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洲,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溫遠洲!我知道你在裡面!」
「我日以繼夜的趕工,就是想早點回國來看你,你非要這麼絕情的對我嗎?」
說到最後,她也不繼續按門鈴了,而是直接用包甩門,隔音措施都不能阻擋她尖銳的叫喊。
一大早的被吵醒,任誰的心情都不會太美好,沐瑤有起床氣,她帶著怒意開門,看清來人後,氣倒是消得飛快。
站在溫家門外的女子,瓊鼻,櫻唇。
等她憤怒的開始踹門時,沐瑤才有機會看清她的五官,面若桃李、眸似點漆、加上勝雪的肌膚,看起來很是明艷動人。
不愧是做模特的。
沐瑤見莊馥雅一時半會還攻不下堡壘,就乾脆回去換衣洗漱,等端著一小碟花生瓜子仁出來時,溫家的大門也被從裡打開了。
她就開了一條門縫,光明正大的看起戲來。
溫遠洲鬆開門把,往前幾步,如松竹般挺拔的守在門口,清湛的眼眸裡彷彿盛滿了細碎的星輝,眉間微擰,線條感飽滿的側臉緊繃著,往日的溫潤覆上了一層冰寒。
「你差點吵醒了小銳。」
輕飄飄的幾個字,語氣平淡,卻讓人明明白白的知曉,他動氣了。
莊馥雅一見到他就像老鼠見了貓,頓時收起了之前的撒潑之態,她凝起了兩條秀眉,頗有幾分楚楚可憐:「遠洲……」
他眼神一厲:「站回原處。」
她只得退後幾步,歇了往上撲的心,揪著包包上的流蘇繞手指,有些委屈:「人家剛下飛機了就過來找你,你就不請人家進去坐坐嘛~」
「孤男寡女,不合適。」見她還試圖辯解,溫遠洲淡淡的道:「而且小銳還在睡覺,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你說話的聲音還可以再小一些。」
「遠洲……」莊馥雅哪裡肯依,又要藉機上前。
「就站在那裡。」
「……」她不高興的拉著臉,後退。
見雙方之間保持了一個安全的距離,他才滿意的雙手插兜:「說吧,找我什麼事?」
莊馥雅也不矯揉做作了,不知道從哪裡掏出紙巾,默默地拭淚:「我失戀了!那個狼心狗肺的,他在外邊竟然還有別的女人!他就忘了當初對我許下的海誓山盟嗎?他怎麼就能忘了呢……」
她說的哀婉,眼淚漸漸越流越凶,美麗的小臉蛋被淚水這麼一浸,更顯得楚楚動人,水亮的明眸裡含著真切的悲痛,正目光幽幽的看著他。
莊馥雅是紅邊大江南北的宅男女神,自然是資本十足的,她這副模樣,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見了,都會忍不住撲過去擁住她好好的憐惜一番,再心甘情願的掏出自己的心窩給她填補上。
但,溫遠洲是剩下的那百分之一。
他平靜的說:「你在外面也有別的男人。」
噗——
花生差點滑進喉管裡,果然,渣女本性難移。
沐瑤努力的忍住了笑意,嚼下那粒花生,就見他銳利的目光若有似無的朝這個方向掃來。
……被發現了啊。
她乾脆半開著門,正對著他,朝他晃了晃兩指之間夾著的花生粒。
深藍色的指面、紅色的花生皮、如羊脂般的手指,夾合在一起猛烈的衝擊著他的視網膜。
沐瑤見他沒有回應,又故意晃了兩下手指,再笑盈盈的把花生皮含進淺粉的唇瓣裡,面上帶著兩分得意。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的眼神忽然就柔和下來了,清潤潤的眼睛裡暗藏著幾分笑意。
「……」莊馥雅被噎住了,她只頓了幾秒,繼續可憐兮兮的道:「可我對他是真心的!外面那些男人不過是一時興起的玩伴而已,可那個負心漢,他都把那個女人帶到家裡去了!」
溫遠洲收回了視線,靜靜地聽,腦中卻被幾根纖細瑩白的手指所佔滿,他一心二用的想,她換甲油了,深淨色果然更合適她,顯得她的手更白潤,讓人忍不住想……
還有那嫩如果凍的粉唇,不知道味道如何。
等眼前的人合上了嘴,他才回過神,半點也沒有當著人家的面腦補人家的心虛感,面色如常的喚道:「馥雅。」
「嗯?」莊馥雅期待的看著他。
「知道嗎?你的這些話我足足聽了十二遍了,就算我們一起長大,我也沒有義務次次順著你、哄著你。」
他看著她,眸色轉冷:「雖然儘管我說出了我的感受,下次你還是會固態萌發,但我還是想最後說一句,我不是你的負能量箱。」
她就是這樣一個自私的女人,不管別人的意願,只會按自己的高興來行事,她只看得到她自己,從來顧不到別人的感受。
莊馥雅也知道自己的壞毛病,但就是改不了,她又有什麼辦法呢,只能收起那些惺惺作態,半真半假的道:「要是你從了我,我保證不會再失戀了,也就不會再來煩你啦。」
說完了,還朝他眨巴著眼,再附送一個向日葵般的微笑。
道理呢,跟這種無賴的人是說不通的,簡直雞同鴨講,溫遠洲的回應是直接退後兩步,關上大門。
莊馥雅臉色一變,蹬著高跟鞋跑得飛快,在他關緊門之前硬是巴拉開了一條門縫,但男女的力氣懸殊,在她快撐不住的時候,她快速的說了一句話。
「十一月十一號,我想一起去祭拜芷晴!」
只一句話,她就感覺到了門板關合的力度消失了,她舒了一口氣,抬頭時,卻見到了他寒下來的臉。
相識二十多年,他一直是溫和文雅的,就算生過幾次氣,也都是因為她和芷晴太過淘氣了才惹得他不悅,但……眼前眸如寒冷的深潭,面上佈滿了冰霜的他,是她從來沒見過的。
溫遠洲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掰,就把她抵住門的力道給卸了,他把她往後一推,鬆開了手。
莊馥雅被嚇到了,隨著他強硬的力道硬生生的後退了幾步,要不是及時扶住牆,她此刻可能已經摔倒在地了。
她愣愣的看著他,眼神受傷:「遠洲……」這次她是真的被傷到了。
「以前無論你怎麼胡鬧,我都看在芷晴的面上容忍你一二,你可以得寸進尺,我後退一丈就行了。」他冷冷的看著她:「可是現在她已經不在了,你不該利用一個已經逝去的人來博取同情。」
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拿她說一下又有什麼不可以!莊馥雅不甘心,卻也沒敢把這句話說出口,她咬了咬唇,說道:「從小到大,我只有她這麼一個好朋友,我是真的想去見見她。」
現在才八月初頭,離十一月還早得很,更何況要是真心想去看她,又怎麼可能除了頭兩年就沒再去祭拜她了呢。
溫遠洲的心寒了下來,不欲與她多言,冷眼道:「那你現在就去墓園吧,好走不送。」
莊馥雅不傻,見他的心一時半會軟不下來,只好歇了纏著他的心,軟軟的說了句「那我走了」,見他無動於衷的合上了門,只好獨自煩悶的到走道中央去等電梯。
按了下鍵,垂頭喪氣的莊馥雅才發現,有個女人站在左邊那戶人家的門口,正姿態悠然的吃著花生瓜子,也不知道之前在那裡站了有多久。
她是公眾人物,出現在人前時永遠都是光鮮亮麗的形象,想到自己被人看到了這麼狼狽不堪的一面,怒從心起,呵責道:「看什麼看?」
沐瑤本來雙目放空的在重新瀏覽原劇情,被人這麼一呵,愣是被嚇回了神。
她望著牆面的目光,移到了莊馥雅的臉上,奇怪的看著她:「這麼自作多情幹嘛呢,本來我是不想看你的,可是被你這麼一說,我只好讓自己的眼睛辣一回了。」
「你!」看了別人的熱鬧還這麼理直氣壯的刺當事人,莊馥雅氣得七竅生煙,可是又不能衝過去撕了她……溫遠洲可是在隔壁呢。
最後她只能強逼自己冷靜下來,戴上寬大的墨鏡,憋著氣的道:「三觀奇葩,真是有病!」
給別人製造噪音還這麼硬氣呢,沐瑤又吃了粒花生,閒閒的道:「我站在自己的家門口看著公用電梯,不知道病從何來,難道是你傳染給了我?不是我說你,有病就趕緊去醫院看看。」
遇見奇葩就是晦氣!莊馥雅見電梯快來了,也不想多糾纏,只回諷道:「既然你這麼關心我的健康,那你就出錢讓我去治療咯。」
「好的,我回去就給你燒。」
「叮咚——十二樓到了。」
兩個聲音重合在一起,莊馥雅不知道她拍沒拍照片,怕此事被她發到網上引起不好的言論,因此只好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負氣進了電梯。
還想著要不要幫忙,沒想到她就自己解決了。
門內的溫遠洲輕笑兩聲,低喃道:「伶牙利嘴的小丫頭。」
確定煩人的莊馥雅走後,他才打開門,對著還站在門外的她,微微一笑:「一起晨跑?雖然時間晚了點。」
沐瑤也對剛才的事情一字不提,揚眉道:「吃不吃花生?」
花生……吃下必過敏,他說:「吃。」
她就從碟子裡拈起一粒,作勢要扔卻未扔,左右游移,見他的目光也隨著自己的手移動後,她才說:「接住了我就跟你去。」
邊說邊扔,角度還選得挺刁鑽的。
調皮。
溫遠洲上前一步,輕輕鬆鬆就把那粒花生給接住,這回輪到他揚眉了。
沐瑤含笑的後他對視了一會,然後和他默契的一同關上了房門。
十分鐘後,換上運動裝的兩人在電梯口匯合。
這是沐瑤第三次和他晨跑,這個公園有個湖,溫遠洲愛繞著它轉圈,以他平常的速度,跑完也要一個小時。
兩人慢悠悠的跑著,見她有疲累的跡象了,他就把替她背負的水杯遞給她,等她喝完了再拿過來。
跑步的途中,沐瑤的眼睛在他身上了溜一圈,前幾次還不太熟,怕他發覺所以沒有細看,現在她滿意的發現,他身上的肌肉都精瘦結實,掩藏在衣物下厚實的胸腹,也似乎都蘊滿了力量。
看著文弱,實則有料,她笑瞇瞇的別開了眼。
等兩人繞完了一圈,他們就停了下來,雖然他平常跑的是兩圈,但只要和她在一起,他就只跑一圈。
他深呼兩口氣,氣息很快就平穩了,對著差點累成狗的她,微笑道:「餓了吧?你先坐會,我去給你買早餐。」
「……」
沐瑤點頭,已經沒有力氣回答他了。
溫遠洲知道她愛吃小籠包,就在公園外的一家老店裡買了兩份,再買了兩杯她愛喝的玉米汁。
回去的時候,見剛才如同死狗的她已經滿血復活了,還和一位老奶奶在有說有笑的聊著天,他笑著走近,等聽到了她們談話的內容,溫遠洲就漸漸停下了腳步。
「姑娘啊,你可算是和他在一塊了,你是不知道,以前你自己來畫畫的時候,那個小夥子就眼巴巴的在不遠處等著你,我們幾個老太婆都看樂了。」
……阿姨,我覺得你對「眼巴巴」這三個字有很深的誤解。
他鬱悶,但不遠處那個妹子還一臉好奇的問:「是嗎?我怎麼從來都沒發現。」
老阿姨背著一個小型音響,大腿一拍,樂開了懷,眉飛色舞的說:「嗨,他傻唄,每當你要發現他時他就躲!等你走了他才跟在你後頭走,當時我們幾個老太婆還擔心他是想幹壞事,後來有個和你們同一小區的老頭子說了你們住在同一棟,我們才放下心呢。」
……難道他長了一張壞人相?
溫遠洲摸了摸自己的臉,郁氣滿溢,就見那個老阿姨又拉著妹子的手,滿臉的語重心長。
「姑娘啊,這小夥子也來了好幾年了,我們這一片的人幾乎都知道他,他長得好、工作好、待人也非常有禮貌。以前還幫過我們這些老太婆幾個忙,那人品是沒得說,當時我們好多人想把自己的女兒、侄女介紹給他的,但是人家都婉拒了!難得見到他喜歡一個姑娘家,你又長得水靈靈的,要好好把握啊!」
……阿姨,剛才您還質疑我的人品呢。
溫遠洲誹腹,雖然想是這樣想,但他的嘴角卻偷偷翹了起來。
沐瑤一臉的「恍然大悟」和受教,等送走了那位熱心腸的老阿姨,才轉頭看向早已等候在一旁的那個人。
「遠洲,回來了。」
晨光瀉下,有個人站在綠意蔥蔥的樹下,朝他笑,輕柔的喚著他的名。
溫遠洲頓了頓,才邁步走過去,他比她高了一個頭,一個垂頭,一個仰視。
他忍了又忍,才抑制住想要揉一揉她髮頂的強烈衝動,勾了勾唇,輕聲道:「等久了嗎?」
等我,等久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