宮的裡裡外外搜尋他下落的要求也不過分吧。」

  呸!竟然明目張膽的說要搜查人家的地盤!這跟當面和人說「我想扒掉你的衣服看看你穿什麼顏色的內褲」有什麼不同?沐瑤略怒,而後反應過來,不對,唐門的人不可能這麼蠢,就算她們讓他搜了,他肯定也還有後招。

  不管怎樣都不能讓步,她皮笑肉不笑的道:「唐少俠,難道你們唐門就沒有禁地麼?而且明知那是我雲星宮不示人的地方,令弟還是硬闖了的話……那你此番作態還真是蠻不講理呢。」

  唐文譯這下也知曉了她不會鬆口,眼一瞇:「就怕他不是自願的,看來唐門和雲星宮只能勢不兩立了。」說完了他把右手抬起,指尖幾點銀芒若隱若現。

  威脅我?沐瑤冷笑一聲,她雖然沒有高強的武功,但在這個容易被炮灰的世界裡,她手中還是有能保命的東西的。

  正要懟回去。右手臂突然被人輕輕一拉,然後她就被迫退到了某個人身後。

  蕭離剛解決掉那三個人,手中的劍還帶著零星血跡,他把非鴻看似隨意的橫在中間,似笑非笑的看著唐文譯。

  「許久未見,沒想到你手段不止更下作,還學會了威脅女人。」

  「蕭離,唐門和雲星宮的事情,你一個外人不要插嘴!」唐文譯目光陰狠的看著他,如果剛才面對沐瑤的時候他是二級憤怒,那麼面對蕭離的時候,他的憤怒已經升到了九級。

  「我不插嘴,我只插手。」蕭離輕微的朝後看了一眼,勾了勾唇:「與我們的舊怨無關,這個女人的性命暫時是我的。」

  他當著表情變得難看的唐文譯的面,緩緩的把非鴻入鞘。

  沐瑤發現,不知道為什麼,唐文譯看到他的動作後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起來,不等她深思,就有別的事情吸引有了注意力。

  武林盟的人,到了。

  星辰殿和晨露殿、暮雲殿形成一個凸字,星辰殿地勢較高,通往宮門、以及其他兩殿的道路漸漸在廣場下匯成一條大道,然後才是登上廣場的石階,沐瑤就站在石階之上等著他們,趁他們沒走近,不露情緒的打量著那些人。

  莫珩的面相看起來才三十五六,長相中上,眉宇間有股天成的威嚴(看起來很凶),他身後呼啦啦的跟著一水兒的年輕帥哥,那些壯小夥幾乎個個表情嚴肅,看起來氣勢十足。

  只不過……她先前讓人去請的那些大俠們也正好組成大部隊而來,所以他們那一隊人雖然還是走在路的正中間,氣場卻弱了很多。

  唐文譯見此,想越上前和莫珩搭話拉成同盟,一柄橫到他脖子前的劍讓他不敢再亂動,因為他知道自己打不過蕭離。

  沐瑤含笑的看向蕭離,他也用同樣的表情望回來,而且他還挑了下眉。

  沐瑤……血槽空了一半。

  她用眼神感謝完了蕭離後,正好莫珩一行人也開始上台階,等他們上來後,她讓其他弟子招呼別人,再笑盈盈的上前兩步迎向莫珩,開口之前看幾眼他身後的一個青年,不是因為他的俊逸,而是這個青年的氣質……不像是一個江湖人。

  這個人應該就是飛兒口中的詹少俠了,這是第二個她覺得不像江湖人的江湖人,第一個是水清瀾。

  詹止信,莫珩的左膀右臂。

  「晚輩見過莫盟主,仰慕盟主威名許久,今日得之一見,真是了了我一樁憾事。」

  「水姑娘言重了。」

  她的場面話再漂亮,莫珩心裡一路被怠慢而產生的怨氣也不減分毫,只瞟了她一眼,就直直的看向她身後還肆無忌憚的拿劍威脅別人的蕭離。

  蕭離也回望他,把劍從唐文譯面前撤回來,表情冷漠。

  看起來這兩位之前也結過仇,沐瑤怕他們就在這裡打起來,趕緊拉了拉蕭離的衣角。

  蕭離結束和莫珩閃著火花的眼神大戰,低頭看她,然後他聽話的撇開了頭。

  很奇妙的,她沒說話,他就懂了她的意思,明明見面不多,兩人卻像是多年的老友那樣,多了只有他們自己懂的默契。

  「盟主,該進去了。」蕭離表態後,莫珩身後最靠近他的那個人也開口了,聲音如他的氣質一般溫潤。

  沐瑤也配合的請他們入座,等莫珩冷著臉進去後,唐文譯盯著他們看了兩秒,也緊隨其後,圍觀的人見沒戲可看後,也咂了砸嘴,回了之前女弟子給他們安排的座位。

  在場只剩蕭離後,沐瑤鬆了一口氣,剛想趁沒人的時候跟他刷下好感度,卻又來了個電燈泡。

  「師姐~嚶嚶嚶嚶。」這個聲音嬌如出谷黃鶯,甜如晨曦清露。

  別人聽到是一種享受,沐瑤聽到就是身子一僵,她朝聲源處望去,一位白衣飄飄的蒙面女子正從暮雲殿的方向飛來,儘管她白紗遮面,那飽滿額上的美人尖、如羊脂般的膚色、顧盼生輝的美眸,以及婀娜苗條的身姿,都在宣示這是位大美人無疑。

  這美人一落地,就哭唧唧的朝她奔來。

  沐瑤驚恐的看著,左顧右盼沒見到有遮擋物之後,情急之下立刻正面扎進了蕭離的懷裡。

  上次這位傾國傾城的美人這麼朝她奔來時,沐瑤不僅被她撞飛,還被她打斷了一根肋骨,關鍵是這位美人還是無意的……想起這些年慘痛的往事,她的肋骨和膝蓋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