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蘇嬋對王府的生活漸漸熟悉了,就連這裡乾燥的氣候她也變得適應起來。

在王府裡,每天天還未亮,王爺便會起床。

蘇嬋也便學著他的樣子,也早早的起來,同他一起用過早膳。

剩下的時間,他自然去忙他的軍政大事兒,她也便開始忙內宅的事兒。

李姑姑是個穩妥的人,每次府裡有些什麼事兒都會主動過來稟報,陸言自不必多說,也是每日都會過來請安。

不管她有沒有費心出力,她這個王妃倒是做的高高在上的。

余下的時間,因這「土」皇后一樣的王妃身份,蘇嬋也不需要特意去交接應酬誰,她也便在王府花園裡散散心,吃點本地的西瓜。

過了幾日實在覺著無趣了,便真如齊王所說的一樣,蘇嬋開始著修飾王府,這裡氣候乾燥,花園裡種的東西少,好多名貴的花草都種不好。

蘇嬋便想著找找本地的花兒試試。

倒是那日她正同香寒李姑姑等人商議後花園的事兒呢,便聽到李姑姑說到了商隊的事兒。

「那些商隊啊,都是翻過雪山過來的,也虧得是駱駝個大耐實。」

一旁的香寒別說不懂這種商隊,便是雪山都沒聽過,現在聽見李姑姑說,便纏著姑姑多說幾句。

蘇嬋也跟著聽了一些。

等齊王晚上回來的時候,她也便把起了個商隊的話頭:「聽說明兒會有商隊過來,那些人說的話跟鬼語一樣。」

齊王聞言低頭看了看著她,見她正小心翼翼的在為自己折起袖子,他的目光便凝在她的臉上。,語氣和緩的:「你不妨過來一起看看。」

蘇嬋眼睛便是一亮,她最近閒的骨頭都銹了,此時一聽可以看到遠道而來的商隊,她的面孔都如被點亮一般,笑瞇瞇的問道:「那都是些什麼人?是在府裡還是在外面?」

齊王沒料到她會這樣興致勃勃,都停下了為他折袖的東西,他忙收回袖子,把另一只袖子自己折好。

隨後坐在軟榻上,語氣平和的回道:」是一些要去京城的商人,我會下令讓那些人帶些稀有的貨品過來。」

蘇嬋聽了越發的好奇起來,到了早上她早早的便起來了。

之前她一直都在後宅內,這次卻是到了前面。

只是賀北再是偏僻,規矩還是在的。

她過去的時候,那處待客大廳內早擺放好了屏風。

此時那些人還沒被引過來呢,估摸著都應該是在等著她這邊妥當了。

蘇嬋怕耽誤了正事,忙走到屏風後坐好。

到了這個時候李姑姑已經不好過來伺候了,所以一直跟在她身邊的是陸言。

等她坐好,外面的人陸續進來的時候,整個地方一些不一樣了。

只是人雖然多,內裡卻沒什麼聲音,眾人都小心翼翼的垂首候著。

過了半盞茶的時間,齊王才從外面走進來。

蘇嬋不是沒見過他,就連他穿著朝服的樣子她都見過幾次了。

就連他現在身上穿的這件墨色衣袍,還是她親手為他挑選的呢。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他穿著這一身衣服進來的時候,大廳內瞬時靜了下來。

眾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就連她自己也跟著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豐神俊朗面如冠玉,這八個字就如同為他量身定制的一般。

隨後蘇嬋聽著那些人在依次的向他回稟著什麼。

她正在全神貫注的看著齊王時,倒是陸言已經讓人把那些稀罕的東西陸續抬了進來。

等擺放整齊,陸言才恭敬的說道:」王妃,這樣都是商隊首領挑選出來的,您若是看中什麼吩咐一聲便是。」

蘇嬋便跟被提醒一樣,她趕緊收回視線,點了點頭。

其實她剛才一直在琢磨一件事兒。

記憶裡接待商隊這種事兒不該是齊王做的。

這個年代雖然商業已經很發達了,可是重農壓商還是很常見的。

王爺的身份何等尊貴,壓根不需要跟這些商團接觸的。

再想起昨天倆人的對話,難道他是特意為了她才要這麼做的嘛?

一時間她心裡也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當初知道要嫁給他的時候,她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雖然不是故意要怎麼樣,可是抱定他大腿的意思卻是有的。

到後來圍繞在他身邊觀察他,努力的想得到他的好感,也都是為了他們蘇家。

現在她卻忽然意識到,她是帶著目的來的,可他對自己卻是一片赤誠……

她這樣三心兩意的自然也選不出什麼貨,在那隨便的看了看,倒是有個手工的袋子吸引了她的目光。

「這是什麼做的?」她一邊問一邊要伸手摸下,那包的顏色好怪,而且花紋怎麼看著有點怪似的。

一直跟在她身邊伺候的陸言聞言,忙回道:「回王妃,這是用雪山另一頭的一種花頸抽絲做成的,所費極多,故摸起來軟軟的,顏色也鮮亮。」

蘇嬋點了點頭。

倒是沒驚訝陸言怎麼會知道這些,反正他這個人便是這樣的。

宮裡宮外都是一把好手,記得有次他還怪兮兮的送了她綢緞。

只是自己惡心透了他,氣不過拿起綢緞沖他便甩了過去。

想起前世的種種,再回眸看到一直跟在自己身後伺候的陸言,蘇嬋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她這裡大概的看著呢。

香寒也同她一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更何況這裡有些東西都是京內沒有的。

香寒的眼睛便不夠用了,在那東張西望的,每一樣都想好好看看。

蘇嬋卻是心如明鏡一樣,這些商人千裡迢迢的過來,又要從賀北這樣的地方到京城,自然圖的也是高回報率。

尋常百姓,便是他們安定侯府也未能看到這些東西。

只怕這裡隨便擺的一件都夠普通百姓忙活一輩子的了。

別的都還好,等她轉到首飾的時候,別的東西都沒人看著,只在一串項鏈那,單有個上歲數的女人看守著。

顯然是這項鏈太貴重了,那商人生怕磕了碰了,故才留了個人看管。

等蘇嬋過去的時候,那女人不愧是商隊內的,立刻神秘莫測的介紹那項鏈道:「王妃娘娘,這是世間僅有的一串項鏈,王妃若是喜歡,我這就取了給王妃戴。」

那是條琉璃做的項鏈。

蘇嬋沒想到這個年代便已經有用玻璃做的項鏈了,便是把玻璃碎片邊緣磨的不那麼鋒利了,然後用高超的技藝把幾個碎片連在一起。

這絕對算得上是費時費力,來之不易了。

香寒看的眼睛都不會眨了。

蘇嬋卻沒太往眼裡去,再美的玻璃她都見過。

更何況這種玻璃戴在脖子上還要小心劃脖子,何苦來的呢。

她略微點了點頭,隨後又扭頭去看別的珍品。

珍珠雖然不錯,可她對有機珠寶不是太感興趣,主要是需要保養,這裡氣候這麼乾燥,估計戴不好。

她看了一圈,也沒什麼太中意的。

到時最後她倒是看到了個銀茶壺。

那茶壺有些特點,是那種細腰長嘴壺的,純銀的材質上面再配著著紋飾。

周圍放了六個茶杯,也是有模有樣的。

見多了大肚茶壺,這一看到這樣的,她覺著好玩,不由的多看了兩眼。

她身旁跟著的陸言何等機靈,見她一直興致缺缺的,唯獨多看了這茶壺兩眼,他立刻找人記下。

等蘇嬋再回去的時候,陸言已經把她多看了幾眼的茶壺送到內宅了。

蘇嬋看著擺在自己桌子上的那個茶壺,一面取過來把玩,一面慢悠悠的想著。

這還真是現世報,上一世那麼欺負自己的人,這一世倒是把自己伺候的這麼妥帖。

等到齊王回來的時候,她正要興致勃勃的指給他看呢。

卻見他像是有什麼話要對她說似的。

蘇嬋忙把嘴裡的話又咽了下去,眼巴巴的看著他。

他笑著拉著她的手道:「我剛得了消息,父皇有旨意,到時會有欽差,你哥哥作為禁軍護衛會隨著一起過來。」

蘇嬋便有些意外,沒料到她哥哥竟然會過來。

在記憶中她哥哥可是從未到過賀北的。

只是一想她卻也明白了,上一世他哥哥沒理由去的,這一次,只怕是因為她這個妹妹在這呢,一方面禁衛軍首領體恤他做哥哥的心意,另一方面也必然是哥哥爭取到的。

蘇嬋面上也不好露出什麼來,趕緊笑著福了一福的道:「謝王爺。」

面上不露是不露,等到了夜裡,蘇嬋耳聽著齊王那傳來規律的呼吸聲,一時間卻是睡不著,心裡起起伏伏的。

她想起以前的那些事兒,一會憂兒一會兒喜的,心裡更是七上八下的厲害。

以前齊王沒招攬過他們蘇家的人,這次倒是個難得的機會,要是這次見到哥哥,齊王會不會會改了主意,開始招攬哥哥?

大約是想想出幾個哥哥很厲害的地方,可是翻來覆去腦子裡卻總是冒出些不靠譜的事兒。

她哥哥為她抓的蟋蟀,帶她放風箏。

每次她做了錯事,只要叫一聲哥,蘇寒洲便會護著她……

不管他是會怎麼看她哥哥,可是對她來說,蘇寒洲便是全天下最好最厲害的人!

到最後蘇嬋小聲的歎了口氣。

她以為自己這一聲很輕的,再來聽著齊王的呼吸,她也以為齊王早睡下了。

此時她剛歎完氣,卻覺著腰上一緊。

隨後他頃身覆了上來,雙手支撐,輕壓著她。

目光從上而下,落到她的雙眸之中。

「在想什麼?」

黑夜中他的目光很亮。聲音有些暗啞。

蘇嬋沒來由的心跳便快了一拍,想起睡前的那些錦瑟和鳴。

他的長發有些沒束好的,此時隨著他的動作傾瀉而下,落到她的臉頰旁。

她沒料到他竟然一直沒睡著。

怕他多心,她趕緊回道:「也沒想什麼,不過是想起我娘家的事兒,也不知道我出嫁這麼久,家裡是不是還好。」

他聽罷伸手握著她身畔的手道:「若是想家了,不妨多留你哥哥住幾日。」

蘇嬋越發的過意不去了,忙把頭貼在他懷裡,小小的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