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三大殿火光沖天的時候,蘇寒洲原本正在京城內的酒館暢飲。

自從被永靖帝著人偷偷送走後,他便在名山間閒逛了很久,後來偶然聽說中宮皇后誕下皇子,那時候他所到的村鎮都在張燈結彩的慶祝。

不管王朝更替如何,可在百姓眼中,這位勤勉輕賦稅的永靖帝便是個好皇帝,那位仁愛的中宮便是個好皇后。

蘇寒洲心有所感,也是想家了,便趁著過年的時候偷偷折返了回來,只是怕被人瞧見,他一直都在酒肆間夜飲,趁著夜色偶爾望望遠處的宮牆。

如今正在夜飲內,他便聽見外面亂糟糟的,還有人在喊著:「不好了,皇城裡燒起來了……」

「怎麼火那麼大!這是要變天嘛?」

蘇寒洲這才帶著酒氣的從酒肆內出去,定睛看清楚皇城,看到那些沖天的火光,他整個人都楞住了。

身邊的人早都議論紛紛了,在那胡亂猜測著:「難道是走了水了?」

「宮裡不能這樣吧?而且怎麼能一燒燒到三大殿內……」

若是別的地方,宮外面也未必能看清楚了,若是能看清楚便只能是宮內的三大殿。

一時間外面議論紛紛的,蘇寒洲卻隱隱覺著有什麼不對,他忙從掏了銀子扔到桌上,很快的牽著他的馬準備往宮內的方向過去。

只是如今宮外早有護衛層層守著呢,嚴密的如同鐵桶一般。

蘇寒洲原本身份便敏感,他也不敢靠近,只在外面擔憂的看著,心裡不由的擔心著蘇嬋的情況,還有小皇子那麼小,不知受了驚嚇沒有。

他這樣思索著,便見趁著夜色的,從宮裡出來一輛簡陋的馬車,那馬車上堆著幾個人。

趕馬的人身材壯碩,旁邊的人倒是個機靈的,一等被守備攔下,便笑嘻嘻的說道:「官爺,我們是奉命出來扔這些死人的,剛才大殿著火,這幾個倒霉鬼都沒來得及跑,被濃煙嗆死了,大過年的太監掌事說晦氣,你也知道宮內不能留死人過夜,我們這才出來的,您行個方便,這是腰牌。」

那守備一聽是裝死人的車,腳立刻往回抽了一步,忙掩著鼻子的接過腰牌,見沒大錯,便揮手對著其他的人喊道:「把柵欄打開,放他們出去,大過年的也不嫌晦氣!」

那機靈的小子忙把腰牌收好,雙手抱拳一臉歉意的,對周圍的人道:「不好意思了,實在是奉上面的命令……」

蘇寒洲遠遠的看著,不知為何心裡有一絲異樣,他以前是當過御林軍的,雖然這種事兒在宮內不算稀奇,可是那馬車乍看平凡無奇,可那輪子卻有些乾坤。

可不像是宮裡什麼人都能隨便用的,更何況裝死人的馬車能講究到哪去?

看著那做工很精致的車輪,蘇寒洲不由的握緊手中的韁繩,他瞧瞧的騎上馬背,從側面跟了過去。

只是路上人煙稀少,那馬車不知道是否看到了他,漸漸的有些放慢速度。

可等一出了京城,那馬車的速度便又加快起來,這下蘇寒洲已經確定了心裡的猜測,他舉起馬鞭對著馬背狠抽了幾下,馬蹄狂奔,原本被拉開的距離又有些近了。

一直沉默著趕馬的馬夫終於是惱了,對著身後的主子問道:「主子怎麼辦?咱們被人跟上了,看他倒不像是追兵,讓我過去幹掉他?」

「不必,等到前面再說。」原本被破布蓋著的人,終於掀開了身上的破布,隨後他解開身邊的麻袋,露出裡面的人。

怕裡面的人被悶壞了,他輕輕拍了拍那人的臉頰。

蘇嬋迷迷糊糊的知道自己在馬車上,她眼皮重的不得了,心裡明白自己是被下藥了,想要起來,可是身體完全不聽使喚。

直到臉頰被人輕拍,有個略帶淺笑的男聲在耳邊響起的時候,她才終於抬起了眼睛。

瀲悠笑呵呵的看著她,她烏雲一樣的濃密黑發,如今有些鬆散了,趁著她肌膚賽雪。

知道自己行為莽撞,可是當初看到她的第一眼,他便覺著她該是自己要找的人。

倒是一直在後面追趕的蘇寒洲,在月光的照射下,如遭雷擊一樣,他用力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在這樣的地方遇到妹妹蘇嬋。

他握著韁繩的手越來越緊,等要靠近的時候,他手一拄馬背,整個人都躍了起來,在空中輕輕一個騰挪,他便跳到了馬車上。

這一幕沒有十年的硬功夫是做不出來的,一直趕馬的人耳力極靈,一聽到聲音,回手便是一馬鞭。

蘇嬋原本迷迷糊糊的,忽然間便覺著自己被人擁到了懷裡。

她微微睜開的眼睛看到,兩個身影你來我往的,而馬車還在疾馳著。

大約是前面控制車的人力氣小,而車上的人打斗的又太厲害,車子很快的一歪,險些翻倒。

而且就在這個時候,蘇嬋終於看清楚正在與人顫抖的蘇寒洲了。

她還以為自己是在夢裡呢,她怎麼便做了這樣的美夢,她哥哥竟然會特意跑過來救她?

她嘴唇張了張,被喂過藥的喉嚨乾乾的,她語諾著:「哥……」

蘇寒洲聞言快速耍了個劍花,隨後跳到蘇嬋面前,用劍尖指著蘇嬋身後的瀲悠王子道:「你放開她!」

「你確定要這樣威脅我?」瀲悠淡淡笑道,他早拿出了一把匕首,此時正明晃晃的架在蘇嬋的脖子上呢。

原本還算淡定的蘇寒洲一等看清楚匕首,臉色便是一變。

蘇嬋怕哥哥吃虧,「哥,你不用理他……」

話音剛落,瀲悠已經割下她一律頭髮,拿在手中把玩著。

蘇嬋在蘇家的時候可是掌上明珠一樣的寶貝,如今竟然被人如此折辱,蘇寒洲氣的臉色刷白,他把手中的劍扔到那人身邊,冷冷道:「你不要傷她,你該知道她身份尊貴!」

「那是自然。」瀲悠慢慢收起手中的匕首。

正在低頭要去撿起蘇寒洲的劍呢,蘇嬋瞅准機會,對著他的下巴便是一下。

瀲悠一直當她是弱質女流,沒想到她竟然有股子蠻力,這一下撞的他眼冒金星。

蘇嬋早已經一個翻身,直接跑到了哥哥腿邊。

蘇寒洲反應極快,見妹妹過來了,彎腰一抱,抱住她便是一個騰挪,旁邊原本有片密林,他身形靈巧的便竄了進去,腳下未停。

蘇嬋耳邊如同有風聲一樣,她緊緊抱著哥哥,嘴裡問著:「哥,你怎麼會在?」

如此多虧了哥哥蘇寒洲也在,不然自己早已經被這些混賬東西不知道帶哪去了。

他哥哥腳下絲毫不慢,眼睛望著前方的回道:「我聽說你有了孩子,想過來看看……」

這話說完又頓了頓,他知道妹妹其實是怨自己的,當年原本永靖帝都派人護送她見他了,可她還是不肯下車見自己,他的妹妹他心裡明白,其實也是個倔強的。

只天大的事兒也不及骨肉親情,兄妹牽絆。

蘇寒洲緊緊的把她護在懷中,他奔跑的速度快,路上很多突起的樹枝籐條,會不小心把人劃傷,為了不讓妹妹被傷到,他把她緊緊的護在懷裡。

蘇嬋心裡也是起起伏伏的,她以為今生再不會見到哥哥蘇寒洲了,卻沒料到峰回路轉間,她又見到了這個人!

她心裡感慨,低聲說著:「哥,順利回去的話,我帶你去看翎兒……他的眉毛是隨著咱們蘇家的……」

蘇寒洲心裡一軟,蘇家兩個字他已經很久沒聽過了,自從到處游走後,他一直是隱姓埋名的,便是一個蘇字都不曾對人提起過。

如今他在心裡默默念著蘇家蘇家……

是啊,他如今還是有個家的!

只是懷中抱著個人終歸是跑不快,馬車上的人早已經捨棄了馬車追了過來。

不過轉眼的功夫便逼了過來,手中拿著刀劍,月色下面色都陰沉的嚇人。

此時蘇寒洲早已經慌不擇路的跑到了懸崖邊,望著懸崖下滾滾的河水,他趕緊停下腳步。

而他們後背處,正是那些追過來的人。

蘇寒洲忙轉過身去,把蘇嬋一把護在背後。

蘇嬋倒是不擔心哥哥,她哥哥的武藝天下第一,這些人便是一起沖過來也不會怎麼樣他的。

唯一麻煩的便是自己是個拖累,她哥哥一定會為了她分心的。

她不想哥哥為自己擔心,在哥哥過去與人斗在一處的時候,她忙往身後看了看,便見身後是懸崖峭壁湍急的河水,而在這個懸崖上,不知道為何倒是長了一棵歪脖子樹。

那樹隨著峭壁的方向長的,蘇嬋見哥哥幾次因為護著自己被利劍化出血珠來,她把心一橫,直接扶著樹杈便上去了。

這棵樹雖然是半探出去的,可是樹枝很粗壯,只要她抓緊是無礙的,更何況她力氣原本便大,怎麼樣也不會掉下去。