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她的目光太專注了,還是他正想回頭。
他向身後望了一眼,見蘇嬋正在看著自己。
他淡淡笑了下,伸出手去。
蘇嬋離得他原本便近,見他伸出手來,忙走到他身邊。
紙鳶已經放的很高了,他把紙鳶交給身邊伺候的人,讓那人穩著紙鳶,牽著她的手往落星泉邊走去。
雖然泉水乾巴巴的不怎麼好看,可是聊勝於無。
蘇嬋同他坐在早備好的座位上,這裡很靜,四周有個天然的屏障,便是有風也不是直吹的。
蘇嬋自從上次他提過不讓她多吃寒涼的東西後,便不怎麼吃那些寒性的水果了。
此時見旁邊的桌子上擺了些葡萄,她便取了一些,撿著最好薄了皮給他吃。
倒是他不習慣被人這樣伺候,只吃了兩粒便接過她手中的葡萄,重新放在托盤內。
同她閒聊著:「這裡沒什麼好看的水面,若你在京內想必會悠悠金水河。」
金水河是京城內的護城河,聚在城北的地方有個很大的水面。
到了過節的時候城內的權貴京城攜了家眷去水上游船,而且那上面有不少畫舫,便連京城名妓到那時候都會在畫舫內唱唱曲子。
蘇嬋也便點了點頭,不過很快的她想到了什麼。
他從小長在深宮中,後來大些了便被派到了這種地方,偶爾回京也是諸事纏身。
只怕在京內的時候都沒怎麼游玩過吧?
「那王爺呢,王爺以前回京的時候,有沒有在金水河上劃船?」
見他搖頭。
蘇嬋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以前總以為這些貴族子弟們,沒事兒會逛個花樓喝個花酒,或者出去游玩。
其實正經做事的人,真沒幾個閒成那樣的,便是內宅他待的都少。
她正想著接下來要做點什麼呢,沒想到偏偏天不從人願。
很快的便起了風。
秋天的賀北,一旦起風,那風便會越來越大。
蘇嬋趕緊從座位上起來,這個時候香寒跟幾個內侍也打著傘過來了。
那傘是罩了一層紗的,罩的人可以免遭些風沙的侵襲。
只是這風太強了,照舊是一吹到處都是砂礫。
蘇嬋趕緊拽著齊王的手進到馬車內。
顏栓子在前面吆喝著馬,這些馬早習慣了這裡時不時的狂風了,倒是沒有亂跑。
只是再機靈,等蘇嬋到了王府的時候,還是被吹了一頭一臉。
她趕緊進到室內去沐浴更衣。
等出來的時候齊王也都收拾乾淨了。
再見到對方的時候,倆個人不知道怎麼就相視而笑了下。
既然齊王已經說妥了的,要把時間留給她。
這個時候他也沒回軍營,照舊在寢室內陪著她。
倒是蘇嬋頭次大白天的跟他在閨房裡親近,總有點怪怪的感覺。
她便想著要不同他下下棋或者玩個投壺解解悶?
她正準備叫外面伺候的人送那些玩意過來的時候。
倒是齊王在幾案旁看到了什麼,不由的伸手拿了出來。
就見厚厚的一疊都是什麼人練過字的字帖。
蘇嬋尷尬的厲害,他拿的不是別的,都是她前陣學的字,當時她洋洋得意的覺著自己寫的有模有樣的,可是過後跟他的字一比,她都想把自己狗爬一樣的字燒了,最後還是香寒勸住了她。
還小心的給她練過的字收了起來,卻沒想到收的這個地方不好,此時被他看到了。
「這是你前段練的字?」他笑著問她。
蘇嬋臉紅紅的,低頭挪到他身邊,不好意思的說:「讓王爺見笑了。」
他沒再說什麼,倒是找了一邊收著的筆宣紙,準備也習幾個字。
蘇嬋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不過既然他要習字,她便趕緊的伺候著在旁邊研墨,她以前幫哥哥蘇寒洲做過,這些倒是不會為難她。
只是他正準備揮毫呢,忽然外面有人通稟陸言陸總管有事兒稟報。
齊王回了一個進字。
很快的陸言便從外面進了來。
蘇嬋也跟著抬頭看了眼,便看見陸言正躬著身眼觀鼻鼻觀心的走進來。
以往陸言過來的時候,都是她一個人在,這種她跟王爺都在室內的時候卻是少見。
蘇嬋也沒太往心裡去。
她已經決定跟這個人盡釋前嫌了,見陸言進來,她還對他淺淺的笑了下。
等陸言進來的時候,便看到蘇王妃梳著黑黑的朝雲髮髻。
天色有些不算太暗,可為了不傷眼睛,早有丫鬟點上了蠟燭。
照著幾案旁的王妃臉色也越發的柔潤。
她的長相跟京城那些那些單薄柔軟的閨秀不大一樣,陸言以前在宮裡伺候的時候,見過不少宮裡的美人。
本朝以瘦為美,到處都是那些病西施。
這位蘇王妃倒是面色紅潤,一雙眼睛亮亮的。
尤其是笑起來的一對梨渦,說不出的動人。
陸言不知怎麼的便覺著心跳了下,他趕緊低下頭去,稟明著正事兒:「王爺,衛城的崔大人托人捎了口信,說他那一直都在按著工期做事兒,只是最近的風太大了,怕有些……」
下面的話陸言並未說完,而是小心的抬眼看了看齊王。
一時間房間靜了下去。
蘇嬋是知道些內情的,知道衛城事關大局,是萬萬不可耽擱的。
不由的也往齊王的臉上看去。
其實若是在現代這種事兒很好解決,分成晝夜兩班加班加點便可以。
可是在古代卻是不大容易的,便是分成兩班制,可是夜間照明便是個問題,更何況賀北晚上那麼冷,那些做工的人大部分都是從受災的九縣來的,那些地方沒發水前都是魚米之鄉,哪裡受過賀北這樣的天氣。
齊王聽了那些話,握筆的手並沒有停,照舊在宣紙上寫著。
一氣呵成竟然沒有一絲停頓,蘇嬋瞧得清楚,他寫的乃是希言自然四個字。
雖然比劃簡單,可是寫出來還是覺著飄逸自然,很有點隨心所欲的感覺。
等寫完,他才把筆放到筆洗內,淡淡的回道:「告訴崔世志,城內那些先不用建了,先把城牆建起來,女牆城堞甕城不得偷工減料,要人要物也只管開口,可若是誤了工期,便拿項上人頭見我。」
他話說的平平的,不管是口吻還是表情都是淡淡的。
蘇嬋卻是心裡驚了下,之前還覺著他在自己面前老成,現在看他做正事的樣子,她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都不知道為什麼的便覺著汗毛都要豎起來似的。
得了口諭的陸言也不敢耽擱,忙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倒是他見桌上的字跡乾了,忙拿起來折好,表情也跟著和緩了一些,扭頭看了一眼蘇嬋。
見蘇嬋眼巴巴的瞅著自己呢,他笑著伸手揉了揉她的秀發,最後把自己的字帖同她之前的那些字放在一處,柔聲道:「你選的那些字帖怕是不適合你,現在我寫了這四個字,你若是想習字的可以照著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