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獻給我的陽光(02)

  遇見男主之後,沐瑤就拒絕了家裡的專車接送,她娘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到了討好方老爺子、以及與小姑、妯娌的智鬥上,所以她娘當然沒有意見,反而還拿她的「懂事獨立」去老爺子面前邀功。

  方老爺子表面上對兩個孫女一視同仁,但是人心易偏,相比之下,他心裡對沐瑤的期望更大,所以對此他也沒有意見,只有方雲昕對沐瑤的行為冷嘲熱諷。

  她站在專車前,對準備徒步的沐瑤怒氣衝衝的道:「好假的作秀,呵,你以為你的這種行為就能襯托出你比我優秀?我告訴你,爺爺聰明著呢,你使這些假惺惺的手段根本就沒有用!」

  方家的女人向來水火不容,方雲昕從小耳濡目染,她對沐瑤自然就沒有什麼好臉色,沐瑤可不是個以德報怨的人,所以對於她的嘲諷,她大多是聽而不聞的。

  不過這種日子挺無聊的,為了讓生活更充實,也為了滿足她的惡趣味,偶爾讓方雲昕炸一炸毛是很有必要的。

  沐瑤手上還有她姑姑塞的一把椰子糖,她慢悠悠的剝著糖衣,睨視對方:「我比你優秀呢,是不可否認的事實,至於我這招到底有沒有用,你跟風試試不就知道了?」

  方雲昕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彭」的一聲,氣急敗壞的用力關上了車門,她高昂著下巴命令司機開車走了。

  沐瑤面帶無奈的轉身,對一直站在門口觀察她們動靜的小姑姑聳聳肩,換來對方哈哈一笑的朝她揮手後,她才朝學校踏步走去。

  其實方雲昕對她的威脅並不大,她那個人刀子嘴,還是淬了毒的那一種,不過她只會在嘴上說,基本上沒做過什麼壞事,原劇情裡,就是她在河堤邊救了喬爍。

  沐瑤不坐家裡的專車,是打著放學後和男主培養感情的主意,但是她找了一週也沒在學校裡找到他,老師的說法是他從小就體弱多病,請假是常態,所以他消失個一兩週也不會有人覺得意外。

  老師不肯透露,但是學生間漸漸流傳起了一個傳言,說是和喬泱長得一模一樣的雙生兄長,在不久前溺水而亡了。畢竟喬泱消失不見可以推說是去醫院,而從小健康的喬爍,不可能無緣無故就消失那麼久。

  更何況開始傳這個說法的人,正是喬家鄰居的小孩,這就為這個傳言的真實性增加了可信度。

  又過了一週後,沐瑤終於見到了喬爍,這次不用她特意去尋找了,因為他在人群中很顯眼。

  他和他們班的人正在一起上勞動課,他處在同齡的男生之中,就像是雞立鶴群,他甚至比他們班上最嬌小的女生還要小個。

  他的雙眼凹陷入眼窩,眼睛空洞而無神,雙頰不見肉感,只餘下薄皮,下巴彷彿一把尖利的錐子,瘦弱成紙片一樣的身板,正機械的重複著鋤草的動作。

  這個人的健康狀態,比初見時更差了。

  他看著很可憐,沐瑤有些心疼,擔心風力再強一點,他就會被吹飛了。

  等他們結束了勞動,她就趁她們班的體育老師不注意時,快步朝他走過去。

  沐瑤不想驚動兩個班的人,就小聲喚他:「嗨,喬泱。」

  走在隊伍末尾的那個人沒有回應,繼續緩慢又孤單的行走著。

  沐瑤很輕易就趕到了他的身旁,扯住了他的袖子:「喬泱,你怎麼不理人啊?」

  小男孩似是才反應過來,他側過頭,停下了腳步,用很陌生的眼神看著她,黑洞洞的眼睛裡帶著不解。

  沐瑤就含笑的任他打量,大約有半分鐘左右,遲鈍的他似乎才想了起來,發白的唇瓣緩慢的開合。

  「那天……謝謝你。」

  聲音嘶啞,分不清他是因為感冒還是叫喊過度。

  她笑著搖搖頭,看了眼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隊伍,問他道:「那個孫綠還在欺負你麼?」

  喬爍也搖了搖頭,沉默的看著她。他會讓他們沒有功夫來找自己麻煩的。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今天是這小子這段時間以來第一天上學,而今日還沒有過完,姓孫的沒膽來找她報復,他們要找這小子麻煩估計也還沒找到機會。

  沐瑤淺淺一笑,語氣不容置疑:「上次我就發現了,咱們回去的方向一樣,而且有一大段路能同行呢,一會放學我等你哦,我們一起走回去吧。」

  喬爍靜靜的看著她,還是沉默的搖了搖頭。他不想麻煩任何人。

  她就當沒看見他的拒絕,見他們班的人開始注意到他沒跟上來了,在引起騷動之前,她輕拍了下他的手臂,笑容依然燦爛:「那我們說好啦,放學後見。」

  喬爍張了張嘴,還沒說出任何反駁的話,她就已經向著操場跑遠了,長長的馬尾在金色的陽光裡歡快的輕甩著,她發上別的鑽石髮飾反著光,有些刺眼,但他卻捨不得挪開視線。

  等老師輕喚後,他才回過頭,慢慢的跟上了班級裡的隊伍,照舊的,沒人敢靠近他,他們只會聚在一起時不時的指著他竊竊私語。

  回到教室裡上課,他卻還是心神不寧,腦子裡不斷迴盪著語氣輕快的一句「我等你哦」。好不容易捱到了放學,他像以往那樣木木的呆到教室裡,同學們陸陸續續離開,等教室裡只剩下值日生後,他才不情不願的背上書,慢慢的走出了教室。

  此時校園裡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喬爍一眼就見到了背對著校門站立著的女生,她穿著白色的裙子,對每一個走出去的人都投上一注目光。

  喬爍扯了扯書包帶,慢吞吞的挪過去。

  「嘿,你好慢哦。」

  她一點也不怕生,快走幾步到他跟前,扯著他的袖子把他往外拉,但是他太瘦了,她剛才那一下讓他打了一個趔趄。

  等他站穩後,兩人都尷尬的停了下來,她眨了眨眼睛,邊望著天空邊緩慢的鬆開了他,最後乾咳一聲,若無其事的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

  喬爍沉默的點頭,兩人中間隔著一米多寬,一起慢慢的踱步回家,也許是還尷尬,也許是他們之間太陌生,直到分別的時候,他們都沒有再說過話。

  此後的很多天,她每天放學後都在校門外等他,學校裡的同學也都對她的行為議論紛紛,因為他在所有人的眼中是個不宜接觸的怪人。以前「喬爍」還在時,他們倆兄弟作伴還好,現在他們都認為……他不該有同伴。

  想起那個人……他的眼睛漸漸濕潤了,成了喬泱的他,才感受到自己的弟弟曾經活得多麼痛苦。現在他才明白,以前在自己察覺不到的時候,沒有人理解真正的喬泱,他們甚至還憎惡他、排斥他、傷害他……

  現在好不容易有一個人能包容他了,她卻天天被人掛在嘴邊談論,這不是喬爍願意看到的事情,他不想連累她,也不想因為自己,害得她一起也被人孤立。

  所以這一天放學後,在看見依舊等在校門外的女孩時,他沒有像往常那樣和她匯合,而是安靜的立在原地注視著她的背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連值日生也都開始離校了,漸漸的,她好像等著不耐煩了,扯著書包帶來回踱步,時不時的往校園裡張望。

  喬爍躲在離她不遠的芒果樹下,心裡為即將失去的友情而難過,可是他沒想到他不出現,她也就倔強的繼續等下去。

  等被校警勸了兩次後,她不知道是怎麼突然發現他的,她直直的朝他的藏身地走來,然後快速的揪出了他,把他拽出了學校。

  他沒有吭聲,因為她很生氣,臉頰都氣得鼓起來了。又拖著他走了一會後,她才終於忍不住開始數落起他來。

  喬爍的視線對上她盛著怒氣的眼眸,他安靜的挨訓,對她的指責左耳進右耳出,他心裡還在想,她的力氣可真大……不過她很小心,從沒有讓他摔倒過。

  他知道她的心很軟,所以兩人也很快就合好了,但是他還是覺得彆扭,就算兩人還每天一起回去,也是一左一右的沿著路邊走。

  久了她就不滿了,故意蹭過來和他挨著走,喬爍看了眼跟他們同路的同學,見他們奇怪的看過來後,他就立刻和她拉開距離,默默的走到另一邊。

  二人就這樣「你往左我就往右、你往右我就追過去」的磨嘰了起來,開始的時候兩人還很正經,後來追趕著,就變成了另一種玩樂。

  沐瑤追逐著他,喬爍就跑在前面,兩人追著追著,俱都笑了出來。

  那是這麼久以來,她第一見到他笑,他有著兩顆尖尖的小虎牙,笑起來時奇異的不見了他原本的半點陰鬱,暖暖的,很可愛。

  不久後,喬爍就真正的放下了心結。

  那次他到洗手池邊洗蘋果,準備在放學後把它留給沐瑤,然後就發現她和別人在另一側洗手,他還聽到了別人和她的談話。

  那個人問:「你幹嘛非要和那個病秧子走這麼近,他那個人脾氣超怪,又有一身的病,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沒有朋友的,你就不怕被他傳染嗎?」

  「你胡說什麼,他要是真有傳染病老師能讓他來學校嗎?還有,誰說他沒有朋友的,我不就是麼?!」

  聽得出來她很生氣。

  喬爍洗搓水果的動作一頓,他的心裡五味雜陳,因為第一次有人給他出氣、為他生氣……

  這天以後,只要是喬爍先放學,他就不再磨磨蹭蹭的不願意離開教室,反而是先到校門外等她,他發現自己的這個舉動似乎很讓她驚喜,因為這一路上她都心情愉悅。

  她沒有說她有多高興,但是他就是知道她很開心,喬爍看著她甜甜的微笑,心裡也跟著輕快起來。

  他一直都知道她很維護自己,雖然可能是出於對弱者的同情,可是她對自己是真切的好。她會陪自己說話,不管他說什麼她都不會覺得厭煩,下雨的時候,她會為他撐傘,把緊閉著眼睛不敢看雨水的自己領回家。

  她還愛笑,他喜歡她的笑容。

  有她陪伴,回家……似乎也變得不那麼可怕了。

  喬爍上了六年級之後,兩人變得更加熟稔了,他們會為對方帶早餐和零食,不會在意別人的閒言碎語,也不會在校園裡避諱兩人朋友的身份。

  喬爍的話變多了,他們常常在路上討論學習上的事情,他雖然不愛說話,可是成績卻極好,幾乎每次都是全滿分,次次吊打第二名。

  他現在……也長肉了,再也不是一副營養不良的弱雞樣,和她初見時已是天差地別。

  一切發展都在沐瑤的預料之內,但是六年級下學期的時候,喬爍忽然消失了,是真的消失,因為老師說他突然休學了,她去他們家找過他,可是按了許久的門鈴都沒有回音。

  此後她隔一天就他們家一次,他的鄰居可能見她常來,就好心的跟她說喬家人出遠門了,歸期不定。

  沐瑤謝過那個好心的大嬸後,翻了翻原劇情,沒有意外的,她沒有找到任何線索,因為原劇情裡,對喬爍童年時期的描述並不多。

  她嘆了一口氣,既然系統沒有出聲,那就表示沒有大問題,沐瑤也就隨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