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無處可逃

  陸東躍的公寓是在參加工作後不久買下來的,當時房價還未大漲加上內部折扣所以價格還算合理。八十多平方的兩房一廳規劃整齊,沒有裝修簡單傢俱也少所以看著有些空曠。

  「要吃點什麼?」他打開冰箱,「面條還是餃子?或者煮點米飯或粥?」

  「披薩。」

  他直起身看她,「嗯?」

  「披薩,漢堡還有薯條。」她重複道。他打電話訂披薩訂漢堡和薯條,末了還問她,「確定不要全家桶和可樂?」沒有得到回答他也不在意。食物很快就送來了,他正準備去拿盤叉卻沒料到她已經直接用手撕開。

  他猜她平常一定很少吃這類的食物,連蕃茄醬包也撕不好。而且,與其說她是在吃東西,倒不如說是以撕咬在洩憤。這種孩子氣的舉止讓他有些莞爾,「慢點,沒人和你搶。」

  她果然停了下來,說:「我爸爸從不讓我吃這個,說對身體不好。我一直很聽他的話,從來沒吃過。哪怕同學朋友再怎麼說好,我卻一次也沒碰過。現在他不在我身邊,終於沒辦法管我了。」她略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其實食物最基本的功能就是要填飽肚子,營養什麼的倒在其次。再說,這東西味道還真不壞。」

  她吃完手裡的東西,抽了張紙巾抹嘴巴,「我知道你一定笑我,笑我之前做了那麼多無用功,最後不但錢沒了還弄得一身傷。其實我最可笑的地方不是裝傻,而是一直指望著你有同情心有憐憫心。現在到了這一步,我實在是無話可說。」

  他面沉如水,一言不發。

  「你想要什麼,今晚大可全都拿去。」說這樣的行為是飲鳩止渴她也認了,橫豎都是豁出去。可到底心有不甘,於是問出最狠的一句:「只不過我真想知道,把我逼到這個地步你看著還開心嗎?」

  說她是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可現在看來還挺伶牙利齒。應該是氣急敗壞了吧,所以這樣不留餘地。不過話說回來,他確實將她逼到退無可退。當然,不能排除今天的劫案帶來的雪上加霜,這才讓她痛下了決心。

  「如果我們之間只能以這樣的方式開始……」他盯著她的眼,「我沒有別的選擇。」

  她的眼底燃著憤怒的火焰,驀地站起來直直往他臥室走去。他緊隨其後,「若童。」她恍若未聞,站在床邊便開始解衣扣。他阻她卻被她一手揮開:「不管你要什麼現在就可以拿去,但是你得說到做到。」他擰住她的手,低喝道:「夠了。」她不甘示弱地瞪著他,譏嘲道:「怎麼,你現在倒想充起正人君子?別虛偽了。」

  彼時她的衣扣已全解開,只著一層親膚材質的打底襯衣,領口低得能看到內衣邊緣的蕾絲。他按捺住翻滾的血氣,「若童,你大約沒有和人談判的經驗——我答應了你什麼?什麼是我必須說到做到的?」

  他的話如一瓢冷水兜頭潑來,抑住了她亢奮的情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喃喃道:「你想出爾反爾!」頓時像只急紅眼的小獸般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這騙子,禽獸!你,你這無恥小人!」

  他額角青筋微浮,努力不讓自己注意眼下那無邊春色,「我不過好意提醒你。」她覺得自己簡直是自取其辱,抖抖嗦嗦了半天說不出話來。他替她拉緊衣衫,一個扣一個扣地系好。

  「我會幫你,幫你的父親。雖然可能無法讓他全身而退,但至少不會有牢獄之災。」他的承諾滴水不漏,「你大可放心。」

  她冷笑:「你這麼盡心盡力,我現在倒怕你提出的要求了。你,要……」到底是臉皮薄,話未說完就面色紅赤。

  「若童。」他有些無奈,「這不是交易。」

  她險些失笑:「陸先生,我們之間就是交易。難道你還要我將它當成風花雪月?」她恨恨道,「陸東躍你簡直欺人太甚。」

  他平靜地看著她:「我要是想欺負你,我已經做了。」

  她忍無可忍地吼道:「那你到底要什麼?你說,你說得出來我就做。」

  他嘴角勾起,雙手在她腰臀上慢慢合攏,「我要你現在打電話和他說清楚。和他分手。」

  她的臉色瞬間慘白:「不。」

  他依然在笑,冷冰冰地:「怎麼,你這是打算跟了我之後還想再吃回頭草?」

  這樣的羞辱激得她手腳都在發顫,「你真齷齪。」在做出妥協的時候她便清楚自己再配不起那樣一個溫柔善良的男人,了斷只是時間問題,但她就是聽不得他提起。

  「這不過是正常的推斷。」他的唇幾乎貼著她的,「還是說,你想在我和他之間左右逢源?」

  聽他語氣不善她已覺不妙,正要掙脫的時候卻是一陣天旋地轉。身體被拋在了床上,很快他便欺身壓了上來。

  到了這個時候才覺得害怕,之前豁出去要將自己祭獻的大無畏勇氣已經散得一乾二淨。她哭鬧起來,像一條落網的魚般掙扎撲騰。他落下的吻彷彿鋒利的刮刀,將她的尊嚴如魚鱗般一片一片剮下。

  大概是聽她哭得厲害,他很快便停了下來。她蜷縮在他身下,低低地哀泣著。她真希望這只是一場惡夢,等鬧鐘響起等陽光灑在臉上的時候這一切都會隨著她的醒來而煙消雲散。可這僅僅只是她的希望,現實依然無法改變。

  「你就想用這樣的態度和我談?」陸東躍伏撐在她上方,語氣極淡,「這就是你的誠意?」

  她幾乎將下唇咬出血來,這才克制住不再發抖。可是喉嚨裡像是堵了什麼東西,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來。他拂去她臉上的發絲,不出意外地看到一張滿是淚痕的臉蛋,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情緒又開始翻攪,「我不過讓你和他分手,看把你委屈的。」他吻去她臉上的淚水,「打一個電話就能解決的事。」

  在他看來別人的感情都是無足輕重的,一個電話就能將所有的情愛過往一筆勾銷,不留後患。她一想到以前自己一口一個『陸大哥』地稱呼這個男人時,直覺得噁心。

  「其實你不用特別強調,真的。」她說,「我不擅長說謊也不願意騙人,不要說我跟了你,哪怕是只有一次……我也不會再對他有任何妄想。我會和他分,但什麼時候和他說、怎麼說,都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來替我安排。」

  陸東躍沉默了片刻後說:「好。不過我提醒你,這種事最好別拖太久。」

  她望向他,眼底一片死寂:「那麼,現在該輪到你告訴我,你要怎麼幫我?」

  「你放心,頂多是吃點苦頭,但絕不會有牢獄之災。」他避開她的眼睛,低頭親吻她的臉頰,輕柔而纏綿。

  「還有個問題。」她忍受著頰頸那火灼一樣的觸感,艱難地開口,「我們這種關係,要持續多久?」

  男人的動作略一停滯,嘴角微微勾起:「一輩子怎麼樣?」他的聲音太過輕忽,以致於在她聽來無比輕佻,於是僅報以一聲不屑的嗤笑。

  一輩子。她想,他這樣的男人懂得什麼是一輩子嗎?

  「停在這裡就可以了。」蘇若童眼看著車站從眼前掠過,急急說道:「不要再往前開了。」

  陸東躍將車靠邊停下,說:「我記得你單位不在這裡。」見她不說話只是低頭解安全帶,心裡也猜到七七八八,「你就這麼不願意讓我送?」

  她不說話,扭頭便要開車門,可他先一步上了鎖。她心裡著急,但依然克制著請求道:「你把門開開。」她的聲音原本就甜軟,雖然一夜未得好眠因此有些沙啞,聽起來就像是在撒嬌。

  陸東躍伸手拽她過來,她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叫囂著反抗,寒毛倒豎立起了一片雞皮疙瘩。他一手按在她膝上,另一手拔弄著她的頭髮:「你這毛病得改改,不能我一碰你就成這模樣。別人看了會怎麼想?」他挨到她耳邊,「昨晚不是和你說過了麼。」

  男人的氣息撩得她心煩意亂,怎麼忍耐也憋不住,於是卯足力氣地推了他一把。陸東躍正凝神欣賞她發窘的模樣,冷不丁被這麼推搡著腦袋就撞到車窗玻璃上。

  她趁機想解開車鎖,可手剛伸過去就被他緊緊攫住。陸東躍一手撐著額頭看她,嘖了一聲:「下手還挺狠的。」他掐著她的力道並不大,但正好卡在骨頭處,她的臉一下就白了。

  掙扎無果,終於敗下陣來,「我要遲到了。」

  他看著她,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弄,「怎麼,跟著我這麼不樂意?」見她依然低頭沉默不由火起,掐著她的下顎迫她抬起頭來,「再不樂意你也只能看著我。」

  他的狂妄與蠻橫將她激得如一隻炸毛的貓,弓起腰背再次將他推開去,吼道:「把門開開!」真是急壞了,聲音都有些變調。

  他停了下來定定地看她幾秒,突然哧一聲笑出來,抬手就解了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